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火舌快速窜跃着,在雨中燃烧着。
车身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场的人声突然寂静了,周围只听得到雨声。
在场的警察先做出反应,强制疏散着人群,拨通了消防的电话。
“消防队吗?这里是京北警察支队,三环内有一黑色车辆发生撞击燃烧起火,车内有驾驶人员……”
现场又恢复了一阵混乱。
警察们冲进大楼里寻找消防灭火设施,人群不断后退,生怕这场事故与他们沾染上关系。
后面的声音,再也听不见了。
江黎惊恐地看着那辆燃烧中的普尔曼,在那声撕裂叫喊后仿佛失声般。
俞巧紧紧抓着江黎的手腕不让她上前:“别过去!”
普尔曼被撞的太厉害,保险杠凹陷进去,整个车头都断裂开来,挡风玻璃碎到满是雪花纹,满地都是破碎。
而两块高大的“荣耀”与“耻辱”,早就随着撞击碎了一地,湮灭在了火里。
江黎挣脱着俞巧的束缚,瞪着眼眸死死望着那片火红。
“放开……”江黎硬生生从喉咙里挤出几个不成音的字节,“放开……”
“不能过去!”俞巧拦腰抱住江黎向后拖。
她浑身脱了力,双腿颤抖到发软,根本站不住。
俞巧的声音有些抖:“急救车马上就会来的,再等等……”
谁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大雨拼了命地砸在江黎的脸上,砸的她睁不开眼,黑漆漆的眼眸里是被火花熏出的泪。
她一把推开俞巧,爬起身朝着普尔曼跑过去。
不过十几米的距离,江黎却跑的无比艰难。
“罗靳延……”
恐惧攀上江黎的大脑,她手脚抖到发麻,几乎要感知不到双腿的存在。
“罗靳延!”
江黎的声音从未如此嘶哑难听过。
这一声声呼喊像是终于得到了回应。
普尔曼里终于有了声响,一声声“咚咚”的沉闷声自车内响起,车身也跟着微微晃动。
江黎紧盯着那辆车,脚步像是被钉住。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那辆被大火燃烧的车子。
在大火中,车门猛地从内部被撞开,男人迈着腿从驾驶座走出。黑色的衬衫袖口被挽到一半在小臂处,几道血痕顺着手臂蔓延下来,鲜艳刺眼。
他弓着腰走下车,抬手甩着被撞得发麻的手臂,眼前还带着阵阵眩晕。
罗靳延踉跄了两步才走稳,他看着对面的江黎,沉重又缓慢的向她走去。
这时江黎才回过神,抬起脚步朝着罗靳延跑过去,扑进他怀里。
罗靳延被撞得后退半步,想要抬手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护在怀里,动作却又停在半空中没有落下。
他的手上沾了血,现在还不太干净。
罗靳延受伤的手臂举在半空中,用另一只手轻轻环住她的后腰拍了拍。
“谁让你来的……”江黎哑着嗓子,颤抖到连话都说不出,“你是疯了吗?”
罗靳延笑了笑,衬衫被打湿,雨水冲刷着他手臂上的伤口,疼到他再提不起半点力气。
“就当我疯了吧。”罗靳延说。
他抬手费力地摘下眼镜,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那一刻,镜片被撞碎了一面,被雨水淋湿后,他连她的脸都看不清。
江黎这才看见他手臂上淋漓着的鲜血,这一下再也绷不住,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大颗的往下砸。
警察们从大楼里跑出,手里拿着消防栓的水管连接和灭火器对准了那辆普尔曼。
这么大的雨,居然也没能将火焰浇熄。
罗靳延半低着头凑近江黎的脸,还有心思笑:“哭了?”
江黎抬着手想去触碰他的手,却又不敢对着伤口,只能看着他被割开划破的肉一下下跟着抽痛,是见了骨的深。
她抬了手又放下,哭的实在太难看。
“疼……疼不疼?”
罗靳延垂头看着她:“疼。”
这一句“疼”,让江黎哭的更厉害了。
身后是由远到近的鸣笛声,警车、救护车、消防车……十几辆接踵而来,几乎要封堵在整条街道上。
红蓝色的光拼命闪烁着,硬是将这黑沉的雨夜彻底点亮。
“还有哪里疼?”江黎哽咽失声,“我送你去医院。”
他拉过她的手,轻轻抵在胸口处:“这疼。”
江黎抬眸看着他,想说这时候就不要再开玩笑了。
可话没说出口,却摸到了衬衣胸口处藏着什么。
“拿出来。”罗靳延对江黎说。
江黎糊着满脸的眼泪,她胡乱擦了一把,伸手进罗靳延胸口。
口袋里藏着个小盒,它那么小一个,被罗靳延贴在了心脏处安稳放好。
罗靳延已经没有力气再用力,只能示意着江黎。
“打开它。”
江黎听话照做,红蓝之间,她看见一对水绿色翡翠静静躺在盒子之中。
她失声痛哭,捧着盒子的手止不住的发抖,就快要捧不住。
“都什么时候了……”
江黎扯着嘴角,一遍遍呢喃地问着。
罗靳延伸手将其中一颗翡翠耳坠提起,他的手早就麻木了,只能用指尖小心地捏着。
翡翠在风雨里晃动着,被光照亮地闪闪发光。
那么小一颗,江黎被雨水和眼泪糊住的视线根本看不清。
可她早就见过它的模样了。
罗靳延小心地捏着耳坠贴近江黎,他看不清,几乎要贴在她脸颊上。
沉重的呼吸喷洒在江黎的耳旁,他动作轻柔到江黎感受不到存在。
“痛吗?”罗靳延问。
江黎的泪砸在他手上,她启唇回应,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说:“不痛。”
痛的不是这里。
罗靳延站直身子看着挂在江黎耳垂上的那只翡翠,它的细穗在风中轻轻晃动着,他温柔地望着它,轻轻扬起嘴角,用手指轻轻拨动着。
“好看。”
血渍有一抹沾在江黎的脸颊,他又用干净的地方为她轻轻擦拭着,每一个动作都轻到极致。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这个。”江黎红着一双眼看着罗靳延。
两人站在雨幕中,背后是即将浇熄的火焰。
周围人脚步匆匆忙碌,医务人员推着担架朝两人奔走而来,嘈杂中的一切,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笑着,弹着那颗翡翠葫芦。
“因为我要把福禄带到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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