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苍舒月亲至又如何
顾川走下马车,回头瞥了一眼,轻声呢喃:“为了我?为了你自己罢了。”
阿竹站在一旁,她手中的剑滴着血,看向顾川,另一只手里握着一颗饴糖。
迟疑了片刻,她将饴糖收了起来,走到顾川身旁。
顾川将手中剑随手扔下,对阿竹道:“事情做完了,阿竹姑娘,我们回去吧。”
要做的事情,要杀的人,今夜都已经做完、杀完,剩下的就不是他亲自来杀的了。
当然,他们最终都是会死的,没有人会落下。
“好!”阿竹轻轻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去。
“顾川……哥哥?”
顾川脚步微顿,听着身后那小声的呆呆的声音,他回过头看向阿竹,倏然一笑:“阿竹姑娘听到了?”
阿竹愣了愣,旋即点了点头:“嗯。”
“就当是没听到吧,她与我没什么关系了,自那天开始,我注定要与她不死不休。”顾川摇了摇头道。
他不是一个喜欢回头的人,有些人既然已经远去,那就没必要再去看一眼。
人生若行旅,步步向前行,不舍昼夜。
其间,时有舍弃之物,也常有新得之喜。
舍却应舍之累,追寻可得之愿,如此,才能心轻神明,步履从容,悠然于世间。
这是顾川的生活态度,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人是活的很累的,他可不想那么累。
……
上林苑,宇文元朔气急攻心,吐血之后便晕倒了,群臣乱作一团,关键时刻还好穆文林站了出来。
这位相国在任十几载,在大衍朝堂上有着很高的声望,宇文元朔发生了意外,他就成了臣子们的主心骨。
穆文林先是将臣子全部遣到了阁楼之外,命侍卫把守大门,任何人没有他的准许不得进入。
而后,他又唤来太医,全力为宇文元朔医治。
阁楼内,穆文林负手而立,不停的来回踱步,目光看向雅间内,里面只有太医和皇帝还有几个内侍。
此时太医正在为宇文元朔医治,透过门窗空隙能看到里面的景象,他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不多时,一名内侍走了出来。
穆文林当即问道:“陛下如何了?”
内侍躬身道:“相国大人,陛下他醒了。”
“醒了?”闻言,他紧皱的眉头总算是舒缓下来,而后立刻朝雅间走去。
等他进去的时候,宇文元朔躺在榻上,一旁的太医正收拾银针。
“咳咳!”宇文元朔剧烈的咳了几声。
穆文林当即上前,关切的看着他:“陛下!”
宇文元朔缓缓挪过目光,声音格外的虚弱:“爱卿,局势如何了?”
“陛下,局势已经稳住,叛军还攻不进来,援军应当快到了。”穆文林眼含热泪的回道。
“咳咳!”他又轻咳一声,看向一旁的太医,问:“卓津,朕是不是快死了?”
太医闻言,浑身一颤,又见到一旁的穆文林凌厉的目光扫来,吓得当即跪地道:“陛下只是龙体欠安,只需修养几日便可无碍!”
“你在骗朕,你们都在骗朕。”宇文元朔忽的声音高亢起来,他伸出手来。
“陛下!”一旁的穆文林当即上前搀扶。
待坐了起来,宇文元朔喘息了片刻,才悠悠开口道:“爱卿,此事由你全权负责,这帮乱臣贼子,一个都不能放过,朕要亲自看着他们死!”
穆文林点头应声:“是!”
“去吧,朕累了。”
“臣告退。”
宇文宣的确没有攻进上林苑,参加文会的武将不少,即便是他们能够指挥的禁军人数不多,远远比宇文宣的人更少,但守卫一个上林苑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宁王那边,他还没有赶过来,在半路上就被一支骑兵给拦住了去路。
宽阔的街道上,两队人马隔空相望,身披金甲的宁王坐在马上,目光颇为凝重的看着前方那一支骑兵。
却见她们一个个身穿绢甲,手持红缨枪,胯下的战马安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只有寥寥近百人,可是那通天的气势却压过了宁王身后的三千人。
明明都是女子,那身上的血煞之气,却是连久经沙场的男人也未曾拥有的。
而整个大衍,能以如此人数,还有如此威势的骑兵,整个大衍就只有一支,那位刚刚获封没多久的安北侯,曾经的鬼面将军苍舒月麾下的亲卫军!
“不愧是百战百胜的玄月亲卫,今日一见,果然如传言一般可怕。”
宁王开口,看着领头的那名女子,接着道:“想必阁下便是安北侯麾下的亲卫队队长冷月吧?你们为何要拦住本王去路?”
那为首的女子手持一杆红缨枪,脸上戴着一个恶鬼面具,宁王刚开始还有一瞬间的错觉,以为是苍舒月来了。
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可能,谁都知道苍舒月在北州终战时受了重伤,浑身经脉尽断,别说是领兵打仗,便是骑马都成了问题。
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儿呢?顶多也就是她手底下的亲卫领兵罢了。
而有苍舒月的军队,和没有苍舒月的军队,那就是两个概念,若是前者,宁王二话不说转头就跑。
哪怕她只有百人,他有三千,也不敢与其对抗,那根本就和送死没有区别。
毕竟,当初的苍舒月,可是带着三千人大破南越十万大军!
而若是后者,那就简单了,三千对一百,即便是玄月亲卫,他宁王也丝毫不怵!
王鸿是废物了点,但三千玄月军被北蛮数万大军全歼也是事实。
便在宁王话音落下之后,领头之人没有作任何回应,只是她缓缓抬起手,枪尖直指前方。
“杀!”
随着一声低喝,其身后的百骑当即向前冲锋,裹挟着冲天的气势,如洪流一般碾压而去!
“哼!你以为你是苍舒月?便是苍舒月亲至,本王也丝毫不惧!”
看着对方一言不和发起冲锋,宁王当即冷哼一声,拔剑挥手,高声下令:“放箭!”
咻!咻!咻~!
一声令下,后方的弓弩手当即放箭,数百只箭矢如雨般朝那百骑落下!
面戴恶鬼面具的人一马当先,手中的红缨枪挥舞间,击飞飞射而来的箭矢。
一百玄月亲卫,个个都是久经沙场的精英,无数次跟随苍舒月出生入死,区区箭矢根本就伤不到她们分毫。
百人的玄月亲卫在箭雨中穿梭,即便如此,速度仍然不减分毫。
宁王自然也不觉得一波箭矢就能消灭她们,这只是为了打乱她们的冲锋节奏罢了。
“盾兵上前!斩马刀!”
宁王大喝一声,他的军事天赋在众王中确实是拔尖的,否则也不会被宇文元朔如此忌惮。
迅速做出部署后,宁王自己则驱马退入军阵中。
手持大盾的盾兵如铜墙铁壁般上前,拿着斩马刀的兵士紧随其后,只要前方的骑兵冲过来,一刀下去就能令她们人仰马翻!
忽的,那冲在最前方的人手中长枪一挥,身后的骑兵立刻做出调整,整个队伍如同一个锋利的锥子,直指敌军。
咻~!咻~!咻~!
第二轮箭矢如雨点般射来,面具下那双眸子平静如水,她挥舞着长枪,无视从周遭穿过的箭矢,直突到了盾兵近前。
“咴~!”
她忽然一甩手中缰绳,胯下战马嘶鸣,前蹄一跃而起,连人带马一同高高跃起,踏入敌军阵中!
刹那间,长枪如同闪电,一扫即倒,恐怖的力道令触及之人当即倒飞出去,带出一片碰撞与惨叫声!
“啊!”四周的兵士立刻手持兵刃围拢上来,想要将她砍成肉酱,但那杆长枪每一击都能将敌军击退,根本无人能靠近。
在她之后,众亲卫也已经跟着杀到,一行人的身影如同风暴,席卷着敌军。
宁王看着这一幕,心中惊惧不已,他不住的嘶吼:“杀了她们,杀上去!”
然而,面对如此凶猛的玄月亲卫,他的军队根本无法抵挡。
在这群人面前,三千军仿佛成了一个笑话,人命如草芥,顷刻间就被收割。
一个冷月,怎会有如此勇武?宁王双目通红,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要知道,冷月只是苍舒月亲卫军的一个队长而已,若是苍舒月也就罢了,难道自己举事的大计竟要折在这样的人手里吗?
玄月亲卫左冲右突,配合无间,她们的身影在敌军中穿梭,所过之处,敌军纷纷倒下。
很快,那一面恶鬼面具就杀到了宁王近前,仅凭着手中一杆长枪,她便已经越过数百人,将军阵撕开了一个口子。
“杀了她,给本王杀了她,谁若能杀了此人,赏金千两!”宁王驱马后撤,不停的嘶吼。
财帛动人心,只是现在却没有人敢动心,因为敢于动心的已经死在了那杆长枪下。
她便如入无人之境,手持长枪向宁王杀去,自始至终也未曾说过一句话,连多余的动作也没有。
宁王惊恐地看着这一幕,他试图挥剑抵抗,但那杆长枪如同闪电般刺来,一枪就将他捅了个对穿。
噗嗤!
长枪自前膛刺入,自后心穿出,宁王霎时瞪大眼睛,眼前越发的昏暗。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已经如此缜密的行事,甚至有宇文宣吸引注意力,还是会败?
他还不是败在宇文元朔的手段上,只是一个半路阻击的玄月亲卫,至死,他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败给区区一个百人的亲卫军。
“王爷死了!”随着一声大喝,叛军瞬间崩溃,其他人在愣了一瞬之后,立马就扔了手中兵器,四散而逃。
没有了宁王,他们的反叛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而且眼前这群人太可怕了,再留在这里,只会成为她们枪下的亡魂。
玄月亲卫并未追击,她们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叛军逃走。
冷月骑着马来到那面戴恶鬼面具的人面前,问道:“将军,要去上林苑驰援吗?”
上林苑此刻也正在遭受攻击,宇文宣带着叛军包围了上林苑,情况十分危急,如果她们赶去驰援,或许立马能够扭转战局。
闻言,那面戴恶鬼面具的人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显露出那张绝世的容颜,她轻声道:“顾郎没有说过,那就不用去,我们先回去吧。”
冷月闻言,立刻应声:“是!”
一行人来的快,去的也快,只留下了满地的叛军尸体。
……
上林苑中,烽火连天,战鼓雷动,宇文宣的叛军如潮水般涌来,只要将这里攻下,皇位就是他的了!
几位武勋身披厚重甲胄,手持兵刃,带着为数不多的禁军和皇城司玄衣卫,奋力与叛军厮杀。
然而,叛军人数众多,他们渐渐被包围,形势愈发危急。
与此同时,距离上林苑不远的一条街道内。
噗嗤!
阿尔泰将一名叛军斩杀,将刀拔出,眼中尽是凝重之色,他看向身后,只有一个黑袍人还在。
他们的使团一共派了十个人来参加这次的文会,却在这次叛乱里死了八个。
早在宇文宣发动叛乱的第一时间,黑袍人就已察觉到不对劲,让他们趁乱从上林苑中逃了出去。
他们是外使,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们本来是不应该乱跑的,只是此刻皇城一片混乱,根本无人顾及他们。
“呸!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偏偏是我遇到这样的事情?”阿尔泰吐了一口血沫子,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叛军的。
“军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迎娶长公主的事情应该是不可能了,若是那个二皇子赢了,他会不会同意这件事情?”他冲黑袍人问道。
黑袍人手里也提着刀,轻轻喘息着回道:“阿尔泰大人,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是回到驿馆,如果继续留在这儿,很有可能会被当做叛军或者被叛军乱刀砍死。”
“你说得对!”阿尔泰点了点头,旋即转身朝驿馆走去,然而——
噗!
身后,寒光一闪,阿尔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他双目圆睁,低头看向胸口,只见染血的刀尖从胸膛穿透而出。
噗通!
他就这么死了,黑袍人拔出刀,一双眼中尽是漠然:“什么互通边市,什么迎娶长公主,都不是我需要的,这么好的机会,就该让它更乱才是,不让你们活不下去,又怎么挥师南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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