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恢复内力
山崖下刺骨的河水如黑色的深渊。
谢知晏和云锦冲出去的瞬间,方丈也跟着动了。
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谢知晏忽然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云锦推开,紧接着便全力朝着方丈的方向扑杀过去。
“锦儿,你快走!”
他的声音散落在风中。
身后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湍急的河水击打着崖壁,所有人都未反应过来时,谢知晏已死死地保住了方丈的腰,手背上青筋乍起,拼尽全力向崖边跑去。
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间,猝不及防的云锦被推出去,脚步站稳的瞬间,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不要!!”
相似的一幕就像命运般的重叠,云锦目眦欲裂,奋不顾身的冲上去。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膝盖狠狠地磕在地上,手心手背只余下凄厉的风。
深渊下,一片漆黑,湍急的河水足以将一切吞没。
云锦的手颓然砸在了地面上,指甲陷入了皮肉,膝盖已出了血,她却感觉不到分毫的疼痛,牙关不受控制的打颤,她直直的看着深渊下的黑暗,心脏仿佛被掏了个大洞。
崖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寂静,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在场的,唯有夜影还能够行动,他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脚步晃荡,一步步来到云锦身边。
“大人……”
双膝砸在地面上,夜影又吐了一口血。
五脏六腑都在翻腾。
“大人,将军,北府卫上山了!”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是云锦一早安排在山下盯梢的人。
然而,此刻,云锦一句也听不进去,丹田内仿佛有什么要炸裂开来,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格外模糊,脑海中循环的只剩下谢知晏抱着方丈跳崖的一幕,被药浴浸润的筋脉一阵阵的发热,发胀。
眼前一阵黑一阵红,夜影似乎是在跟她说话,但云锦听不清楚了。
声音渐渐远去,心脏内一下一下,咚咚作响,仿佛有什么要将十二经脉重新撕裂。
黑沉沉的河水翻滚着,撞击着。
她忽然吐出了一大口黑血,眼眶胀痛,双眸泛红。
云锦脚步踉跄着,下意识的想要循着脑海中的最后一幕,去寻谢知晏。
夜影想拉住她,却被云锦轻轻一推,直接推得踉跄后退。
云锦不知道,此刻本该毫无内力的她,浑身上下的内力像是爆炸一般,近乎圆滑。
然而,就在云锦要踏下悬崖边的前一刻。
异变突生。
……
公孙宸带着众人赶到时,崖边早已没了人影。
满地杂乱无章的脚印和血迹,清晰地告诉他们,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战斗。
公孙宸心中一紧,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如今谢知晏他们究竟怎么样了。
忽的,他眸光一凝。
粗壮的古树下,一片红色的衣角吸引了公孙宸的注意。
他三步并作两步奔上前去,当看清这衣角的主人时,缓缓张大了嘴巴。
这不是化诚寺的方丈,还能是谁?!
只是这位传闻中通晓天命、实力更是深不可测的方丈,此刻正靠在树干上,身上的衣衫染了大片大片的血迹,身中数掌,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公孙宸想不到,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方丈打成这样。
“大师,大师。”
他试图唤醒这已经神志不清的方丈。
闭着眼睛的老者,迷蒙的半睁开眼时,更显苍老。
他虚弱的咳嗽着,每咳一声,口中都伴随着大量的鲜血涌出。
终于,皇帝和芸贵妃姗姗来迟,这高耸的山野间,芸贵妃被冻得瑟瑟发抖,直到两人也看到了奄奄一息的方丈……
“!”
“陛下,娘娘。”
公孙宸与一众北府卫匆匆行礼。
皇帝和贵妃却没空在这时候在意礼节,挥了挥手让他们都起来,紧接着便来到方丈身边,“大师,大师,怎么会这样……”
“快送大师去!”
方丈枯槁冰冷的手抓住皇帝的衣袍时,大殷帝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师。”
“陛下……老衲……有负皇恩……天命,天命咳咳终究……不可违啊。”
断断续续的声音自方丈的喉咙间费力的传出,血沫子卡在喉间,让他忍不住的想咳,却又咳不出来,最后只剩下大量的鲜血涌出。
大殷帝的脸色比之前还要难看,几乎要黑成了锅底。
芸贵妃仿佛是着了魔一般,一遍遍问着,“云锦呢,云锦在哪儿……”
可任凭她如何问,再也不会有人回复于她。
蓦的,方丈那只紧紧攥着龙袍的手松开,毫无生气的垂落在了雪地里。
他睁着眼睛,最后一眼望向的,是那遥遥无际的的天边,瞳仁扩散,最终归于虚无。
皇帝哑然起身,衣袍上,带血的手印仿佛预示着什么。
然而,此刻,已无从知晓。
那日,皇帝下令,封锁皇城,着令各州郡城池凡是见到任何与云锦相似的脸,即刻逮捕。
格杀勿论。
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然而,皇帝做梦也没想到,云锦此刻压根就没进入别的州郡。
人迹罕至的小路上,马车轱辘压在地面,不紧不慢的前行着。
车夫外面罩了件厚厚的棕褐色皮裘,过会儿就搓一搓双手。
云锦有意识的时候,睁开眼睛望着的便是马车的内顶。
记忆回笼,她缓缓地,僵硬的地,转头。
目之所及,宽大的马车内,只有苓俏眯着眼睛睡着。
意识到了什么,云锦豁然起身,眼见就要冲出马车,这动静彻底惊醒了苓俏。
她睁开眼睛,然后赶紧按住云锦,“将军,你这是要干什么?”
云锦充耳不闻,一手拎过鎏金镋,挥开苓俏的手就要跨出马车。
“将军,将军你等等……”
苓俏七手八脚的想要解释什么。
然而云锦根本一个字儿也听不进去。
她脑袋里最后的画面,就只剩下谢知晏跳崖的那一段。
至于怎么出来的,又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云锦已经记不清楚了。
可她没见到谢知晏的尸体,就这么一走了之,绝不可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苓俏,你休要拦我!”
“不是,将军,你先听我……”说。
云锦掀开轿帘时,外面的人也同样掀开了轿帘,四目相对,一个脸上肃杀的表情还未完全退去,一个脸上擒着类似于讨好的笑。
云锦:“……”
手中的鎏金镋落在马车上,将马儿吓了一跳。
男子赶紧去安抚了马儿,却在回头时被一把揪住了脖领,连人带马鞭都拽进了车里。
后背撞上马车内壁,撞得刚愈合的伤口生疼。
“嘶。”
“谢大人果然舍生忘死,想让我记你一辈子?”
谢知晏自认理亏,不敢说什么,只能扬起一张笑脸。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
苓俏看这架势,暗暗为谢大人祈祷着,悄无声息的落下车帘,出去顶替车夫的位置了。
车厢内。
很快只剩下两人。
云锦咬牙切齿,心中又酸又涨,不敢相信又无比庆幸。
她仍揪着谢知晏的衣领,将人狠狠的按住,咬牙切齿:“你还真把自己当英雄了?”
“小锦儿,你听我解释……”
谢知晏抬起双手,刚想碰一碰云锦揪着他脖领子的手,下一刻就换来了更加不留情面的冲撞,后背再一次撞在车厢内壁上,疼得谢知晏险些没维持住表情,呲牙咧嘴。
“别动。”
云锦的声音冷冷的。
谢知晏不敢动了,嗫嚅着,刚想要说些什么。
云锦盯着他那张脸,还有嘴角留下的,受伤后,还未完全消下去的淤青。
在谢知晏惊愕的目光中,云锦已经俯身,对着他的唇撞了上去。
是真的撞,不带一带儿的留情。
唇齿相撞间,云锦几乎泼辣的吻着他,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然而,就在谢知晏快要沉浸在其中时,唇上忽然一痛,接着就是一股血腥味儿。
云锦揪着他的衣领,闭着眼睛,不断地啃咬着他唇上被咬破的伤口。
等到分开时,谢知晏的唇瓣已经红肿了。
云锦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抹了抹唇瓣,恶狠狠的威胁道:“下次你再敢这样,我就,我就……”
“就再也不要你了!”
语气不稳的威胁显然没什么威慑力,尤其在云锦的眼眶微红的情况下。
她松开了抓住他衣领的手,扑通一声坐在了对面的软垫上。
“锦儿,是我错了,不过你看我,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回应谢知晏的,是云锦的一个白眼。
谢知晏:“……”
终归是自己把人给惹毛了,谢知晏蹲下身,凑到云锦眼皮子底下。
“锦儿,我错了,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都不会这么做了,好吗?”
“你说的话,我还能信吗?”
云锦又瞥了他一眼,余光之中,看到的又是谢知晏嘴角的那块淤青。
“晏哥哥,你知不知道,我那时候有多绝望,我亲眼看着你从我面前消失,等我扑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只剩下一片漆黑的河水,我再也看不到你的身影了,你就像凭空消失的一样,再也不会出现了。”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我那一瞬间,甚至想过,要不干脆一了百了,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了你忽然就不见了,你究竟知不知道,我背不起这样的结果,我不想孤零零的活在世上,我不想做个孤魂野鬼……”
云锦越说越语无伦次,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心中积攒的话一股脑儿的全被她给说了出来,说着说着,云锦的声音又逐渐降了下去,最终变得平静。
谢知晏怎么会不知道她担心坏了,当初刚知道她被掉包换入了北漠后,谢知晏也是同样的心情,“锦儿,我不会了,再也不会这么做了,我知道你有多难受,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一遍遍的跟她说着抱歉,云锦听着,弯下腰,捂住了他的嘴。
她想要的不是道歉,更何况,他们都没错。
错的是那些捉弄他们的人。
“我们是怎么出来的?你……怎么上来的?”
冷静下来后,云锦才问出了一直困惑的问题。
她眼睁睁的看着谢知晏抱着方丈跌下了山崖,可一睁眼睛的功夫,他便出现在了眼前。
这一切都不真实,不真实的像是在梦里一样。
云锦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嘶。”
疼。
是真的。
她不是在做梦。
谢知晏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有温度吧,我不是鬼。”
云锦:“……”捏了捏她的脸,云锦终于觉得真实了点儿。
谢知晏拉着她的手,将之后发生的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云锦听着听着,另一只手的手心下意识的积蓄起内力来。
浑厚圆融的内力汇聚于掌心,那是久违的力量,却要比之前更加的强劲。
“韩笠说,我会永久的失去内力,这是……怎么回事儿?”
云锦散去了内力,重新有了内力,甚至更上一层楼,她心中自然是欢喜的,但同时也更加疑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至于究竟为什么,谢知晏如今也说不上来,不过日后再让韩笠看一看,便能知道了。
总归是个好事儿,云锦也不再纠结,接着问起了方丈。
“他还……活着?”
谢知晏抿了抿唇,“当初我抱着他摔下山崖,他又借着崖壁上树藤的力将我带上来后,就要杀你,我抵不过,可等他到了你面前,你竟以掌对拳,将他震退了数步,你口中……”
“一直喃喃着我的名字,之后,他被你打的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提到那时的情况,谢知晏忍不住抬起云锦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方丈许被你打蒙了,露出很多破绽,你将他打得动弹不能后,就晕死了过去,等到我们离开时,他已经进气儿少,出气儿多了。”
“后来公孙宸带着北府卫进了山,将我们混在人群中,光明正大的进了佛堂正殿,才从暗道下离开。”
云锦听着,恍惚间脑海中闪过零碎的记忆,却不甚清晰。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心中五味杂陈,记忆中的云祖父是个平静又和蔼的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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