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站住！”
“不要跑！”
一道女声传入了他的耳畔。
侧眸望去时，他的目光被前方不远处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
那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少女，她的眼眸中透着坚定，双颊因奔跑而微微泛红，几缕发丝从束发中散落，在风中飞舞。
他的眼神中原本的麻木被一抹惊艳所取代。
心脏像是被重重撞击了一下，周围的嘈杂声仿佛都消失了，他只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视线紧紧锁定在楚闻月身上，无法移开分毫。
下意识的，他冲了过去，劫下了她的荷包。
又在这一瞬间，整个人仿佛抽离回到了现实，最后只将荷包扔到她的身边，又再度回到自己该有的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身旁另一道身影快速跑了出去。
“姑娘，你没事吧？”
那一晚，他就站在马厩里的阴影里，看着她灵动的笑颜，看着她为了感激，将那个叫林清朔的男子买走。
又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
君怀舟自嘲的笑了笑，他如今……什么也不配。
……
十日后。
君怀舟将梵海之境的地点，锁定在这南山的山崖下。
他不确定。
但，总要一搏。
他纵身跃下山崖。
当活着醒来时，他知道，他赌对了。
梵海之境是爷爷遗留下来的珍宝，或许早就猜到会有这一日，爷爷给他，或者君廷川，都留了这么一条退路。
再从梵海之境离开的时候，已是半年之后。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京城的街道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眼前，一辆马车挡住了去路。
正准备绕开时，一个少女从一间藏书铺子里走出来，怀里抱着几本册子，像是抱了几本稀世珍宝一般。
是她。
楚、闻、月。
君怀舟不由得停下脚步。
原本平静无波的心，因为她的突然出现，掀起惊涛骇浪。
有那么一瞬的冲动，他已经挪了半步上前，要主动与她相识。
“灵芝，我们快点回府吧，这些新搜集的藏书，清朔一定会喜欢的。”
君怀舟顿在原地。
目送着她满面欣喜又期待的坐上马车，马车往楚家的方向去。
再次见到她时。
状元成婚的喜讯如春风般传遍了京城的每一个角落，百姓们纷纷涌上街头，都想一睹这盛大的场面。
君怀舟看着成为状元的林清朔，心中不为所动。
林清朔骑在高马之上，越走越近，百姓们也纷纷高喊——
“恭喜状元郎，祝你和楚二小姐百年好合！”
楚二小姐。
君怀舟猛地回身，花轿经过他的身旁，一阵微风拂过，掀起花轿的窗帘，路过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身影。
尽管她有红盖头，看不见她的脸，可君怀舟可以感受到，这一刻的她，应当是幸福的。
那便愿她，岁月无忧，一生顺遂。
……
三年时间里，君怀舟做了许多的事情。
斗君廷川，收复尧州，成了尧州的永义王。
但这三年里，他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来一次京城。
连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每次来，他都孤身一人，没有知会任何人，只在茶楼和客栈待上几日。
这一日，茶楼。
“大人，婉儿不想让你为难，姐姐毕竟是侯府千金，婉儿人微言轻，不敢与姐姐相争。”
“只要大人偶尔能记起婉儿，还有婉儿肚子里的孩子，婉儿已是心满意足了。”
一声侯府千金，引起了君怀舟的注意。
侧眸望向一旁角落时，见到林清朔拥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女子后，眉心紧皱起来。
从他们的对话，便可知道，这一切，楚闻月都被蒙在鼓里。
林清朔怎么敢！
又怎么能如此对她！
君怀舟握着茶杯的手微微用力，茶杯破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俞婉和林清朔一阵惊慌，随后迅速离开。
当日。
一道震惊全京城的消息传来。
平阳侯楚征元通敌谋反，罪证确凿，皇帝已下令，满门抄斩！
君怀舟同样震惊于这个消息，但更多关心的是，她该怎么办？
她的丈夫，她满心满眼爱着的人，已经背叛了她。
君怀舟此刻，冲动大过于理智。
他要去见她！
他要将她，带离京城。
跑向林府的时候，几道侍卫的身影，挡在他的眼前。
“拜见永义王。”
“皇上有请。”
君怀舟拧眉，自己的行踪，还是被皇帝给发现了。
一入宫，便是一整日的时间。
当他离宫时，已是第二天的傍晚。
他要去林家。
“你们听说没，林大人刚刚宣布了个消息，罪妇楚闻月，也畏罪自尽了。”
还是晚了一步。
……
阴云蔽月，乱葬岗上弥漫着一层浓浓的雾气，仿若黄泉路上的接引之纱。
君怀舟来到的时候，在一堆尸首和血水之中，一眼就找到了她。
楚闻月静静地躺在那里，宛如一朵被暴风雨摧残至凋零的娇花，斑驳的血迹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黑。
他一步步走近，四周的阴森之气丝毫不能影响他，此刻他的世界里只有那具冰冷的躯体。
来到楚闻月身旁，他缓缓蹲下，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触碰她冰冷的脸庞。
他轻柔地抱起她往山下走，如同抱起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他在梵海之境，给她立了一座新坟。
在石碑前，他与她做了最后的告别。
寒风轻过，君怀舟恍惚之间，想起第一次与她见面时的场景。
此刻……
他在想……
若一开始，花灯夜那晚，她买下的人是自己，一切会不会变得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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