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皇后娘娘入宫至今,已近七载。”

“七年。是啊,七年了,本宫入宫时相识的那些人,如今大都已经不在了吧?”

昭华看着窗外被瑟瑟秋风无情卷起的枯黄叶片,

看着它们在空中旋转,飞舞,盘旋,坠落,

如同轰轰烈烈地舞了一场后,最终一头扎进泥泞里,连落叶归根都成了奢望。

“刘蒻,李巧儿,萧玉云,戴春樱,赵君若,董卓岚,尚阳,王曦嬅,还有......太后。

她们一个个都去了,人害我,我害人,困斗一场,如今终于是如愿以偿坐在了这凤位上,可本宫却是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昭华一一细数过这些名字,

细数过这些一辈子被困在宫中,只被人冠以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封号位份,早就被人遗忘了姓名的女子的名字,

莫名觉得心里头不是滋味。

小福子见昭华多有惆怅,忙劝道:

“作恶多端之人,是难得好结果的。娘娘不必为了恶人而感伤,除了太后娘娘外,这些已故的后妃又有哪个没算计过您?”

“太后......”昭华沉吟须臾,道:“这些人里头,除过太后,最年长的应该是尚阳吧?她也不过是三十的生辰都没有熬到,便去了。呵呵......”

她摇头嗤笑,陡然压低了声音,但言语间的讽刺却是溢满到了极处,

“是啊,人人都说紫禁城的风水养人,官宦贵胄家的适龄女子,一个个都要挤破脑袋的往宫里头送。

这风水确实是养人,可正如云妃临死前说得那番话一样,或许在有的人心中,压根就没有把女子当成人呢?不过是一个摆设,一个玩意儿,一个传宗接代,泄欲泄火的工具罢了。”

眼见昭华所言越来越逾矩大胆,小福子忙找补道:

“旁人被当成什么并不重要,奴才只知道皇后娘娘母仪天下,自是最受皇上爱重的。”

昭华莞尔,“是啊,皇帝待本宫情好,本宫不也想着送他些贴身物什,以彰显帝后情笃吗?”

说着取过小案上的荷包,手脚利索地绣完了最后两针后,断了线头将其递给小福子,

“你瞧瞧看,这荷包可好?”

小福子道:“娘娘手巧,上头的两条金龙绣得威风凛凛,很是好看,想来皇上也定会喜欢。”

话音方落,却听一道温沉的男声,乍然于门外响起,

“朕定会喜欢什么?”

寝殿的门被徐徐推开,

昭华挑眉望去,见萧景珩粲笑入内,瞧着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起身去迎,又故作恼怒道:

“外头的奴才也不知是怎么当差的,皇上来了也不通报一声?”

说着屈膝下去,正欲福礼之际,却是意料之中地被萧景珩搀扶起身,

“是朕不许他们通报,免得劳动昭儿再去宫门口迎着。”

他说话时,眼神很自然地落在了暖座小几放着的那枚显眼荷包上面,

伸手欲取之际,却见昭华抢先一步将荷包抓了过来,背在身后藏起,

“萧郎不许看。这是臣妾要在这月万圣节时候才送与你的。”

“可朕已经瞧见了。”

萧景珩不怀好意地一笑,旋即开始咯吱起了昭华的侧腰,

昭华被他逗弄的哭笑不得,只得伸手去挡,才让萧景珩得了空子,顺势将荷包抢了去。

他将荷包拿在手中细细把玩着,细看一针一线,不时称赞道:

“甚是精致,朕很喜欢。”

昭华娇嗔地说:“萧郎见惯了好东西,臣妾所做再精致,又怎能比得上造办处?”

萧景珩朗声笑道:“单是这份心意,就已然胜过旁人许多了。”

见萧景珩今日来时已是喜上眉梢,昭华便另择他话,问他,

“萧郎自打今日一入臣妾这儿,脸上的笑意就没弱下去过。可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了吗?”

“昭儿与朕心意相通,朕的确是遇见了好事。准确来说,是启朝的百姓臣民,都遇见了极好的事儿。”

萧景珩一边说,一边执手昭华落座,

“胡部的阿达可汗自请领胡军入山海关,过境后,胡部的军队便成为了与启军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阿达是个聪明人,如今胡部物资匮乏,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他这个可汗再做下去,也是无力救百姓于水火。

故而他决定让胡部彻底归顺启朝,成为启朝的归属国。如此一来,胡部百姓自就成了启朝的百姓,启朝从不会见百姓有难而不助,所以朕也会尽力去解决胡部如今的困境。”

这困境本就是他抛给胡部的,

如今此番说辞,倒显得他成了胡部的大恩人似的。

昭华虽心下嫌恶,但还是顺着萧景珩的笑意说:

“胡部百姓得萧郎庇佑,日后衣食无忧,自当对萧郎,对启朝感恩戴德。”

萧景珩亦是自得地感慨道:“想先帝曾用了那么些年,都无法让胡部彻底归顺大启。而如今在朕的治理下,胡部不单归顺大启,还心甘情愿地成为了大启的附属国。朕这个皇帝,总算是没有辜负先帝的期望。”

昭华笑意不减,嘴上恭维道:

“臣妾一直都知道,这天下臣民得了萧郎如此明君,一直都是他们的幸事。”

但她心里也明镜似的,

先帝数年无法拿下胡部,是因为他以仁善治国,以百姓为本,从不会为达目的,让无辜百姓遭殃。

可萧景珩却不同,

他对待胡部的种种手段,明说是运筹帷幄,暗讽,便唯余下‘不要脸’这三个字。

而不要脸的人,往往也的确是最容易达到目的之人。

与昭华闲谈间,萧景珩手中不住把玩着那枚荷包,

煽动间,荷包散出的淡淡香气被卷入了萧景珩的鼻息,

他嗅着那味道,不觉感慨道:

“昭儿做这荷包上心,应是日日都舍不得撒手,以至于荷包都沾染上了昭儿身上的香气。”

说着,忽而指尖勾起昭华的青丝,拂动发香,怡然深嗅,

“便是这样的味道,叫朕闻来,总觉得舒心安然。”

昭华红着脸说:“萧郎惯会拿臣妾打趣。”

一娇一应间,已是被萧景珩揽入怀中,静静依偎。

荷包浅淡的香气萦绕在昭华身旁,

她微微屏息,笑意嫣然,心下则反复品着萧景珩方才所言。

这荷包散出的味道,令他嗅之安然?

呵,

有些人活着,总是要闹得鸡犬不宁的。

而唯有死人,才能够彻彻底底的‘安然’。

不过既然萧景珩想要安然,

那么这枚以示帝后情好的荷包,只要他日日都佩戴着,

相信他这‘美好’的愿景,不日便能得尝所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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