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病房的地铺着白色瓷砖，此时已经遍布鲜红的血迹，欧尊跪坐在瓷砖上，身上的白色衬衫早已破的不成样子，从裤腰处拽了出来，露出肌理分明的、劲瘦的腰。
让时云音震惊的是，欧尊的腰上，一直到背部、胸膛上，都遍布交错的刀痕，有新的，也有旧的、已经结痂的……
他包裹着长腿的西装裤上也都是血迹褶皱，脚上没有鞋，脚踝是病态的白，露出的脚掌上指甲盖全是淬着毒素的深紫色。
他就那么狼狈地跪坐在那，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木桶，他的左手垂在桶沿边，有深色的血不断地从他手臂新割开的伤口处流入桶中……
欧尊几乎是双臂抱着桶，才能维持上半身直起，他低垂着脑袋，浅灰色的短发全被汗湿了，凌乱的扫在额前，一张俊美的脸全是脏污的血迹，眼眶血红，有生理眼泪无法自控的流下，混合着血迹变成血色的泪水往下滴……
大概是实在是太痛了，紫枯草等同于毒草，在体内与蛊毒冲撞，放血只是延缓毒性，但那疼痛只能忍，他目前的体质已经不能打止痛药了。
在时云音开门进来的这一秒，欧尊还在吐，生理性呕吐，分明吐不出什么，可他却还是本能地用手按着喉咙。
他趴在桶前，狼狈不堪，浑身发抖，咳嗽，呕吐，流泪……
像一个没人要的孩子，独自在黑暗中忍受着痛苦。
时云音从未见过这样的欧尊，哪怕是在禁区的酒店见过他自残，也不曾狼狈成这样。
他怎么会变成这样，怎么会这么严重……
她像是被吓到了，怔怔地看着他，僵硬地挪动着双腿，想要朝他走过去。
而她的脚步声显然惊动了欧尊，他呕吐的动作蓦地一顿，动作极其缓慢地侧过脸看向她。
时云音沙哑地低声道，“欧尊，我来……”
可下一秒，欧尊看见是她，那血色的瞳孔剧烈的收缩，闪过一抹浓烈的慌张与狼狈，他迅速地别过脸，伸手就要挡住自己的脸，嗓音哑得不成样子，“出去……你出去……”
他在躲她。
时云音手微微僵住，她上前两步，缓慢地在他面前蹲下身来，“欧尊……”
“你出去……出去！滚！滚——”欧尊高大的身体蜷缩着，不断地往角落里躲，他用还在流血的手臂遮着自己的脸，不去看她，也不让她看他的脸。
时云音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激烈，她伸手去触碰他的肩，欧尊像是被什么蛰到一般，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伸手推开她。
时云音是蹲着的，一时不察被他推的跌坐在地上，欧尊立即用手掌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想要躲远，可大概是瓷砖太多血，太滑了，他没能站起来，撑在地上剧烈的喘息着。
有混合着泪液的血顺着他的下巴滑落，时云音立即撑起身体，伸手去给他擦，欧尊想挥开她的手，可没有了力气，只得任由女孩凑了过来，用她的小手给他擦着脸上的血。
那双小手那么柔软、温暖、干净，让他更加觉得自己狼狈，丑陋，窝囊，污秽，血腥……
不要这样，不要看，不要她看见他这样，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不要看，不要看我……出去……出去……滚出去——”
欧尊不断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脸，身体往后躲，直到后背抵住病床，退无可退……
他手臂颤抖地撑着地面，沙哑至极地低吼道，“盛玉琴……把她带出去——你他妈把她带出去！你竟敢让她进来，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滚……滚出去……时云音……你马上出去……老子不管你了……再也不管你了……我保证，我发誓……你出去，你不要看，不要看我……”
欧尊不断地说着，瞳孔更加充血，蓦地抬起头，死死地瞪向门口站着的盛玉琴，那眼神如同被剥下遮羞布的恶魔，带着浓烈的怒意与杀气……
盛玉琴被他这眼神看得浑身一震，她一时甚至不明白，尊儿是觉得自己痛苦的样子有损形象，不愿意被其他人看到，还是……他只是不想这个女孩看到？
他……难道喜欢这个和应水瑶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孩吗？
这、这怎么可以，应水瑶……应水瑶是振启的……
“杀了你，老子杀了你……”
欧尊牙关紧紧咬着，满嘴的血，他竟真的踉跄着要撑起身体，要朝盛玉琴冲过去……
只是他还未站起来，一双柔软的手就抱住了他的脖颈，女孩带着体香的身躯贴近他的鼻息，那味道像是天然的镇定剂，让他沸腾疯狂的血液在瞬间被镇住。
他跪跌在地上，被女孩温柔地揽入了怀中。
时云音丝毫不介意地上血迹的脏污，她就这么坐着，双手环抱着欧尊的脖子，让他的脸贴在她的胸口。
她低下头，手指不厌其烦地给他擦拭着脸上的血迹，低柔地在他耳边说道，“是我非要进来的，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他总是生气。
生气对他的病情不太好吧。
欧尊的脸贴着她柔软的胸口，有种不真实的幸福感，他微闭着眼，喉结艰难地上下滚动，干裂的薄唇还在不断地重复，“不，不要看……”
“为什么不要看？”时云音低下头，粉唇就这么落在他染血的耳骨上，她认真地低声说道，“欧尊，你是我见过最帅的人类男人，真的，我没有见过比你更帅的，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人类。”
“骗我……你骗我……”欧尊靠在她怀里，气息微弱地摇着头，抬手去推她的肩，不让她亲近自己，“不要碰到我，我不允许你现在碰到我……很丑、很难闻……很恶心的……你走，滚……我都叫你滚了，你还不走……”
“可我不觉得你丑，也不觉得难闻，更不觉得恶心，一点都不，真的，没有骗你……我证明给你看。”
时云音说着，学着他以前吻她的样子，粉唇用力地吻住他的耳骨，舌尖舔过那上面干涸的血迹，她再一路吻到他的下颌骨、下巴，再往上吻到他的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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