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除夕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过了腊八之后都是年，而今年是齐鲁复兴后的第一年。
齐鲁百废待兴，经过青云军的大力整治后，一切都步入了正轨。据统计，下半年陆陆续续从金国逃难来了三十万百姓，也都在齐鲁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经过厘清田亩、勘丁入户后，齐鲁的每户百姓都得到了一个户口本，这户口本上记载着每户的详细情况。
据完全统计，齐鲁的百姓人数达到了两百万人。
单论人口数量而言，齐鲁的人口数量并不算多，但是在一年前，齐鲁登记造册上面的人口数量仅仅为八十万人。这一年来，无论是山上的山贼、还是黑户口上的流民，统统被青云军接纳。
一座座规划良好的村庄拔地而起，一块块垦荒出来的田地纵横交错。
一个个利国利民的工程在齐鲁大地上发挥着作用，水利工程，造纸工程，海盐工程、炼钢工程……
齐鲁处处生机勃勃。
往年齐鲁百姓临近过年时，脸上都是愁云惨淡，主要是因为……过年也意味着，要缩衣节食，熬过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天。
但是今年不同，每家每户秋收后，手中都有大量的粮食，可以去换取一些生活物资，或者给自己的婆娘扯几匹新布料，给自己家的孩子买点小玩具。
当然了，齐鲁的用工依旧紧张。
原本江牧的打算是，等过了腊月十五后，所有的工程都要停止，让大家快快乐乐的过个好年。
但是令江牧没想到的是，这些淳朴的百姓，天天在工程上泡着，就想多挣点钱。
他们今年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都不愿意放弃眼前的美好生活。
这不禁让江牧感慨，古代人和现代人真是没法比啊，要是搁在江牧身上，他会想法设法的划水摸鱼。
其实工人们想的很清楚，大家都有一把子力气，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来工作呢。
而且还听说，青云军最近又出台一项政策，叫做什么齐鲁培训学习若干意见，大意就是以后不光小孩子，假如他们这些大人表现优秀，也有读书学习的机会。
什么叫做表现优秀？
我们年货都不置办了，年都打算在工地上过了，你说我们优秀不优秀？
淳朴善良的古代人，深刻诠释了什么叫做打工人！
不光拥有钢铁般的身子，还拥有钢铁般的意志。
眼见齐鲁的百姓这么热情，江牧怎么好意思拂他们的意？想到前世生产队的牛，每到了农忙时，都要加点饲料。
也不能让百姓们连牲口都不如啊。
于是乎，江牧大手一挥，从腊八开始，打工人给双倍工资，若是晚上加班，则是三倍工资。另外，每日大鱼大肉伺候着，绝对不能让打工人们寒了心。
这下子，大伙干劲更足了。
生产队的牛见了都要无地自容的那种。
时间到了除夕，村子里响起稀稀拉拉的爆竹声。
那些上工的工人们，也终于收起干活的工具，急匆匆的赶回家吃年夜饭。
蔡二牛住在蔡家村，距离沂蒙山有五六里，每天去上工大概需要半个时辰。
散工后，他扛着工具往家跑，紧赶慢赶，这才在天擦黑的时候赶回了家。
村里头，家家户户在门口挂起了大灯笼，门口也贴上了对联，时不时在院里响起爆竹声，一派喜气洋洋的场景。
孩子们穿上母亲缝制的新衣服，蹦蹦跳跳的放爆竹，要是遇到大人，都会伸出小手讨要压岁钱。
“三娃过了年就要去上学了。”一名妇人从锅里舀出一瓢热水，放到木盆里，对刚回家的蔡二牛道。
“上学好啊。”蔡二牛撸起袖子，好好的洗了一把脸，然后用毛巾擦干净，笑道：“等三娃学到了真本事，再不济也能去当个账房先生。”
“嗯。”妇人点点头，眸子中闪着希望。
“三娃，去把爷爷奶奶叫过来，一起吃个年夜饭。”蔡二牛对远处正在玩爆竹的孩子，笑着喊道。
“好，爹爹。”那小孩奶声奶气的应道，随后放下手中的爆竹，蹦蹦跳跳出了门。
等蔡二牛洗刷好，回屋换了一身衣服，一家七口便坐在堂屋里的大圆桌旁，开心的享用满桌的鸡鸭鱼肉来。
“小老二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今年过年竟然是这样的一副场景。”他爹蔡强一脸唏嘘道：“今年上半年，我还以为今年和上一年一样，过年就像是过鬼门关，只能靠挨饿才能挨过去。”
“是啊，就是老二去年病死了……要是他再能坚持半年，不就等到好时候了吗？”说着，他娘便抹着眼睛，吧嗒吧嗒掉了好些眼泪。
“娘，大过年的，咱们说点开心的。”蔡二牛媳妇劝道。
“是啊。”老娘点点头，拉过媳妇的手，道：“今后啊，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安安稳稳的把地种起来，三娃呢，也能去上学。”
“是啊，娘。”蔡二牛用力的点点头，信誓旦旦的保证道：“明年，我就能当上组长了，工资还能再提高点。”
“还能再提高啊？”他爹咂咂舌，道：“照你这么说起来，干活可比种地强多了。”
“谁说不是啊。”蔡二牛笑了笑，和媳妇对视一眼，道：“爹，等明年一开春，我也想让孩他娘出去做工，正好朱掌柜在沂蒙山开了一家纺织厂，我们俩正好顺路。”
蔡二牛专门打听过，就在半个月前，沂蒙山脚下开了一家纺织厂，只招女工，而且工资不比其他工厂男的低。
“女的也出去打工？”他爹看了他媳妇一眼，头摇的像个拨浪鼓一样，道：“不行，女的出去做工，还不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啊？这祖祖辈辈，哪有女的出去打工的？”
蔡二牛商量道：“爹，青云军都发公告了，说什么男女平等，就算是女的出去打工也没什么的。”
“那家里面的谁种啊？还有三娃，谁照顾？”他爹闷声问道。
蔡二牛道：“爹，不是还有你和娘吗？还有我和孩他娘每天都会回来一趟，荒废不了什么地的。再说，我和孩他娘随便出去干干，一年到头，四五十两银子稳稳的。”
说完，蔡二牛压低声音，劝说道：“爹，我可听别人说，现在青云军大量缺人手，等以后招够了人，再想进去可就难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他爹一时间还是扭转不过来观念，道：“咱们一大家子人，在家安安稳稳的种地不行吗？你出去打工也就罢了，可你媳妇是个女的，还跟着出去干什么？”
闻言，蔡二牛媳妇低下了头，她心灵手巧，自信要是去了纺织厂，不比那些男的挣得少。
“爹，你怎么就像厕所里面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的！”见劝说不动，蔡二牛哼了一声，自顾自的喝起闷酒来。
当娘的看儿子一直喝酒，一把夺过酒壶，道：“就知道喝酒，一会喝醉了还怎么守夜？”
说完了蔡二牛，又开始说蔡二牛他爹，道：“就你担心的多，你又不是不知道，村里面的那个梁氏，三天前就出去做工了，其他人家说什么闲话没有？”
“要我看啊，出去做工怎么了？又不是干什么丢脸的事。难道只许你们男的干活，不许我们女的干活吗？”他娘三言两语，就把蔡二牛他爹说的无言以对。
“那行吧。”半晌，蔡二牛他爹闷声同意了。
“爹，你同意了？”蔡二牛一乐，当即掰起了手指头算道：“我和孩他娘一个月加一块是三两银子，一年就是三十六两，再加上地里面的庄稼，一年到头，说不定能挣个四十两银子。”
“还真多。”蔡二牛他娘笑的合不拢嘴。
“来，干杯。”蔡二牛举起杯子。
济宁府。
近两年，顾家抱上了青云军的大腿，发展的极为迅速。
顾城虽然前期投入了数百万两银子，但是很快，这些银子就有大半一回笼了。而且更重要的是，整个南宋都知道，他顾家是青云军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看在青云军的面子上，所以没人敢得罪顾家。
毕竟青云军……可是能够把金军按在地上摩擦的。
顾家宗祠中，顾雪虔诚的跪在地上。
按理来说，顾雪身为女子，是没有资格守夜的。
但是顾城就她一个女儿，又是顾家的大小姐，自然就应允了顾雪守夜的请求。
顾雪一丝不苟的上了香，虔诚的跪在地上祈祷着。
月光透过窗打在她身上，显得愈发的冰肌玉骨，出尘脱俗。她双手合十，闭着眼眸，跪立在蒲团上。
今年，无数的媒人上门说媒，几乎都把门槛踏破了。其中不乏有侍郎、尚书的公子。
但是顾大小姐也就三句真言。
不见。
滚蛋。
别说媒了。
门口响起推门声，顾城走了进来，看着跪着的女儿，心中不由的暗叹一声。
“闺女，你年后真的要去找那小子？”顾城问道。
“嗯。”顾雪点点头。
“可是那小子都成亲了，你去了又能怎么样？”顾城不甘心的问道。
顾雪摇摇头，轻笑道：“爹，不用担心我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顾城点点头。
这个冰雪聪明的女孩，似乎想通了某些道理，决定以温柔体贴的一面，好好的去对待江牧。
任凭江牧是个百炼钢，也要化为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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