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循环


第583章  循环

白夫人年轻时,是个手段狠辣之人,菩萨的面相,蛇蝎的心肠,白老爷那个外室,她从未放在眼里。

连自己的丫鬟也能说送就送,说让她死就让她死!

白老爷刚要彻查下毒一事,转头白夫人送给他的妾就留下遗书,投井自尽了。

她在遗书里说,因痛恨白夫人不顾她的心意,将她送去服侍白老爷,又痛恨白老爷专宠外室,让她在白家痛不欲生,所以痛下杀手,对白夫人和外室的孩子投了毒。

又自知事情暴露活不了,选择以死谢罪!

白夫人知道后,拖着病躯跪在白老爷跟前请罪,要将丫鬟的过错全揽到自己身上来。

白老爷自然不可能怪她,还对她生出许多怜悯之情来,甚至好几日都不曾到外室那里去。

而白夫人也惯会做人,不仅自掏腰包为那夭折的孩子寻了一副好的棺材来,还请了高僧来做了一场法事,将府中人心收买得服服帖帖的。

白老爷更是对她敬爱起来,去外室那里的时间越发少了。

外室却一直坚信自己孩子不是白夫人那丫鬟害死的,就是白夫人害死的,那丫鬟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

但不知从几时起,外室不在提自己孩子的事,每日都会去向白夫人请安,把她当主子一样侍奉,也不会争宠,还会在白老爷来探望白夫人时,主动避开,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好似把白夫人当做了恩人。

不过,同为女人,白夫人也明白,她那些不过是表面功夫罢了。

两人就谁也不曾说破,维持着“姐妹”情深。

再加上有了孩子之后,白夫人心态也平和了不少,注意力也都全放在孩子身上,鲜少去关注其他事。

随着孩子逐渐长大,一开始白夫人还以为他是反应慢,爱发呆,不爱动弹,不是个活泼的孩子,直到孩子两岁时,白夫人才在无意中发现,孩子不是呆,而是看不见。

白夫人忽然害怕起来,另寻了借口请大夫来查看,大夫却也查不出什么来,只说四公子健健康康的,什么病症也没有。

若是什么病症也没有,那为什么会什么也看不见?

白夫人不敢声张,又借口回了娘家,请她母亲帮忙另外了请了好几个大夫来,那些个大夫也都什么也瞧不出。

直到后来她母亲托了关系,请了太医院的院正来,才瞧出来,这孩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打小就瞧不见,往后能不能好,全凭缘分。

有可能明日忽然就能看见,也有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

再加上是不足月出生,这孩子将来必然会伴随着许多病症,说不定一辈子都要同各种药打交道。

得知真相的白夫人抱着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孩子狠狠大哭了一场。

奶娘劝了好几回都不曾劝住。

“都怨我……都怨我……”白夫人失声痛哭,“是我害了他……都是我害的他!倘或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宁愿报应在我身上,而不是我的孩子身上……”

她怕白老爷外室的孩子挡了自己孩子的前途,逼迫自己丫鬟给他投了毒,为了洗清自己的嫌疑,狠心地吞了下了少量的毒药,使得自己没了半条命,也害了她的孩子的一辈子,还逼死了自己的丫鬟……

她罪大恶极,悔不当初。

*

纸是包不住火的。

随着白家四哥儿越长越大,他有眼疾的事情也瞒不住了。

一开始白老爷还会心疼,安慰白夫人,四处寻医替孩子医治。

可人的耐心是有限的,尤其是此时下人们还议论纷纷,明白的说是当初白夫人被下毒的关系,不知道的说那是已死的三公子的回来报复了。

白夫人性情大变,再不似往日的温柔。

她撕开伪善的面目,将那些嚼舌头的下人全部罚了一顿,为以儆效尤,她甚至割了一个下人的舌头,还将一些人赶出了府去!

白家二房伺候的人大换血,谁求情都没用,连白老爷的脸面也不够。

夫妻二人争吵不休,两人心平气和地说不到三句话,必然有一方要摔门而去。

白老爷看着白夫人,只觉面目可憎。

偏偏此时,那外室还重新有了身孕。

她是秦淮画舫上的妓子,有的是哄人的手段,如今见自己机会来了,便三言两语又将白老爷的哄了回去。

然而白夫人因为孩子的事情,已经顾不得其他事了,甚至不知自己有一日同奶母哭诉时,曾经做过的事,还叫外室亲耳听见了。

外室因此证实,白夫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但她依然什么也未说,从未与外人提起过,仍旧每日老实本分地去给白夫人请安,即便白夫人再没了往日伪装出来的和善,见了她就只有冷言冷语,她依然会去。

直到她顺利生下一个哥儿,在白家站稳了地位,孩子也都长大了,她才开始用白夫人曾经用过的手段,以一副为白寻舟好的态度,撺掇白老爷将白寻舟送走。

她经历了死别,所以也要白夫人尝尝生离的苦。

白夫人又如何看不出来她的把戏?

但看出来了又能如何,白老爷铁了心要送走白寻舟,无论白夫人如何同他吵,同他闹,他也执意如此。

外室也撕破了嘴脸,逼迫白夫人将人送走,不然她就会将白夫人曾经做过的事情告知白老爷,到那时,白夫人还能不能留在白家都是一个未知数。

白夫人无所谓,并不受外室的威胁。

但这话却叫白寻舟听见了,他也没与白夫人商量,一径去寻了白老爷,遂了他的意,自己主动去了法华寺。

条件是,无论白夫人犯了怎样的错,无论将来他是生是死,白夫人永远都是白家的二太太,谁也别想取代她的位置,若白夫人想他了,他也随时可以回来住一两日。

白老爷答应了。

说白了,他也不可能为了一个外室,去休了对白家有利的正妻,落一个宠妾灭妻,赶走嫡子的名头。

然后,白寻舟在法华寺遇见了徐珠。

在他不幸的十几年的光阴里,第一次知道了情爱的滋味,第一次尝到了相思之苦,第一次明白,原来有些缘分是早就是注定了的。

他拒绝了与徐家的亲事,却拒绝不了自己迟早要喜欢上徐珠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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