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
易恒欢这个继承人,若是蠢笨一些就好了,这样他也不至于过得如此如履薄冰。
不论他如何努力,每次都差一点,易恒欢总是比他优秀,轻而易举抢走了所有的光芒。
父帅始终对他不咸不淡,从未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
母亲见状,更是恼怒,若是不能赢得父帅的青睐,谈何复兴大清?
他几乎每天都会听母亲说这些话,在这种压抑的日子里,易鹤亭渐渐生出了阴暗龌龊的心思。
还记得他八岁那年,曾亲手杀了府上的一个佣人。那是他头一回杀人,彼时刚被母亲鞭打过,浑身上下都不畅快,刚好那个佣人撞在了枪口上。
杀人时,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血脉都在沸腾,那种热血洒在脸上的感觉,太过刺激,叫他慢慢上了瘾。
慢慢地,他将自己的情绪深藏心底,不叫任何人窥探,见人永远都是和善又温柔,哪怕四姨太都不能知道他心底所想。
他在十二岁那年就开始策划这一切了,他要摆脱母亲的控制,还要借着母亲他们的手,替自己扫清障碍。
那帮嚷嚷着要复兴大清的部下,空有脑袋却谋略不足,他几乎没费什么劲儿,就轻而易举地说服他们为自己所用。
他在环城内部安了很多暗钉,甚至还和青头帮与虎谋皮,韬光养晦多年,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四年前,当易恒欢双腿残废后,他布下的局就开始有条不紊地运作了。
他自然不会像晚清那些愚蠢的人一样做着什么光复的美梦,他要做的,是这乱世的掌权人。
他收回思绪,低头看着手上的玉扳指。
有了这份兵权,宗军自然收入囊中。
现在先让易恒欢在前头替他冲锋陷阵,待易恒欢战死沙场的时候,他再拿着督军的信物出面,带兵吞了北方。
一旁的四姨太见状,缓步靠近病床,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老爷,多谢您这些年对我们母子的照拂,待我们成了大业,自然也不会亏待您的。”
督军不可思议地看着四姨太,显然没想到四姨太从头到尾都知晓这件事。
“你们……”
“没错。”四姨太坦然应下:“您当初带我回督军府的时候,还不知道我其实是宫里的格格吧?”
看见督军错愕的表情,四姨太心底有几分舒坦,继续道:“是不是后悔当初将我带回督军府了?后悔也没用,你大势已去,现在的督军府,由我们母子俩说了算。”
易鹤亭轻蔑地听着母亲的话,笑她事到如今还做着光复大清的美梦。
姨太太们纷纷面露惊讶,没想到府中如此低调的四姨太竟然是宫里头的格格?
督军太太也是奇怪地看了四姨太母子一眼,随后默不作声地收回目光。
顾清笙还以为易鹤亭先前做的混账事四姨太不知情,原是他们母子二人合谋的。
易鹤亭看向黑色圆礼帽男人,出声道:“梁杉,各位姨太太和小姐们今天也受累了,你派人送她们回府好好休息吧。”
梁衫会意,上前两步,微笑着开口:“姨太太们,请吧。”
姨太太们打心底害怕这个笑面虎,踌躇半天,小小迈动了一步。
谁知一眨眼的功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门外闪了一下,下一刻,几个被五花大绑的小兵被扔了进来。
外面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再一看,易三少推搡着缚住双手的易四少进了病房,从他身后,有两排训练有素的士兵举起枪冲了进来,将里面的人团团围住。
“二哥……”
易四少心虚地看了易鹤亭一眼,马上低下头。
易鹤亭的人警惕地抬起枪,两方人马陷入了短暂的对峙。
一切发生在转眼之间,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待姨太太们看见这架势,立刻抱着头蹲下,生怕有人擦枪走火,误伤无辜。
“真是好生精彩的一出戏啊!”
易三少“啪啪”地拍了拍手,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易鹤亭。
顾清笙没看清楚来人是谁,发生变故的那瞬间,她反应极快的护住督军太太,拉着她在墙角蹲下。
此刻听到易三少的声音,狐疑地抬起了头。
三姨太看见自己儿子带人来,忍不住高兴道:“焕成,快救救姨娘!”
易三少向自己姨娘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扫了一眼病房里的老弱妇孺,“啧啧”两声,继续对易鹤亭说道:“二哥,你可真够狠的。为了夺权,什么都干得出来。”
他说罢,正色看向督军:“父帅,儿子来晚了,让您受惊了!”
督军对易三少的出现没多大惊讶,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他懒洋洋地看了易三少一眼,问道:“你大哥呢?”
“父帅,儿子在这呢。”
门外传来一道低醇浑厚的嗓音,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
易恒欢大步流星踏进病房,如山般挺拔的背脊没有一丝晃动,眼眸淡淡的环视周围。
当他看见墙角那抹纤细的身影时,眸光变得柔和,随后快步朝那处走去。
顾清笙扶着督军太太站起身,还未来得及说话,男人便站在了她的面前。
她什么都没来得及想,像往常那样扑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身,鼻尖满是他身上熟悉的气味,顿觉安心。
易恒欢仅愣了一秒,便回抱她的腰身,细声哄她:“清笙,没事了。”
督军太太轻咳一声,顾清笙微惊,像是想起了病房里的情况,脸色微红地松开易恒欢。
易恒欢轻笑一声,像个没事人一样,面不改色地问督军太太:“母亲,您没事吧?”
督军太太忍不住调侃道:“还知道关心我啊?我还以为你眼里只有你媳妇儿呢!”
顾清笙更羞了,她咬了咬唇,轻轻推了一下易恒欢。
“父帅还在等你回话呢。”
易恒欢像是经过她的提醒才想起还有正事没办,缓步走到督军面前,沉声道:“报告父帅,易鹤亭一党悉数抓捕完毕,军火炮弹尽数缴纳入国库,他私下豢养的那支军队也已经归降,就连四姨太背后的那伙余孽,也一个不落的剿杀完毕。”
督军面露满意之色,他赞赏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儿子,夸奖道:“好孩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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