接连失踪

大概是听到了夏萤的脚步声，那人脚踩着地微微用力，沙发椅便慢悠悠转了过来，露出一张白皙清秀的面容来。

那人戴了一副银色细边框眼睛，眼睛却显得狭长。他的眼皮微微下耷，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她，嘴角却有意无意流露着一丝微笑，让人琢磨不透他的想法。

夏萤在大脑里迅速搜寻了他的长相，没有任何印象。见他不说话，夏萤率先开口道：“你找我？”

男子微微一点头，道：“是。”末了，顿了顿又道：“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夏萤斜睨着目光看他，道：“想找个警方卧底？”

男子听了这话，笑容越发灿烂。他身子往后仰了仰，翘起二郎腿，双手合十放在膝盖上，笑着道：“能在公安局安插一个卧底当然好，但是你作为卧底会很显眼。无论是你的母亲张月霞，还是你的父亲夏应物，但凡警方开始注意到研究所后，必定能查出他们跟研究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你——”男子说着，用食指点了点她，微笑道：“作为他们的女儿，必定会引起关注。所以你当卧底，很容易被警方发现。那我为什么要找你呢？”

“呃。”夏萤被问住。这层关系她也想过，但从未细想，只单纯觉得研究所想利用父母给她施压，让她屈服，却未曾分析过这一层利害关系。她沉默片刻，又问道：“既然如此，你们找我来做什么呢？”

男子张开双手，放在两侧椅背上，微笑道：“这就是我问你的问题啊。看来，你并不知道原因。”

夏萤坦率承认道：“是，我的确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男子又问道。

夏萤盯着他那张清秀的脸，他涂了发蜡的头发整整齐齐往后梳去，配上打着领带的灰色衬衫，如果夏萤不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以为他是总裁小说里走出来的男主角，文质彬彬笑起来又显得斯文败类。

不过鉴于夏萤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她只觉得眼前这人笑起来不怀好意，违法乱纪，最适合手铐一拷押进拘留所，接受法律制裁。

“我听叶克霖称呼你为‘老板’，”夏萤道：“应该是研究所的负责人。”

“还有呢？”男子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没了。”夏萤诚实道：“我并不了解你。”

这句话让男子脸色稍稍暗淡了些，但很快又恢复原本模样，让夏萤不知道刚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男子缓缓站起身，亦步亦趋走到她面前，右手插进西裤口袋，微微俯下身，定定望着她的双眼。

“即使这样，你也想不起来吗？”男子柔声问道，呼出的气息扑到夏萤脸上，夏萤这才意识到两个人此刻的距离很近，近到男子只要稍稍往前凑点头，就会亲到她的脸上。

这个想法让夏萤不由皱了皱眉。她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道：“想不起来。”

男子看到夏萤脸上藏不住的不耐烦神色，内心一凛。他收敛住脸上所有的表情，又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登岛的前一天，你的母亲找到我，说让我放过你。”男子单手托住下巴，冷声道：“但我并不知道你会登岛。我这边的确也收到了登岛邀请函，便派了几个人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的是，叶克霖给我传来消息，说你拿了一张狼人牌。”

男子说着，悠悠抿了口茶水，这才继续说道：“这件事让我确定了我的想法，就是有人一直在追着我们不放，并且也查到了很多关于我们的信息。我想了很久为什么你会拿到一张狼人牌，仅仅就因为你的父亲为我效劳吗？”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夏萤道。

男子摇了摇头，叹气道：“阿萤，你已经当警察了，怎么还这么天真呢？大人的世界里，是很残酷的。”

阿……萤？

夏萤被这个称呼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出来。她无言地看着他，后者并没有发现她神情的异常，依旧还在继续滔滔不绝中。

“我想这是对我的暗示，暗示你身处危险之中，所以我必须立刻保护你，便让叶克霖把你带来。这里很安全，外界还没人能查到这里，你们一家三口呆在这里是最安全不过的。”男子说着，露出了“不用谢”的表情。

“……”夏萤就差把大大的问号写在自己的脸上。如果这是一场狼人杀游戏，她确定对方拿的是白狼王的卡牌，并且此刻正在进行“悍跳”预言家发言。

“不过到底是哪些人在追查我们，我还没弄清楚。他们隐蔽得很好，而且知道的信息很多。所以现在我需要一些得力助手，毕竟夏老师的研究正到了关键阶段，我不想这时候会出什么差错。”男子说着，微笑地看着她，“这就是我的目的，希望你加入我们。”

夏萤踌躇了一会，又问道：“所以，如果我加入你们，我就要辞去警察的身份，是么？”

男子耸了耸肩，道：“随便你，我尊重你的意见，只要你是真心愿意加入我们的就可以了。”

“……”这跟之前她在警局当卧底的说法没有任何区别好么。夏萤在心里默默腹诽道。

“你为什么觉得把我绑来，在地下室关上半个月，我就会真心加入你们呢？”夏萤问道。

“因为我足够了解你。”男子微笑道：“所以我知道你会的。”

这通不着边际的说法让夏萤更加困惑了，她望着男子，试探地问道：“我们认识？”

这句话让男子双眼陡然亮了起来。他身体前倾，双眼含着期待，道：“你想起来了？”

看来两人的确是认识的，但夏萤对此人却一点印象都没有。望着男子期待的双眼，夏萤也不好直接出口否认，犹豫了一会问道：“你是……”

“穆月雁。”男子望着她，试探道：“想起来了吗？”

穆月雁……夏萤仔细在回忆里搜索这个名字，试图能搜到零星半点的记忆。

同样在思考这个名字的还有辛翼和沈复。他们已经在全市范围内搜索这个名字，也的确找到了几个叫“穆月雁”的人，不过从职业、年龄等各方面因素来看，都不大可能是苏诗灵要他们查的那个人。

“这个穆月雁都退休了，天天在家门口的棋牌室打麻将，跟老婆吵架。他应该不是研究所的幕后主使吧？”辛翼望着屏幕上的资料，打了个哈欠说道。

“这个穆月雁虽然名字诗意得很，但是名建筑工人。他搬砖之余应该没时间研究基因编辑这一块吧。”叶文晖同样头痛地说道。

辛翼资料看得眼花，扶住额头道：“沈复说他们也查到几个穆月雁，但应该都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估计穆月雁不会是个真名，或者说不是身份证上的名字。”

“曾用名我也让人去找了。”叶文晖道：“只不过动用全国的档案系统还需要申请，陈局已经去办这事了。”

辛翼索性合上电脑，顺手拿起桌上的奶茶，猛吸了一大口，然后道：“苏诗灵为什么来找我说这个？”

“跟你告别吧，临走之前跟你说说话。”叶文晖头也不抬地说道。

辛翼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又真诚发问道：“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跟苏诗灵有一腿？”

“难道没有？”叶文晖斜睨了他一眼。

“当然没有！”辛翼恨不得赌咒发誓，“我当时跟她的全部对话都被录音笔录了进去，在那之后也再无交集，实在是不知道谣言从何而来。”

叶文晖仔细想了想，缓缓道：“之前你们队里，是不是有个叫小邢的？”

辛翼下意识地挑了挑眉，一字一顿道：“小——邢？”

“阿嚏！”办公位上，小邢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声，扯了张纸巾擦了擦鼻子。

“感冒了？”旁边有警员问道。

小邢摇摇头，表示不知。不过很快，他又提起精神，一脸八卦地跟旁边的人说道：“诶，听说了么，苏诗灵去找我前队长辛翼了，你看我说的吧，他俩肯定……”

八卦只能是查案过程中的小小调味剂，占据主要时间的更多是枯燥无味的查资料、走访和信息整理。

顾泽宇那边正在走访每一个认识艾涛或者可能认识艾涛的人。艾涛遇害当年警方就这么走访调查过，但效果不佳，命案刚发的时候人们为了撇清与命案的关系，往往会下意识隐瞒住很多自认为与案件无关的信息。所以这一次走访，顾泽宇希望可以发现当初没发掘的有用信息。

每天的走访资料顾泽宇也会整理一份分别发到叶文晖和沈复邮箱，不过整理的资料内容除了让辛翼增添更多困意外，并无其他用处。

好在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太久。没过几天，又有一名熟悉的身影来拜访了辛翼了。

是青田。

有段时间没见，青田皮肤黑了不少，精气神也没岛上的时候好。他似乎并不是自愿来找辛翼的，坐在他办公室好一会没说话。辛翼旁敲侧击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

“你知道诗灵姐去哪了吗？”青田问道。

“哈？”辛翼给他问愣住了，“你说苏诗灵？她不是去研究所了么，难道你不知道这事？”

“我知道，但是按照计划她当天就应该回来了，但是到今天我还是没见到她人。”青田担心地说道：“我想去研究所找她，但是我不知道具体位置在哪里。你们知道吗？”

“没回来？”辛翼皱起眉道：“你多久没见到她了？”

“快一周了。”青田担忧道：“组织里也没任何人联系我，我担心她出事了。”

“这样啊。”辛翼皱着眉道：“我们也有个警员消失很久了，她们很可能在一块。”辛翼想起他见过，便说：“就是夏萤，你在岛上见过。”

“啊，那个漂亮姐姐。”青田苦着脸看着他，又追问道：“难道诗灵姐没给你留下任何信息吗？”

“她说让我查一个人，查到了就会告诉我研究所的详细地址。”辛翼看着他，试探问道：“你听说过穆月雁这个名字吗？”

青田眼睛一亮，“是他啊，尹先生一直想找他。”

“尹先生又是谁？”辛翼歪着头，不解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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