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楼阮微微歪头,眉眼弯着,眼瞳中带着狡黠的碎光。

昨天晚上零星的记忆袭来。

谢宴礼合了合眼,看起来虽然面不改色,但冷白的耳尖已经泛起了薄红。

他垂着眼睛收拾台面上的东西,嗓音低低,“…嗯。”

略微顿了一下,他轻声说道,“以后,我……”

他想说以后不喝酒了。

但身旁的人却磨磨蹭蹭凑了过来,伸手搂住他的腰,眯着眼睛笑,“喝多了以后好可爱哦。”

她手臂落在他腰上,轻轻眨了眨眼睛,“以后能不能多喝点?”

谢宴礼:“?”

不等他说什么,她就伸手环住他,踮起脚凑了上来,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不过…”

“我特意打扮可不是为了他们哦。”

她抬着眼睛,一字一句说:

“是为了你呀。”

是第一次以你的妻子的名义,出现在你的老师、朋友和同事面前。

-

吃完早餐后,楼阮接到了徐旭泽的电话。

徐旭泽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就是那副对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仿佛父母离婚分家产并不算什么大事。

他语气吊儿郎当:

“楼阮,妈让我喊你回家。”

“回来吧,要分家产了。”

“这房子也要卖咯。”

……

楼阮四岁被接到那个家,上大学那年搬出去,她在那里住了十几年。

房子也要卖……

楼阮轻轻合了合眼,放下了手机。

谢宴礼原本就在休假,当然是跟着一起去。

坐车回去的路上,楼阮一直沉默着。

谢宴礼也没说话,很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牵着她的手陪着。

车子在徐家门口停下。

那扇铁门开着,院子里花草丰茂,安安静静。

谢宴礼坐在窗边,转头往外看了一眼。

他伸出手,修长冷白的指骨落在车门门扣上。

“咔哒”一声,车门被打开。

沉默了一路的楼阮终于转过头来,抿起唇对着他笑了一下。

谢宴礼下了车,他站在车外,朝着她伸出了手。

楼阮手指落在他干燥的掌心,被牵着下车。

谢宴礼垂下眼睛,替她拂过脸颊的碎发,嗓音格外柔和缱绻,“我陪着你。”

回这个压抑的家也没事,我陪着你。

楼阮却牵着他的手抬起眼睛笑,她浅樱色的唇轻轻弯着,纤长浓密的眼睫下,黑眸水亮水亮,“嗯!”

她重重点了头。

下车的那个瞬间,她是有些抗拒。

但被他牵住以后,却好像什么都不怕了。

有谢宴礼陪在她身边,她什么也不怕。

养父很少回家,她和养父没有什么感情。

养母性格冷淡,虽然很少让她感受到母爱,但她对她和徐旭泽都是一样的。

吃穿、读书学习,她想画画也让阿姨找了老师,出钱让她学了,物质上从没有亏待过她。

徐旭泽说,是养母开口让他喊她回来的。

是要回来的。

楼阮抬着眼睛,清澈明亮的眼睛乌黑干净,她正准备和谢宴礼一起进门,就猛地被人从身后一把抓住。

手腕被重重攥住,猝不及防的疼痛感袭来。

她下意识回头看向身后,在看清抓着她的人的那个瞬间时,思维有片刻的凝视。

许久不见的周越添随便套着T恤,额前的发丝已经长得几乎要盖住眼睛。

发丝下那双隐约可见的眼睛微微凹陷,眼瞳有些发红,眼下是显而易见的淡黑。

胡渣挂在脸上,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刮。

楼阮保持着那个姿势,有些惊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觉得恍如隔世。

周越添目光露在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双手上,嫉妒和愤怒的情绪几乎要冲出胸膛,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他红着眼睛看向楼阮,一开口就是哑掉的哭腔,“软软,终于见到你了,我找了你好久。”

谢宴礼也认出了他,他垂着眼睛,黑眸落在他手上,眸色晦暗浓郁了几分。

楼阮下意识往谢宴礼那边靠了靠,被抓着的手腕轻轻后缩,想挣开他。

“软软,你还要不要我……”周越添还是没有松手,“我知道错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我才是你一直喜欢的人啊。”

他定定看着她,好像真的要哭出来了。

楼阮惊怔地情绪快速褪去,她还算冷静,“你先松手。”

周越添动作顿了下,他定定看着她,眼睫一动不动。

明明还是同样的人,同样的脸,同样的声音,但好像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了。

为什么……

她以前从不会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的。

从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的。

哪怕只是一丝,但她希望他离她远点。

站在楼阮身边的人终于看了过来,他斜睨着他,黑眸沉沉,殷红的唇角轻勾,笑意懒散,但无形的压迫感却如排山倒海而来,“这位先生,如果你今天不想在警局过夜,就先松开我太太的手腕。”

在周越添还没开口的时候,他就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扣着他的手,掰开了他落在楼阮手腕上的手指。

楼阮全程没有制止,甚至在周越添的手腕被掰开后,还往谢宴礼那边靠了靠。

他们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

亲疏立现,泾渭分明。

周越添低头看着他悬在空中的空荡荡的手指,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胃里一阵翻搅。

五脏六腑都好像因为那阵翻搅扭曲起来。

“……软软。”周越添听到了自己艰涩的声音。

她退后的动作一遍一遍在脑海中重现。

好像一把利刃刺进心口,戳进骨头里,疼痛传到四肢百骸,宛若凌迟。

谢宴礼站在楼阮身后,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牵着她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紧了许多,原本干燥的掌心已经冒了薄汗。

他目光落在周越添身上,胸膛起伏。

哪怕这个人现在看起来已经狼狈不堪,但周越添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永远是座压在心头的大山。

永远,是个噩梦。

他又出现在她面前了。

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了。

还是以这样的姿态。

狼狈的,憔悴的,和往常完全不同的姿态。

谢宴礼菲薄的唇轻抿,他缓缓低下头看她。

这样的周越添,她会心疼吗?

她已经放弃了,可看到他这样,她是不是还会多看他两眼,然后,有点心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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