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了盼头

　　云姑姑见自家主子冷静下来，瞧着时候差不多了，这便吩咐下头人给主子端来保胎的药伺候着主子用下。

寻常妇人四个多月的身孕正是能吃有精神的时候，可她们主子也不知怎么了，都四个月了竟还不见腹中的孩子稳当，便不说眼下大动肝火的时候了，便是多走动些或是夜里没歇好都要微微见了红去。

偏主子是福晋，且得撑着架子不能叫旁的幸灾乐祸去，如此一来竟是连太医都不敢请了，更是不肯叫府医近身，故而娘家太太没少给主子请了拿手的郎中来，一个个的郎中看过去，一幅幅保胎药喝下去，竟是半点儿作用也无，然又不能不喝，不过是聊胜于无罢了。

完颜氏恹恹地，对着这药更是满脸的不情愿，说话间尽是自暴自弃之态：“还喝它作甚，半点儿作用也无，我看就是老天爷不想我好过呢，旁人都是一个孩子一个孩子接着生，可我呢，要孩子要的艰难，怀起来更是不容易，都四个月了竟还不稳当，干脆不生了罢了。”

云姑姑大骇：“主子，您怎么能这般想呢，您这般年纪就能有孕，乃是同孩子有天大的缘分才是，女子怀孕生子哪个不是艰难？太太有您的时候生生瘦了两圈儿呢，再说那塔拉氏，她倒也并非一路走得顺畅。”

“您未入府前她不就怀了二阿哥吗，奴婢打听了的，她刚开始都不知道自个儿有孕的事儿，还同伊格格一道出去玩了一圈儿，只一回来便见了红，险些小产了去。”

“您好歹还能走动走动，害喜也并不太厉害，那塔拉氏不同，听说硬生生的在榻上躺了两个月还不曾养好身子呢，日日出血，日日以泪洗面，连太阳都不能见，也是后来阿哥爷回来了，见塔拉格格险些没叫肚里的孩子磋磨死，这才晕塔拉氏吹吹风见见光。”

“然后来她便是怀到七八个月了，肚里的孩子仍虚弱着，可即便这般虚弱，您看二阿哥眼下还不是生龙活虎得厉害，且都是慢慢熬出来的，只要您这胎稳妥了，下次有孕定然比眼下要轻松得多。”

见完颜氏面上松动不少，云姑姑趁热打铁，紧忙又将手中的药碗往前递了递去：“知道您这般年纪有孕身子艰难，也知道您心里不好过，可这不是有句老话说得好，苦尽才得甘来。”

“您若是真图一时的轻松不顾以后，那以后的苦才叫真真吃苦呢，舒舒觉罗氏的孩子占着贝勒爷长子的名头，塔拉氏又接连生了两个阿哥，连伊格格都有大格格撑腰，您若是膝下无子，以后还如何在后院儿立威，说话还如何挺直腰杆子啊，您可是贝勒爷的嫡妻，不给贝勒爷诞下嫡子嫡女，只怕连宫中德妃娘娘也要对您不满的。”

谁不知这个理儿呢，完颜氏虽年纪不大，可这些事儿她再明白不过了，就是明白才觉得自个儿十分可悲，她一个高门格格，未嫁人时也是家中的掌上明珠，什么时候不是说一不二，而今嫁了人，即便做了正妻，也好似万事不由得她做主了。

孩子、脸面、宠爱，什么都得去争去抢，真真无趣。

完颜氏一想到这些，鼻尖儿有发酸这想哭，可她没法子，为了云姑姑刚刚说的这些，为了自个儿的以后，为了家中的以后，她不得不委屈着。

这会子也不愿再说什么了，直接过了药碗，捧着碗将那黑漆漆的苦药一饮而尽。

倒也不是这次开的什么药在里头，不仅苦而且还腥气，完颜氏喝完皱着脸险些没吐出来，云姑姑又是给她端茶倒水又是揉胃顺背的，好歹是没叫她浪费了去。

吃完了药又少不得折腾一番，然好歹是压下去了，完颜氏擦着面上的泪，嘴里苦，心里更是苦：“尽人事听天命罢了，若着孩子不成，我白白受着一遭苦，若叫我再受一遭苦，倒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

云姑姑心疼着，也跟着悄悄落了泪去，然她到底不能也跟着难过，又好生劝劝，哄孩子似的哄着自家主子，这才算是伺候着主子先歇下了。

待出了正屋，云姑姑面上难过的神色当即掩住了去，叫来一旁伺候的二等小丫鬟过来说话。

“塔拉侧福晋和三阿哥那儿如何了？”

那小丫头不明白云姑姑关心那边儿的作甚，只一五一十地答了。

“回姑姑的话，那二位主子岂能有什么不好的，满府的奴才都巴巴的凑过去讨喜呢，且都说刚出生的孩子多少麻烦些，也并非都是能吃能睡的，奴才原还盼着三阿哥出些小毛病，谁道也不知塔拉侧福晋住的是风水宝地还是怎得，三阿哥竟极好，比先前二阿哥出生时还康健呢、、、、、、、”

小丫头絮絮叨叨地，满心的不服，云姑姑听了心头也是发堵，然谁叫塔拉侧福晋命好呢，眼下人家炙手可热着，跟前儿的眼睛也多，倒不好做了什么手段。

云姑姑只得收了收心，想着先伺候好自家主子再计较旁的吧。

“罢了，你不必再说了，以后凡涉关塔拉侧福晋和二阿哥、三阿哥的事儿，你们都不要在福晋跟前儿提，如若真出了什么事儿，也得先告知了我，再说让不让福晋知晓，眼下不管外头如何，什么都没有咱们主子的这一胎要紧。”

“只要咱们主子安安稳稳的诞下嫡子，甭管她塔拉侧福晋再怎么生，生十个八个阿哥，都不及咱们的小主子尊贵，若叫我听说谁在福晋跟前儿嚼舌根子，坏了福晋的心情，惹福晋不快，我定要了她的命去！”

那小丫头听得两股战战，更是不敢对上云姑姑骇人的眼神儿，连连应下罢，这便告知了整个正院的奴才们。

一时间，正院更是风声鹤唳，犹如惊弓之鸟一般，原因主子身子不好，正院上下便没什么喜气呢，云姑姑这一拘着人，便更显得十分压抑了，好在完颜氏也没那个闲心关切了下头的奴才们，一时倒没发现什么，只兀自难受罢了。

如此又养了几日，完颜氏的身子总算是安稳些了，虽还是不必寻常妇人身子更康健稳当，但好歹这日日喝下去的药也见些作用，不怎么动一动便出血了。

身子好了些，完颜氏自然心情也见了好，自也见不得舒舒觉罗氏趁她身子不便是抢了掌家的活儿，完颜氏宁愿自个儿累着些多费些心思，也要将着管家的权给抢回来，关起门来，叫云姑姑多上心便是了。

然舒舒觉罗氏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人，要用的时候一叫人便来了，可这会子就没那么好送走了，舒舒觉罗氏为了在府上争得一席之地，付出的代价可太多了，好不容易完颜氏身子虚，事儿顾不得那么多事儿，她少不得趁机发展发展自个儿的势力去。

“姐姐，倒也不是我不想讲着管家的事儿让出来，而是我关心着姐姐您的身子呢，您好不容易怀了贝勒爷的嫡子，先前还那样艰难，我总不能看着姐姐为这些琐事吃苦受累。”

“自贝勒爷知道姐姐有孕之后，可特来信嘱咐了，万不肯叫姐姐受怀孕之苦时还得操心着府上，我和塔拉妹妹必是得替姐姐分担分担去，然塔拉妹妹还没出月子呢，身子骨不方便，那我便更是责无旁贷了，姐姐说是也不是？”

舒舒觉罗氏倒也学会了几分圆滑，知道福晋看重面子里子，饶是心中不快也不会失了规矩体统，既是如此，那她面上也不说什么难听话就是不让出来，专打着关切的名头说是帮衬福晋做事，如此一说，福晋自是无可辩驳。

完颜氏心中憋屈着，即便知舒舒觉罗氏这是有心想趁机抢些权来，仍挑不出她的错处，完颜氏抚了抚自个儿的小腹，只得连说自个儿无事。

“妹妹的心我明白，然妹妹也是怀过身子的人，说来这怀孕的时候也并非得日日躺在榻上养着，若真太过小心翼翼，反倒对身子对肚子里的孩子没什么好处可言，咱们皆是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妹妹替了我的活儿，可叫我不知作甚了。”

“妹妹不是还得日日教导大阿哥吗，他眼下也是该启蒙的年纪了，妹妹总不能因小失大不是。”

听福晋这般说，舒舒觉罗氏也是知道福晋在掌家之事上定然是寸步不让的了，眼下再怎么打嘴官司皆是无用，舒舒觉罗氏笑笑便也，也不同福晋理论了，总归她还有旁的法子叫福晋妥协呢，福晋可不在乎自个儿肚里的孩子，旁人可不会不在乎。

舒舒觉罗氏不再说了，寒暄了两句这便告退，完颜氏也跟着松了口气，原以为舒舒觉罗氏就此便偃旗息鼓了，谁道又过了两日，宫中竟知道了她身子不妥当的事儿，万岁爷和德妃娘娘十分在意，这便请了太医过来诊脉。

如此一看，岂能还叫她劳累什么，当即便派人讲府上中馈分派给了舒舒觉罗氏去，而后又赏了好几车滋补的药材给正院，德妃娘娘身边儿的黎姑姑更是住在了府上，恨不得日日点提这福晋要注意身子。

这般一来，舒舒觉罗氏不费一兵一卒，不费口舌之功便讲掌家之权攥得紧紧的，完颜氏险些没气出个好歹来，偏白日里身边儿有黎姑姑盯着呢，她便是连哭都不敢哭的，只得等黎姑姑夜里去歇了，她这才蒙着头好哭半夜。

然这一哭一憋屈，翌日完颜氏又动了胎气见了红，正院少不得又兵荒马乱一番，太医一诊脉，自是知道福晋这是心头郁结才动了胎气，黎姑姑多是个心思机敏之人，一听这郁结，当即便知道福晋这是再郁结什么呢，心头倒也压不住气，这便关起门来，少不得替德妃娘娘说道说道这傻丫头去。

“福晋您糊涂啊，万岁爷和娘娘关切您，这才叫舒舒觉罗氏掌家，又不是您管家管的不好这才抬举了舒舒觉罗氏去，您是嫡福晋，您怀孕有功又不是犯了什么错，万岁爷和娘娘还能平白无故打压您不成？”

完颜氏只是垂泪，并不言语，黎姑姑只怕说多了又叫这位心眼儿小的气出个好歹来，少不得压着些恼，和和气气些。

“福晋，您便听老奴一句劝吧，您只要安安稳稳的生下腹中的孩子，您想要什么没有啊，侧福晋到底是侧福晋，便是她生了大阿哥又能如何，贝勒爷怎会放着嫡亲的孩子不疼，偏疼旁的去。”

一说这个，黎姑姑忽地觉得不对，紧忙收了声儿，这话虽是对不上舒舒觉罗氏，可府上还有为塔拉侧福晋呢，那位在贝勒爷的眼中才叫金贵呢，眼下她又有了二阿哥和三阿哥傍身，十四爷好似还真就放着旁的孩子不疼，偏疼二阿哥三阿哥。

不能叫福晋多想，黎姑姑紧忙又说了旁的去。

“唉，旁的不说，奴婢给您透个底，万岁爷前儿当着娘娘的面儿说了，只待贝勒爷凯旋，这爵位还得往上走一走呢，届时贝勒爷便是郡王了，可请封世子，您跟舒舒觉罗氏抢管家之权算什么，吃苦不讨好罢了，这世子之位才是最最要紧的。”

“先前舒舒觉罗氏不惜得罪贝勒爷也要怀了贝勒爷的孩子，抢在塔拉侧福晋前头生了大阿哥，为的不就是这个，您想想清楚，可别顾此失彼才是。”

一提这个，完颜氏才回了神儿一般，也不再哭了，面上含着些惊喜：“姑姑说得可是真的？”

黎姑姑见状，面上也带了笑：“这还能有假，奴婢岂敢诓骗您，您只要争气些，叫自个儿的嫡子占了世子的位子，以后甭管咱们贝勒爷是何爵位，世子都跟着水涨船高，这事儿您自个儿心里清楚便是了，可不好出去胡说，到底这事儿还没定下呢。”

完颜氏自是无不应的，紧忙点头，也算是有了几分盼头，好生谢过了黎姑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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