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那天晚上,我都不记得我是怎么把我哥赶出房间的了。
就记得我是连打带踹——打也不敢打,踹也不舍得踹。
我生了一肚子窝囊气,把他赶出了房间,彻底关上了门。
他妈的这招怎么就不好使了呢?
我坐在地上气的直喘气,越喘心里越憋屈,还生怕这种憋屈别人看不出来,把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
砸完了,我一屁股坐在床上,身后的窗子没关,我还能听到楼下我哥对家里的阿姨吩咐着:
“等明轩发泄完了,还麻烦您上去再收拾一次,抱歉,大晚上辛苦您了。”
我气的把花瓶猛地往窗户上一摔:“你他妈麻烦这个麻烦那个的,有本事你他妈别气我和爸啊!装什么烂好人!”
楼下的声音停了。
我不知道后面他是怎么和阿姨说的,我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谁都不想理。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床头柜上放着个牛皮纸袋,里面躺着的豆沙馅的炸糕。
我捏出来摸了摸,还是温热的。
这家炸糕在京北是老名头了,小时候我一耍脾气不理我哥,他就起个大早去排队买来,再趁着我没醒把东西搁在我床头。
小时候嘴馋,吃着喜欢吃的东西,气也就消了。
我把东西一扔,冷哼一声。
“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我都他妈多大人了,还拿哄小孩这一套来对我。
我他妈这次就不理他,让他知道,我脾气也不是那么好哄的。
想了想,我又把那炸糕提起来塞嘴里一个。
操。
真好吃。
可没等我原谅他呢,他他妈就跟人跑了。
等人都反应过来发现我哥不见了以后,早就晚了。
软柿子捏起来也能崩人一身汁。
他走的时候没开车,停了江家的卡,京北所有的车站都找不到了,没有我哥的来往信息。
他就像是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找不到了。
人走就走了,倒是把公司的事都交代的差不多了。
那天爸妈坐在桌子上沉默着不说话,我低着头,第一次觉得天都塌了。
不只是天,连带着我的信仰,我的崇拜,都他妈塌了。
我不是经商的料,他这一走,江家所有的重担又全都压回到了老爷子身上。
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儿子一样。
可我不愿意就这样,我私下托人找了好多次他,没人知道他的消息。
也可能是我没本事,人脉不够广,但总之我没找到他。
忘了找了多久了,我都快要放弃希望了。
我开始学着跟老爷子做生意,但游手好闲二十多年,哪是说学会就能学会的。
我开始从应酬学起,从前在外面是二少爷,是祖宗,出去做生意可没人惯着你。
我得从孙子学起。
偶尔我也会想起我哥来,觉得他还真是不容易,二十岁出头就能顶起江家一片天。不像我,都快三十岁了,喝多的时候连江家的马桶都顶不住。
我趴在地上抱着马桶这样想着,实在撑不起身子了,就跪在地上抵着马桶边睡,一边睡一边想我哥。
我以为我都快要习惯这样当孙子的日子了,可突然在三十二岁的那天,我哥有消息了。
老爷子说,他在外创业经商,这么几年一直没什么起色,赔了个血本无归,最后只能借高利贷给员工发工资。
利滚利滚了一年,滚到他那家小破公司彻底宣布破产。
老爷子气的脸色都紫了,眼眶子里都是红血丝。
“真以为在外面做生意是那么容易的?有本事有什么用,真能做到白手起家的狠人有几个?出了江家没人脉没资源,谁还会给他好脸色看!本事如果值钱的话,这世界上哪还有什么穷人!”
“爸,我哥现在在哪?”
“你管他在哪?就让他饿死在外面,我就当没这个儿子!”
“爸,我哥都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了,您真忍心不要他吗?”
老爷子板着脸:“他舍得抛下这个家不要,我怎么不舍得?”
他喘口气又继续说道:“当初走的时候为了那个女人不惜和我断绝关系,怎么就没想到有今天!”
我等老爷子发泄完了才说:“爸,我想去见见我哥。”
“就见一面,他要是还是不知悔改就算了。”
我跟着老爷子去见了我哥,是在医院外见到的他。
他拿着一袋药兜子往外走,北方的天气有些冷,他穿的单薄,背好像没有以前挺得那么直了。
老爷子坐在车里远远看着,愣了好一会,还有些不敢认。
“那…那个是明轩吗?”
我隔着玻璃看他,说:“是我哥。”
老爷子得到答案,就再也不说话了。
三十多岁的年纪,那头发都白了一半。
我催促着司机下车去找他,这司机是新来的,不明所以,只能下车匆匆去找他。
或许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一着急连他手里的药袋子都撞掉了。
这么多年他还是没变,待人还是笑呵呵的,东西掉了也不生气,先和那司机道了个歉,捡起自己的东西就走了。
我看他要走,连忙下车跑过去,可人走远了。
我气的对着那司机的屁股踹了一脚:“我他妈让你叫住他,你撞他干什么!”
“他…江先生实在太瘦了,我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
“他刚才拿的是什么药?”
“好像是些止疼的……”
我带着老爷子进了医院找人问,问那个叫江明恩的患者得了什么病,护士站的护士上下看了我两眼,语气平淡。
“我们这不能透露患者的隐私。”
“我是他弟弟!”我着急的一把扯过老爷子,“这是他老子!我们是他家属,怎么就算隐私了!”
那护士一听我们是他家属,表情变得更怪了。
“你们这些做家属的,平时不关心患者,现在知道着急了?那患者每次都是自己来医院拿药,就从没见过你们家属陪同过。”
我觉得这护士屁话太多了。
“你别废话了,你就说他拿的是什么药!”
“止疼药!”那护士把手里的单子一拍,“都是些便宜止疼的,他和我们郑医生算是朋友,郑医生托我们照顾过,我们这的护士都知道他。”
这屁大点的医院还能走个关系户,我又放心了些。
有人照顾就好。
“他吃止疼药做什么?”
还没等我这心彻底放下来,护士的话像是平地一声雷,震的我身边老爷子险些没站住。
她说:“肝癌,早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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