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变故(下)
自雯雯家长的那通电话后,江挽月的心情就如同被乌云笼罩着,一连几天都压抑难受着。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满心期待培养的学生,就因为家长的一个决定,便与琵琶学习和舞台演出擦肩而过。每次想起雯雯在琵琶前专注兴奋的模样,还有在舞台上绽放光芒的瞬间,她的心里就一阵阵泛酸。
可还没等她从那份失落中缓过神来,又迎来了新的噩耗。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她拿起一看,又是学生家长打来的。
她的眼皮没由来地跳了跳,有了前车之鉴后,一种不详的预感瞬间涌上心头,她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铃声还在响着,原本是江挽月最喜欢的歌曲,但现在在她听来却像是催命的符咒一般。
江挽月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电话接通后,江挽月刚礼貌性地打了声招呼,还没来得及询问具体事宜,对面便传来了一阵连珠炮似的话语。
“江老师,我跟你说啊,我们家孩子在你们这儿参加的这些演出啊,真的是太让我失望了!”
那声音尖锐又高亢,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刺耳的声音就如同尖锐无比的刺一般,直直地朝着江挽月的耳朵猛扎过来。
不同于雯雯妈妈那相对还算温和的语气,这次这位家长的态度极其强硬。
江挽月只觉得耳膜都被震得嗡嗡作响,她赶忙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等对方稍微停顿了一下,才又重新放回耳边。
“您先别着急,慢慢说,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江挽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试图安抚这位激动的家长。
“哼,还怎么了?我直说吧,现在小孩子参加的舞台和我预想的完全不一样,我们家孩子在你们这儿,净参加些什么呀,不是‘送戏下乡’的公益演出,就是什么百姓舞台,和一些自己举办的小打小闹的比赛,这能有什么含金量啊?能给孩子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我们接下来可不想再参加相关的演出活动了,你就别再安排了!我们没时间!”
家长的语速极快,像是要一口气把心里的不满都宣泄了出来。
江挽月一下子就愣住了,她不是很明白这位家长的意思。
在她看来,孩子们参加的这些演出活动,都是很好的锻炼机会,不仅可以让孩子们积累舞台经验,提升表演能力,还能培养她们的团队协作精神和对音乐的热爱。最主要的是,孩子自己喜欢。
在家长那一波又一波如同汹涌潮水般的话语输出中,她才渐渐明白过来,原来是家长嫌目前孩子们所登上的舞台都太小了,全部是在平湖范围内打转。
在这位家长眼里,这些活动根本就入不了她的法眼,她期望孩子能登上更大、更有影响力的舞台,而不是在这小小的平湖地区浪费时间,毕竟她是花了钱的。
江挽月赶忙解释道:“这位家长,您先消消气呀。这次参加的比赛可不是一般的赛事,是省里统一安排的重要比赛呢,而且接下来我们还要去杭州参加决赛,这可是一个非常难得的展示机会。更何况晴晴在这个比赛中表现得很出色,连朱老都赞不绝口。”
可那家长却已经认定了自己的想法,根本听不进去江挽月的话,“哼,你就别在这儿忽悠我了,我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吗?你肯定是为了稳住我们,才故意这么说的吧,编出个什么省里的比赛、杭州的决赛,谁信啊!再说了,我在外面报的培训机构,每年都会安排省里的跨年晚会表演,你们连个比赛都只是在这里打转,真的太浪费时间了。”
家长的语气越发不屑,笃定她是为了稳住她们,而故意撒的谎,还拿外面的培训机构相比。
任凭江挽月怎么苦口婆心地解释,从比赛的正规性,讲到评委的权威性,以及节目编曲的朱老在圈子里的地位,再讲到对孩子们艺术成长的重要性,对方就是不愿意相信。
“江老师,你就别再说了,我心里有数。我们家孩子以后就安心考级就行了,那些演出什么的,太耽误时间,也没什么用。我已经决定了,让孩子即刻退出接下来的所有演出!”
家长的态度坚决,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
江挽月实在是没办法了,面对如此固执己见的家长,她纵使有满心的无奈和惋惜,也只得无奈地答应下来。毕竟孩子是人家的,家长拥有最终的决定权,她能做的也只是尊重家长的选择罢了。
可她的心里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混杂在一起,难受极了。
然而,当她把这个消息传达给学生们的时候,孩子们的反应却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一听到自己家长替她们拒绝了接下来的舞台表演,那几个孩子个个眼睛里满是不舍和委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仿佛下一秒就会夺眶而出。
“小江老师,为什么呀?我不想退出,我喜欢上台表演,喜欢和小伙伴们一起在舞台上呀。”
雯雯紧紧地拉着江挽月的衣角,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什么最珍贵的东西。
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微微颤抖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江挽月,眼神里透着无尽的委屈与不舍,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动物,让人看了心疼不已。
晴晴也围了上来,仰着头,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倔强地看着江挽月,带着一丝期盼地说道,“小江老师,我每次演出都可开心了,我真的很喜欢弹琵琶,您能不能跟我妈妈再说一说?我会更加努力练习,我还想继续参加比赛,参加演出。”
“是啊,小江老师,我也还想参加,我不会耽误学习的。”
看着眼前孩子们那一张张带着泪痕的小脸,还有那一声声带着哭腔的哀求,都像一把把利刃,一下一下地扎在江挽月的心上,让她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这近一年的相处,江挽月知道这些孩子们是多么热爱这个舞台,不管是演出还是比赛,只要一登上台,她们就像一群闪闪发光的小天使,尽情绽放着自己的光芒。她们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享受着那份独特的快乐,那些和小伙伴们一起经历的难忘时刻,都是她们童年里最珍贵的回忆。
可如今,她们的家长们却全然不顾孩子们的意愿,仅仅因为觉得现在的舞台太小,认为花费这么多时间在这上面根本不值得,就纷纷强硬地要求自家的孩子退出接下来的演出。
江挽月心里很难受,她很想想满足孩子们的心愿,让她们继续在舞台上追逐梦想,可她又能怎样呢?家长的决定她无法改变,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眼中的光芒一点点黯淡下去,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心疼这些孩子,心疼她们那小小的梦想还未展翅高飞就要被无情地折断翅膀,却又毫无办法,只能在心里默默地为她们难过,为这无奈的现实而叹息。
可是,就要这样放弃吗?江挽月在心底不断地问自己。
不,她做不到!
她觉得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们失去这些宝贵的机会,哪怕希望渺茫,她也得再想想办法。
思来想去,她决定去找王老师,王晓云这个负责人在家长们中颇有威望,或许她出面协调,能让这些家长改变主意。
江挽月安抚好学生后,就匆匆忙忙地赶到王晓云办公室的门口,还没等她抬起手敲门,突然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一阵尖锐且带着明显怒气的呵斥声:“方晴,我真没想到你会做出这种事!你怎么能去举报钱瑶瑶呢?你不知道这样做会对青少年宫的声誉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这声音在安静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江挽月的手就那样僵在了半空中,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江挽月皱起眉头,心里满是疑惑,她是绝对不会相信徐方晴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付钱瑶瑶的。如果徐方晴有这个想法的话,一开始就会这么做,绝对不会拖到现在。
江挽月站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又担心贸然进去会让里面的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和紧张,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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