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0章 前人
第690章 前人
裴家与李家这门亲事在京城算是闹了个不小不大的笑话。
好在小炮竹对此事无感，并未受太大影响，每天依旧该念书念书，该玩乐玩乐，该教训弟弟的时候丝毫不手软，日子就这般平平静静的过去。
到了来年二月，常明礼说是要考验他们，于是把几个哥儿全部赶到了临县去参加县试，姑娘们则放了几日假。
小炮竹闲着无事，带着弟妹去了陈家打扰，见徐琅正在替陈宿收拾衣裳，忙忙碌碌的没空招呼她们，便又带着弟妹到了宁国公府去。
在宁国公府玩了大半日，用罢晚饭后，徐宁才叫长随和玄冬送她们回去。
等她再回屋时，就见小炮竹坐在案几后边愣神。
徐宁过去看了一眼，见纸上是写了一半的诗：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
然后就没了下文。
从陈家回来后，她就一直这样，同弟妹们说着说着，就自己愣神去了。
徐宁如今再看她纸上未写完的诗句，心中就已经明白了大半。
她什么也没说，只将小炮竹唤回神来：“你祖母方才派了人来问你今日还去不去枕霞居。”
小炮竹回神，看了眼没写完的诗，默默放下笔，点头道：“去。晨间去给祖母请安时，同她说了，我今夜要歇在她屋里。”
徐宁应了一声，又叫了霜降来，叫她带着小炮竹到枕霞居去了。晚些，裴衍回来，才进门，水也没能喝上一口，徐宁就拉住他道：“我有一事与你商议。”
*
小炮竹什么也不知，等到县试前两日，她见徐宁正招呼着叨叨在收拾行囊，才问道：“阿娘，你收拾衣裳做什么？我们是要回徐家吗？”
因徐老太太年纪越来越大的关系，徐宁回徐家的次数便多了，小住也是常有的事。
徐宁笑而不语，只看向刚下衙回来，才进门来的裴衍笑道：“你问你父亲去。”
小炮竹啊了一声，又当是裴衍休沐，要带她们到哪里玩，便上前去接过裴衍的官帽，问他要去哪里游玩。
裴衍垂目将她看了一眼，先在她头上一摸，随即才单手将她抱起来，用手臂托着她道：“我替你求了个名额来。”
小炮竹像是猜到了什么，双眼狠狠一亮，但又不敢确定，只激动地一把揪住了裴衍的衣襟。
裴衍一面说，一面在胡床上坐下了，听闻他回来裴琞裴钰从门外进来，一径扑到他身边，齐齐叫了声阿爹，小的那个又缠着要抱。
太师大人只好放下小炮竹，将裴琞抱进怀里：“我答应陛下，替他跑一趟西北，他答应我，许你去参加县试。”
小炮竹听了，激动地一把抓住了裴衍的手臂，兴奋到连句完整话都说不出口：“那……那……”
“他说女子参加县试从古至今都是惊世骇俗之事，暂时不能让你光明正大的去，”裴衍又道，“所以，你只能以男儿身份去，也不能跟人透露你的身份，我与你母亲也不能送你去。但你姨父说，叫你以陈家亲戚为由，随你宿哥一块儿过去。”
裴钰听后，皱了皱眉：“可若是这样，就算大姐姐过了县试，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人是大姐姐啊。这不相当于去了也等于没去啊。”
裴衍却道：“若只是如此，我又怎会答应他跑一趟西北？”
自打从渝州回京之后，裴衍就鲜少离京到其他地方去办公，基本上是能推就推，实在推不了，就寻其他人替他去。
但其他人李暝信不过，而且里头还有先帝的人，虽把事情办了，但却从不按他的意思去办。就算按他意思办了，又会或多或少地从中挠走不少好处。
何况去西北这种要紧事，李暝更不放心交给其他人去办了。
前头他就同裴衍商议过，谁知太师大人竟不要脸的装起病来，说什么旧疾未愈，不宜出远门。如今有了这个机会，李暝又怎会白白放过。
裴衍想起自己至少要同妻女分别大半年的时日，心中就格外不高兴，怨气更是直冲头顶，在宁国公府上头凝结成了团团黑云。
太师大人阴沉着脸道：“陛下说了，许你用裴相思这个大名答题，但不许你以裴家长女的身份出现在考场。”
裴琞听得糊里糊涂的，挠挠头道：“真是个纠结的人。”
徐宁从这句话里回过味来，上前来在裴衍身旁坐下了：“陛下这是想先斩后奏？”
“是。”裴衍应了一声，“他说让小炮竹先去，回头等其他人回过味来，在朝堂上弹劾我了，再应对。”
小炮竹听后，愣了一愣，随后又泄气般的倒进徐宁怀里，轻声道：“那我不去了。”
徐宁顺了顺她的背，低头问：“真不去？”
小炮竹不说话。
去是真的想去，但若是去了之后，要让裴衍被百官问责，她又觉着不如不去。“若你是担忧我，才不想去的，倒是不必。”裴衍道。
小炮竹从徐宁怀里抬起头来，皱眉道：“可是阿爹……”
话还未说完，就被裴衍在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开先例，去带头，替后面的人背过骂声，这件事才能顺利进行下去。”
小炮竹眨了眨眼，看着他没说话，也不知有没有听懂。
裴衍又在被他弹过的地方轻轻揉了一下，道：“你是我裴衍的女儿，要做的事情，远远比你想的要多，担的责任也重。今后说不定会有很多人不理解你，阻止你，让你走得越发艰难，但你做的事情若是正确的，替旁人谋福利的，就算被骂两声又能如何？不过是那些目光短浅，见不得你好，故意中伤你罢了。”
他又问：“现在还想去县试吗？”小炮竹沉默片刻，从徐宁怀里直起腰来，两手搭着膝盖坐着，鉴定而又严肃道：“想去！”
裴衍满意地笑了。
*
次日，徐宁一早便将小炮竹送到了陈家去，把她交给了徐琅。
徐琅带着陈宿和一身男儿打扮的小炮竹，往临县参加县试去了。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裴衍和徐宁去一个相对来说比较远的地方，多少还有些不适应。
但等到了临县，徐琅和王氏将她、陈宿和徐靖送进考场，她提着自己箱笼站在陈宿和徐靖中间，排队接受查验时，心中的紧张和不舍忽然就散了，只剩一片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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