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离人泪(28)
皇帝的旨意传来时,檀灵阳正和萧颂年一起查看被抓到的小喽啰们的名册和供词。
“臣领旨,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檀灵阳磕头后起身,谢过了来传旨意的天使,随手塞了银铤给他,“大人辛苦了。”
“不敢不敢,既然檀大人已经收到圣旨,下官也就先回去了。”
檀灵阳假意挽留两句,送对方出了县衙。
再回来,就看见萧颂年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难得有了纠结的神色。
她好奇道:“你想什么呢?”
萧颂年瞥她一眼,最终还是指了指杨朝先前送来的人犯名册,“你看这名字。”
檀灵阳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地探头看,待看清萧颂年指着的名字后,犹如晴天霹雳,笑容僵在脸上。
檀灵阳敛了神色,沉下眼眸,“我要去见他。”
“花若愚。”
进了牢房,看见那见过几次的人,檀灵阳愤怒又痛心,但更多的还是不解。
她不理解为何花若愚会忘记花云月被拐后家人的痛苦,不能理解他为何顶着风险去做这种犯法的事。
明明自己也因为人贩子家破人亡,为何还能成为人贩子的帮凶?
她看了花若愚的口供,花若愚自称两年前祈安县出现盐荒后,他就和人贩子搭上了线,为人贩子提供被拐之人的信息,顺便给人贩子掩护通风报信,以此换取盐和钱财给妻子治病。
花若愚的口供中还交代了一件事,当初祈安县那群盐枭忽然要转移地方,除了是受周强指使,还有他的通风报信在。
他见檀灵阳和萧颂年不光眼生,还气度不凡,就给盐枭通了气。
檀灵阳闭了闭眼,难怪当日在花家吃饭,每道菜都不缺盐,难怪秀秀多次欲言又止。
花若愚看见檀灵阳和萧颂年,并不惊讶,他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只是被妹妹的好友抓住,实在是不堪。
檀灵阳忽然想起一事,“当日我们初到你家,看见你和秀秀争吵,是否就是因为她发现了你做的事?”
花若愚点头:“是,她看见了我藏在柴堆里的盐。”
“秀秀生产后伤了身子,常年要吃药,可盐荒之后家里哪里还有钱买盐卖药,也没多少人找我做木工,家里实在拮据。”
“秀秀是我妻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活活熬死啊!”
檀灵阳叹了一口气:“你想没想过若是你爹娘和云月知道这事,他们是什么感受?”
何其荒谬,李二娘夫妻为了找被拐的孩子颠沛流离,不得善终,自己的亲儿子却干起了人贩子。
可檀灵阳知道,这不能全怪花若愚。
若是没有这场盐荒,或许就不会有这种荒唐事。
提到父母,花若愚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道:“我有什么办法。”
檀灵阳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转身离开,心头堵得难受。
萧颂年见她没了精气神,只好道:“万州接到消息,派出去的人已经登记了所有被拐孩子的家庭信息,明日就可带着这些人犯回京城了。”
檀灵阳“嗯”了一声,“我想自己待着。”
恰逢苗忆田过来,他兴冲冲道:“檀大人,萧指挥使,听说二位不日回京,下官准备了践行宴。”
檀灵阳摆了摆手,回了自己房间,重重摔在床上,盯着床上的雕花出神。
次日,上船时,檀灵阳依旧没什么精神。
她提前吩咐了这次离开不惊动任何人,只需要带走人犯即可,故而来时的官船后多了一艘船。
一上船,檀灵阳又把自己闷进了房间里。
越州的事错综复杂,花若愚被抓也出乎她意料,檀灵阳只觉得头大,恨不得就此彻底睡死过去,最好一觉醒来就已经回了那遥远的家。
夜半,月明无星。
檀灵阳衣着单薄,只披了披风就踏上了甲板。
檀灵阳满怀愁绪无人说,看着天上皎洁的明月,吹着风出神。
“你怎么出来了?”身后忽然传来萧颂年的声音。
檀灵阳转身,正看见萧颂年皱着的眉头仿佛能夹死一头牛,“白天睡多了,晚上出来散散心。”
她看着身着甲胄的萧颂年,疑惑道:“你这是什么打扮?”
萧颂年平淡道:“回京之前,我会一直盯着船上的动静。”
檀灵阳笑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还是说你不相信钦差卫队和你神龙卫的能力?”
“小心无大错,”萧颂年瞥了眼她身上的披风,“外边风大,天冷,你还是赶紧回去。”
檀灵阳难得叛逆:“今日月亮这么好,我想看着,再说了,我好歹也是练武之人,怎么会这么轻易就得风寒。”
萧颂年见她铁了心不回去,眉头皱得更紧了,却没有硬赶檀灵阳回去,他也知道檀灵阳这两日心情不好。
再者,嘴硬的人,一场风寒就能让她长记性。
索性船上带了郎中,不怕什么。
檀灵阳感概道:“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今日这月亮真的很好。”
月光明亮皎洁,除了没有星星。
话音刚落,一朵乌云飘过,将月亮遮得严严实实。
船舷两侧悬挂的夜行灯笼忽然熄灭,桅杆上的信号灯笼也倏忽熄灭。
夜风吹过,带来一丝不祥的气息。
檀灵阳抽了抽鼻子,在黑暗中准确抓住萧颂年的手,“是禅客楼的人来了!我闻见了栀子花味!”
萧颂年一把将檀灵阳拽进怀里,喝道:“来人!敌袭!”
周围轮值的兵士也立刻往两人靠拢。
檀灵阳迅速吹响竹哨,先前他们就以哨声为号,哨声响,则代表他们等的禅客楼的杀手到了。
船舱里忽然涌出许多身着甲胄,手持火把的人。
火把照亮甲板,已经有不少穿着黑色夜行衣的人顺着船身爬了上来。
万州拔刀:“杀!”
顷刻间,两方人马立刻战在一处。
禅客楼的杀手如潮水般涌来,也不知为了什么,越战越勇。
檀灵阳闻着周围愈发浓烈的栀子花香气,皱紧鼻子。
“这还没出越州地界呢,他们也太猖狂了,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檀灵阳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万宁侯都死了,禅客楼明明可以直接昧下那二十万金饼,为何一定要派杀手过来?
这种江湖组织如此讲信用的么?
萧颂年护着檀灵阳往客舱躲去,忽然被人截住去路,他将檀灵阳护在身后,手起刀落解决掉眼前挡路的四五个黑衣人。
檀灵阳跟在他身后左闪右躲,猝不及防之下被一个黑衣人一刀拦住,只能后撤。
眼看那黑衣人逼到近前,檀灵阳还没来得及用袖箭,就见萧颂年一刀削掉了他的头。
鲜血四溅,一滴温热落在檀灵阳脸上,让她有半瞬失神。
檀灵阳眨眨眼,忽然一掌推开面前的萧颂年,下意识地抬起左手,袖箭中的毒针在月光下闪过一丝寒光,准确击中对面的杀手。
萧颂年的身体往左边晃了晃,一秒站稳,看着檀灵阳手腕的袖箭,笑了。
没想到他送给檀灵阳的防身之物,还能救自己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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