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出离
崔冶这一死在宫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宫外就无法得知了，卫迟办完了事便匆匆回了卫府，身上的暗色武袍也还未来得及脱下，满头墨发被同色飘带束着，微微扬起一绺在风中。
即便是将将做了杀人这样的事，他也依旧是通身的英挺贵气。
他阔步跨进内室，果然见宁云蓁并未入睡，甚至连衣裳穿的都还是白日那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一看见他回来她才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继而迎上来问道：“事情都办妥了？可有受伤？”
卫迟摇摇头，言简意赅道：“宁璋派人送信给了在狱中的崔冶，的确是想拿前朝说事，我将崔冶给杀了。”
他丝毫都没有掩饰什么，因为他知道哪怕宁云蓁不是个精通权术的人，他每日在做些什么也该让她知道，让她安心。
宁云蓁颔首，轻声道：“我猜你也是去了刑部...那里守卫众多，实在不是个容易闯的地方。”
卫迟攥住她有些微凉的小手，安抚道：“别怕，我没有留下什么把柄，他们找不上我。”
这倒并不是他张狂，而是事实如此。
宁渊也许已经派人在追查此事，可他也很快就会将这件事给忘了。
与有些事比起来，这事就算不得多重要了。
即将要秋天了，今年想来是个多事之秋。
解决了眼下的一桩大事，卫迟也是难免露出了几分疲色，更多的是轻松带来的。
崔冶死了，暂时卫家也能免除祸端，他心中高兴，觉得其余那些旁的算计等明日再慢慢逡巡不迟，便有几分兴致地对宁云蓁道：“你怎么不先沐浴？是在等我一起吗？”
她还穿着白天那身杏红色渐变至黄色的襦裙，臂上挽着一条烟粉色的软罗纱帛，就如九天的仙子一个错手跌落了红尘里，美得清绝脱俗。
卫迟将她半搂紧怀里，眼神灼灼。
宁云蓁眉心一跳，抬手推拒他，佯作嗔怒状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怕你万一有了什么意外，这也好快速出府方便罢了...”
一听他说起沐浴，她就想起上回两人一同沐浴的场景，心中更是暗恼几分。
这个不知羞的！
卫迟见她脸颊酡红，如同吃醉了酒一般，当即闷闷低笑了起来，拿起一旁架子上的干净衣裳，也不再逗弄她，率先转身跨进了内里的净房。
他这满手的血腥气，还是不要让他娇美的妻子沾上为好。
留下宁云蓁笑着摇了摇头，一双眼中却尽是缱绻。
......
时间倏忽而过，转眼便到了李眉的寿辰当日。
她贵为大晋皇后，寿辰宴自是马虎不得，几乎数得上名号的朝中大员和其家眷尽数都早早来了，那些官职低些没来的也一早就派人备好了礼物于今日奉上。
处处张灯结彩，宾主尽欢。
李眉穿着织金展凤的皇后华服，后衣尾的裙摆逶迤在地，其上绣着的金线更是在大殿中闪着光辉，只是说些场面话的时候语调却是淡淡的。
若是有细心的人便能发现，这位大晋皇后今日并没有多么开心，甚至席间就频频出离了几次。
是的，她有些神游在外，又觉得这些人今日来此表面上都是围绕着自己，实际上不过图的是一个利字。
若是他们知道这宴会过后没多久，她的掌宫之权就要被收回甚至可能落到别人头上，他们还会如今地殷勤捧着她吗？
那些溢美之词，她听了都觉得虚伪。
分明从前的每一年，每一次宫中宴会她都还能与他们虚与委蛇，说些贵人之间除了漂亮和体面就一无是处的得体话，这次就觉得十分没意思起来了。
没意思归没意思，装还是要装的。
只是她看着那淑妃章心宜，就觉得恍若今天她才是主角似的。
哦，她有些忘了，圣上说了要单独为他的淑妃再办一场生辰宴，就在明天。
想来应是无尽风光，只是她早已准备好届时托辞身体抱恙就不来参加了，省得还要看旁人的脸色。
宁云蓁也能感受到自家母后的出离，偏生那个与她关系最亲近的宁渊察觉不到，想想也是颇为有趣的事。
她借着李眉周身人少些的时候去到了她的身边，含笑低低道：“儿臣恭祝母后生辰快乐，愿母后身体康健，百岁无忧。”
她即便成亲了，声音也还是那般的软糯怜人，李眉听了当即抚了抚她的发，笑着点头道：“母后希望你也是如此。”
宁云蓁更紧地攥住她的手，身子也矮了下去，从旁人处看去只会觉得母女俩这是要说些体己话，并不会多疑心什么，只有她们两人知道是怎样惊心动魄的对谈罢了。
“我和卫迟细细商量了一番，将日子选在了十日后，这几日若无必要的事情您便可以少出些坤宁宫了，届时卫迟会再唤些人到宫里来帮您...您到时候一切按照那人说的就好...”
李眉听了这话即便早有准备也还是禁不住心里一跳，只压下声音问她：“可会有人受此事牵连？坤宁宫里的人都是跟了我许久的，我不忍他们受到责罚...”
她说的便是季嬷嬷和问钗等人了。
宁云蓁知晓她心中的顾虑，一双杏眼在大殿的照耀下有些亮的惊人，只听她稳声道：“母后不必担忧，他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只是此事干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等事情平息了，若季嬷嬷和问钗还想再侍奉您，届时再将她们接出宫不迟。”
她能相信的也只有这两人，其余人是不能再信了，越是重要的事情越是要谨慎些，少一人的牵扯就可能省下万般的风险。
李眉张了张口，似是想到旁人为她伤心的样子有些不落忍，最后也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她知道宁云蓁说的是对的，眼下这件事情除了宁云蓁卫迟就是她自己知道，即便是宁玠，宁云蓁也说缓缓再告诉他不迟。
罢了，她不能再优柔寡断了。
那边的章心宜还偎在宁渊身边娇笑出声，见李眉不经意瞥了她一眼，当即昂了昂头有些骄傲的样子，谁料李眉很快就收回了目光，神情也是淡淡。
宁云蓁自也是注意到了这一幕，微微有些眯眼地看着那曾经与她见过一面的章心宜。
的确是个年轻如花一般娇嫩的女子，只是不知能在枝头盛开到几时了。
总不能她真的天真的以为，倘若李眉不在了她就能登上后位吧？
真是痴心妄想。
宁云蓁也跟着收回目光，却不经意瞥到了殿上一人，当即有几分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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