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眼中的她
穆承歆今年已经三十岁,依旧独身。
前些年父母还会时常催促他娶妻生子,替他相看各色各样的女孩,只可惜他都无甚兴趣,还恳求父母一定不要枉顾他的意愿将不相识的女孩迎入家中,否则不过是世间多一对怨偶。
长公主夫妇也没想到儿子明明之前看开了,为何又始终不愿真正放下,进入一段新的感情,问他,他也只是说:“孩儿只是觉得,既然我连如此重要的感情都能这样放下,不正如佛家所言,情爱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一场虚无而已。”
谁也没想到,穆小侯爷竟然就这么看破红尘了,长公主夫妇也觉得十分无奈,好在他们夫妻俩向来与许纯之、林菀欣夫妻关系不错,又在林菀欣和柳向泉的调理之下,长公主慢慢将养好了此前在战乱时熬坏的身子,竟然在四十岁“高龄”情况又怀上了第二胎。
这样一来,长公主更加顾不上儿子的婚事了。等生了小儿子,夫妻俩的心思又放到小儿子的教育和成长上,穆承歆也落得轻松。
直到他三十岁生日这天,蓦然发觉,自从他第一次见到林菀欣起,一晃竟然已经过去十五年。
其实这些年穆承歆一直过得很清减,除了上朝办公就是偶尔闲暇时去寺里坐坐,抄抄经坐坐禅,竟也觉出了许多趣味。
只是偶尔静下来时,还是会想到当初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尤其是帝都里时不时就会有她的传闻,说她写了什么书,在闺阁女子之间广为流传,又说她开了什么店,或是救了什么人,总之一直都过得热闹喧嚣。
偏偏他的印象中,她一直都是温和安静的,仿佛外界喧嚣并不能多么打扰她,即使身处其中,心中也永远有一片净土。
这一点一直都是他想达到的境界,这两年渐渐也做到了,不会为朝堂中的争斗动怒动心。
世人皆为利来皆为利往,说来说去不过是人心和贪欲而已,是他从前太容易被那些所累,弄得身心疲惫。
在这个上面他反而有点羡慕许纯之,或许真的是他从前被保护得太好,十七岁才经历风雨,而许纯之从小就在风雨之中,长得顶天立地,坚韧不拔。
如果他能再早一点认识林菀欣,再早一点认识到自己的心意和不足就好了。
想要的东西唯有争取才能得到,这件事直到进入朝堂后两年,他才真正理解,以往他要什么都唾手可得,等独当一面才知道父母替自己遮风避雨了太多。
往后的余生,他恐怕也做不到青灯古佛,毕竟他做不到真正的心中无波,所以他也不会亵渎佛祖,而是在世间继续徘徊,做他能做到的事。
如此,足矣。
穆承歆独自漫步在去往宁安寺路上的山间小道上,来往行人众多,热闹喧嚣,他终是体会到了人在热闹中心却静到极致的感受。
忽然,大步上山的元桓琅从他身边擦身而过,又猛地回头:“穆大人?您怎么一个人?”
穆承歆看了看他身边,笑道:“元大人不也是一个人?”
元桓琅犹豫了一下:“今日休沐,索性上山走走,就当锻炼身体了。穆大人也是?”
穆承歆:“相差无几。”
元桓琅笑了:“那便一同上山吧。”
元桓琅是个性格开朗、善于言谈之人,他若是与人蓄意结交,自然不会冷场,况且穆承歆身份尊贵为人又清正,虽说他与之并无多少交情,但对穆承歆的感官还是不错,尤其他知道穆承歆竟然真的十几年未娶,越发觉得当初那个传言属实。
与之相比,同是天涯沦落人,他倒是早早按照家里原先的安排娶妻。
在父亲元焕良过世以后,他感觉头顶的天空瞬间坍塌,现实逼迫他迅速成长。好在他已经入朝为官,也打下一些基础,家中也算世代为武将,大哥元桓绅也能继续在军中支撑,不至于整个元家的担子一下子落到他身上。
好在大哥与嫂嫂在爹还在的时候就成婚了,否则大哥的婚事恐怕还要再拖三年。
如今十多年过去,他也算是儿女双全,操心起孩子的功课起来,对于曾经的感情不再记忆犹新,顶多偶尔醉酒时会想起当年自己冲冠一怒为红颜、千里奔袭淮州的事,感叹年少轻狂,每每想起倒也是乐事。
反观穆承歆,倒如今依旧是孑然一身,整个人有种遗世独.立、随时都会羽化成仙的洒脱之感。这个人正直高洁,游走于朝堂上的斗争,竟然始终不真正深陷其中,也是十分独特。
元桓琅一直觉得,似穆承歆这类人,说不定终有一天会皈依佛门。
想了想,他说道:“说起来,菀欣前段时间还来过元家,将她那个混世魔王的儿子揪回去,那小子赖在我家教训我儿子跟训孙子一样,偏偏我家那个臭小子谁的话都不听还就听他的。”
穆承歆微微沉默,然后道:“乐生其实小孩子脾气,性子也十分爽利简单,赖在你们家肯定有别的原因,菀欣对孩子还是太严厉了些。”说话间竟然带上了些许笑意,仿佛寒冰初破,雨后天晴,原本平静的湖水骤起波澜,看他的样子竟是真心喜爱许乐生,说话间竟然不由分说便带着几分维护。
这下轮到元桓琅惊讶了,他愣了一愣笑道:“可不是?他是躲他老子的,听说瑞王非要送他从军,他死活不肯,还闹离家出走。”
果不其然,提到许纯之,穆承歆的神色便淡了几分,没再说话,神情显得异常悠远,还带了些淡淡的愁绪与深思。
元桓琅瞅着他那模样,竟似要替许乐生想办法似的,看来传闻说穆承歆和许乐生关系好,这话真的不假,想了想他笑着又将话题引到其他地方。
有意思的是,他们这次朝山之行似乎注定了不会是二人行,走不多久,竟然遇上了林家二房的三姐妹——林苏卉、林绵如、林思瑾三人。
见到他们,林苏卉率先打招呼:“哎呀,真是稀客啊,竟然能在这儿碰见穆大人和元大人。”林苏卉自嫁给周君颜,三年抱俩,第二胎生了个儿子,在夫家自然站稳了脚跟,虽说儿子顽劣但也深得夫妻俩喜爱,日子过得十分和美,平日里虽然也爱装大方得体的贵妇人,但偶尔遇到特殊情况也会下意识忘了,今天这情况就是。
她没想到一向没听说有什么来往的穆承歆和元桓琅竟然会一同登山,这可真是稀奇了,难道两个人是要密谋什么?哎呀,这她回去可得跟夫君好好说道说道。
看林苏卉一脸发现不得了秘闻的表情,元桓琅只觉用脚想都知道她在想什么,有时候他也是觉得出奇了,菀欣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有笨成这样的堂姐,也真是奇了。
不过要说,林家二房这三姐妹也是有意思,今日竟然一起出门朝山,她记得林苏卉一向看不起和离回家的林绵如,遇见了就多有讽刺,倒是对嫁的还可以的林思瑾有几个好脸色,这还是看在她这份姻缘是林菀欣做的媒的份上。
不过既然遇到了,对方还先打招呼,他自然没有不理会的道理,元桓琅笑了笑:“今天真是难得,不仅在路上遇到穆大人,还遇到了周夫人和二位夫人。”若说林苏卉他还打过几次交道,自和离后就甚少出门的林绵如和本就不爱社交的林思瑾,他几乎只是远远见过两面罢了。
林绵如和林思瑾也知道这点,虽然她们对元桓琅和穆承歆的名字是如雷贯耳,这帝都还几乎没有不知道他们的,她们一起朝二人点头示意,林思瑾还是如从前那般有几分腼腆,而林绵如却显出几分寡淡之色,似乎自从和离回家开始,她原本炽.热得想要争上游的心也死了,以往在作为忠武将军夫人的那份八面玲珑的劲儿全都消失。
不过也是,现在即便出门,周围人也是奚落嘲讽居多,间或有些怜悯,谁叫她嫁给了秦雁起那等通敌叛国最后落得满门抄斩的货色呢?她还是和离才救了自己一命。
林苏卉听出他的意思,说和穆大人一起是偶遇,可是不是偶遇谁知道呢?总不可能次次都那么巧,况且一来就着急解释,其中肯定有鬼。
但林苏卉自觉聪明地不揭穿,而是笑道:“是呀,二位大人也是去朝山礼佛?咱们相遇便是有缘,不如一同上山?”
一旁林思瑾觉得有些不妥,哪有妇道人家随随便便邀请外男一起爬山的?便是他们是一群人也有些怪异,可她知道自己这位二姐向来张扬跋扈,说一不二,况且二姐夫周君颜这些年青云直上,更是助长了二姐许多气焰,也就只有在面对四姐林菀欣的时候才会改变态度。
想了想,林思瑾没有开口,既然开口注定要被训斥,说不定还要挨一通数落,说她小家子气,还是不要自找麻烦。
听到林苏卉的建议,穆承歆也眉头微蹙,刚要开口:“我便不……”却被林苏卉截了话头。
“想必以穆大人的高风亮节,也不会容许我们几个弱女子独自上山,遇到不可知的危险受人欺负吧?回头叫乐生知道你们连他姑姑都不帮忙照看一二,该多伤心啊。”林苏卉说道。
穆承歆:“……”
元桓琅:“……”好家伙,这林苏卉还真懂怎么拿捏他的短处,看来穆承歆爱护许乐生这件事是大家都知道的。这是直接将心上人的儿子当成自己儿子看待么?
“周夫人都这么说了,不照看也是不行的了,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三位夫人请。”元桓琅笑着伸手,既然人家女子都不怕,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
穆承歆微叹了一口气,也没有做声,继续朝上走,只是避开了三人些许。
元桓琅一笑,看来之前是他担心太多了,一个有牵挂的人是不可能出家的,不过还真没想到,许乐生竟然会是他的死穴。
或许……这是因为无法对菀欣表达的爱意,便倾注在孩子身上?
忽然间,元桓琅也有几分意兴阑珊之感。
一行五人继续上山,原本元桓琅就是个健谈的,此时还有了林苏卉这个雀儿嘴叽叽喳喳,场面自然热闹非凡。
林苏卉道:“说起来,咱们待会儿还要去庙里给大姐也上上香,她可是因为救驾才死,这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林思瑾觑了旁边元桓琅和穆承歆一眼,又看了她一眼,勉强一笑:“自然是要替大姐上香的。”
林绵如却似根本没听到一般理都不理,让林苏卉又赏了她一枚眼刀子。
元桓琅看得有趣,也不知道这三个性格迥异的女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这就是常人说的三个女人一台戏?
可林苏卉却似乎特地让元桓琅不好过似的,直接问道:“元大人应该也要给你们家小妹上香吧?我记得她好像是叫……”
“咳咳!”林思瑾终于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
可已经晚了,元桓琅的神色瞬间冷了下去,小妹元雨馨之死在元家几乎是禁忌,寻常谁也不会提起,何况如今三兄弟各自成家,虽说还顾忌着兄弟情和方便照顾娘亲住在一起,但都十分默契。
元桓琅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听到别人谈起他那个莫名其妙死于非命的小妹,就连林菀欣也只是每年在小妹忌日时默默去坟前清扫上香,甚至从未约过他一起,这个林苏卉……呵!也就是好命当了菀欣的二姐,否则能有命嫁给周君颜?
元桓琅笑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咱们不都是要死的?香不香的,死了之后又有谁知道?只不过活着的人的自我安慰罢了。”
嘿……这个元桓琅!怎么说话如此晦气?!林苏卉有些不爽了,但大概也知道是她提起元雨馨惹到了他,可元雨馨都死了那么多年了,连说都不让人说一句了?
林苏卉心里不高兴,便也不开口。
元桓琅觉得无趣,又找穆承歆聊天。
穆承歆在心中又是暗叹一声,以后出门还是要看看黄历,菀欣喜欢看日子这个习惯还是很好用的。
只是逝者已逝,存留在人们心中的,大多不过是两句言谈,但他们尚且还有人能记着去祭奠,而等他百年之后,恐怕不会再有人……
忽然,穆承歆又想起乐生这孩子童言无忌的话:“放心吧,穆叔,等你老了就换我来养你,谁敢跟我说个不字我就揍谁!”
穆承歆无意间勾了勾唇角,清冷的眉眼柔和下来。
元桓琅:“??”他刚说的话很好笑吗?又看了穆承歆一眼,得,这一位根本没听他说话,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呢。
头一次,元桓琅也觉得今日出门真是有点不利。
好在剩下的路也不长,一行人很快到了山顶。
元桓琅松了口气:“就到这里,大家各自参拜吧。”
林苏卉等三人当然不会不应,打了招呼便直接离开。
元桓琅看向穆承歆:“穆大人……”
穆承歆道:“我去禅房坐一会儿,元大人还请自便。”
元桓琅:“……”得了,不能说话还不能动的地方,他肯定是坐不住的。
“穆大人请。”元桓琅笑笑。
元桓琅一个人在寺里乱转,本来他也只是来爬山顺便拜拜佛的,其心不诚,自然呆不了多久,然而出乎意料的,就在他准备离开时,却在大门外正好撞见打算进门的林菀欣。
“菀欣?!”元桓琅有些惊喜,随即下意识看向她身后,很好,没有许纯之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跟着,他心中越发高兴了几分。
“好巧,竟然在这儿遇到你,你是来拜佛的?”元桓琅笑问,十几年过去,林菀欣也是三十出头,但依旧光鲜亮丽,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姑娘,眼中依旧带着几分过去的狡黠之气,却又多了几分当家贵妇人的沉稳气度。
笑起来依旧同当年那般甜美,元桓琅心道,穆承歆可没这个好运气,让他就知道参禅打坐。
林菀欣见到元桓琅也十分高兴:“是的,明日是六月十九观世音菩萨成道日,但估摸着人会特别多,所以我便提前一天来参拜。唔……三哥是来爬山的?”
元桓琅看着林菀欣的眼睛笑成月牙儿,心情也飞了起来:“知我者莫若菀欣也。”
“你这是要回去了?”林菀欣又问。
元桓琅道:“本来是要回去的,但既然你来了,当然就不着急走了。”
元桓琅这话一出,林菀欣身边的丫鬟和护卫齐齐翻了个白眼,在与夫人熟识的一众男子中,只有这位元大人是瑞王殿下最讨厌的,不出现则以,一出现必然像个牛皮糖一般粘着夫人,赶都赶不走。
偏偏这家伙的儿子元羽崇还跟他们家小王爷许乐生关系极好,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对这人如何,也顶多只能给他几枚眼刀,让他知道自己多么不招人待见。
奈何元桓琅铁打的身子骨,城墙厚的脸皮,对除了林菀欣以外的人,根本视而不见。
林菀欣笑道:“那我们便一起进去拜拜吧,想你平时也不会认真拜佛。”
元桓琅一笑:“哈哈,没事,你来了,我便要认真拜了,走吧,先进天王殿,再进大雄宝殿,等会儿还可以去拜访一下方丈,我也很久没跟那老头打机锋了。”
“人方丈那么德高望重之人……”林菀欣刚要开口,元桓琅立即接话,“是是,但是呢,他嘴皮子功夫也不是一般厉害,跟他说话我都讨不到好,不能怪我越挫越勇。”
林菀欣被他这话逗笑,两人一起去拜佛,几个主殿拜了一圈下来,心情都十分轻松,穿过回廊跟方丈和尚身边的侍者打了个招呼通传一下,就被人迎了进去。
一进门却发现,林家二房的三姐妹竟然都到齐了。
林菀欣讶异心道:今个儿到底是什么日子?这三人凑一堆了?
“菀欣?”林苏卉也十分惊讶,立即起身,万分热情地笑着迎接,“哎呀真是说到你你就来了,是不是听到了我的想念就马不停蹄赶过来?”
林菀欣笑了笑:“难怪我整日打喷嚏呢,原来是你在念叨我?”
“那是,可惜只有我在想你,你却不想我,明明到哪儿都听到你的事儿,偏偏就是总不见你人影,最近难不成又跟瑞王出去玩了不成?”
“不久前才回来。先不说这个了,毕竟是师父的地方,凡俗杂事扰人清静。”林菀欣对方丈合十,恭称师父。信佛的居士对于出家人,一律称师父,到并不是因为拜此人为师。
方丈笑着念声佛号。
林苏卉知道林菀欣信佛,便也不多言。
好不容易撑到午间去用午斋,林苏卉拉住林菀欣笑道:“对了,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谁?”林菀欣问。
“你猜嘛!”林苏卉不依,“不是都说你聪明嘛,你肯定能猜到的。”
林菀欣失笑,她与林苏卉共同认识的人实在太多,可能让林苏卉一脸揶揄之色看着她的却并不多。
想到这里是宁安寺,林菀欣心中一动:“莫不是穆侯爷?”
“哎呀!你还真是,人家说你聪明还真不是白说,怎么一猜就中?该不会平时就想着他的吧?”林苏卉张口就来。
林菀欣白她一眼:“别瞎说,小心我回头给周大人送几个美人。”
“哎,别别,真是服了你了,动不动就扎人死穴,真是怕了你了。”林苏卉撇嘴。
“……”林菀欣有时候真想将林苏卉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构造。
元桓琅却还接话道:“周夫人这说的不对,菀欣平日里就算想也该是想我,怎么会想别人?”
林绵如:“……”
林思瑾:“……”感觉这群人脑子都不太对劲,四姐姐平时跟这帮脑子有坑的人在一起,真是太不容易了。
林菀欣瞥他一眼:“是么?照这么说的话,下次我得跟小蔷薇好好聊聊了。”小蔷薇是元桓琅的妻子,她母亲特别喜欢蔷薇花,便以宋薇薇做了女儿名字,哪知这女儿长大了还真是一朵带刺的蔷薇,性格泼辣,等闲不饶人,偏又特别有理有据,让人头疼不已。
不过别人对着宋薇薇头疼,林菀欣却与她一见如故,十分喜欢她爽利的性子,索性给她娶了个外号叫小蔷薇。
元桓琅自觉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娶个老婆都能跟林菀欣关系好,关键还是个悍妇,两个女人联手,简直让他无路可走。
“……我惹不起你总行了吧?还请菀欣高抬贵手,放过小的。”元桓琅也是十分厚脸皮,当场就做出一副被欺负得快哭出来的模样。
“嗯,乖。”林菀欣就差上手撸狗毛了。
这头元桓琅被按下去了,那头林苏卉又来神了:“菀欣不打算见见穆大人吗?他好像去禅房了。”
“既是去禅房,自然是想清静,咱们这乌泱泱一大片的人,还是不要去打扰人家了。”林菀欣道。
“哦……”林苏卉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跟她没什么关系,“对了,菀欣,说起来你们家那个小子也有十三四岁了,过两年是不是也该给他娶媳妇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林菀欣身上。
林菀欣顿了一顿:“这么说也是,岁月催人老啊。”
“你还老?开玩笑吧?你看起来就像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林苏卉愤愤不平。
林思瑾也接话道:“就是,四姐姐看起来年轻又漂亮。”
林菀欣道:“二姐姐家的女儿也快及笄了?”
林苏卉:“是啊,再有几个月就及笄了,我这会儿也着急呢,到处给她物色如意郎君,可偏偏周君颜却不着急,稳得跟什么似的,说他的闺女绝对不缺对象。真是的,也不想想,全帝都这么多贵女要嫁人,一旦遇到个好男儿,还不都抢得打架?就他老自以为是。”
抢得打架……
这话说的……
林思瑾都替她感到尴尬了。
林苏卉道:“要不菀欣你也帮我看看吧?”
林菀欣道:“让我看,不如让姑姑帮你看。”
“嗯?为什么?”林苏卉讶异,姑姑自然是说林茹霜,可她平日都不怎么跟林茹霜来往,毕竟中间隔着一层,何况她感觉得出来林茹霜并不喜欢她,她也不爱热脸贴别人冷屁.股。
林菀欣道:“姑姑的儿子正好比你们家筱悠大一岁,虽说跟咱们是一辈的,但是他的同窗却是跟他同年级的,必然相互之间很是了解,比咱们四处瞎打听不是更好?”
林苏卉琢磨了一下:“也有道理。”毕竟他爹也是正二品的尚书令了,他结交的朋友肯定不会差,“那你有空时去跟姑姑打个招呼呗。”
林菀欣笑道:“什么事都让别人干了,你这个娘还怎么当?以姑姑的性子,此事还需你亲自登门,无妨,到时候我陪你去就是了。”
“真的呀?”林苏卉顿时欢欣雀跃,似一名少女般一把扑向林菀欣,抱住她的手臂,像只雀儿叽叽喳喳个不停,“太好了,菀欣!哎呀,你怎么这么好,我可怎么谢你才好?”高兴的模样几乎能感染所有人。
林思瑾不由有些羡慕,她虽然也想跟林菀欣这么亲密,却始终做不到像林苏卉这么热情和自然,有时候真的觉得,没脑子也挺好的……
林绵如神色却有点黯淡,曾经林菀欣也曾提过要帮她牵线搭桥再说一门亲事,却是她自己碍于面子拒绝了,从此以后林菀欣再未提过。要是她也能有林苏卉半分不要脸,或许她能拉下脸来重新求一求,只可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吧。
林菀欣被林苏卉摇手臂摇得头晕:“行了,快放开,在寺庙里拉拉扯扯作甚?你给我少惹点麻烦就是了。”
“嘻嘻,一定的!”林苏卉笑得灿烂。比起她夫君周君颜,在这事上她还是觉得林菀欣更靠谱,毕竟林菀欣看人很准。
“啧,想不到我们也到了该给儿女忧心婚事的年纪了。”元桓琅忽然叹道。虽然一个人身处.女人堆中,他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十分享受。
林苏卉道:“过几年你还要抱孙子呢,然后再过个十几年你又要忧心孙子孙女的婚事了。”
元桓琅:“……”这女人也是个神人,不管什么话到了她嘴里就成了街边的烂白菜,也不知周君颜到底是怎么忍受得了她的。
忽然间,林思瑾露出讶色,甚至有点结巴,脸一下就红了,不由得垂下眼帘:“瑞、瑞王殿下?……”
林菀欣转头,见到许纯之,灿然一笑,“你来了。”
“嗯。”许纯之今年三十八,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依旧是丰神俊朗,身姿挺拔有力,一袭深蓝色袍子华贵优雅。
站在他的身边,原本身量在女子里算是高挑修长的林菀欣一下就显得小鸟依人,尤其是男的俊俏女的秀美,两个人在一起就像一对从画里走出来的神仙眷侣,羡煞旁人。
林思瑾忽然觉得觉得面前的一幕无限悠远,有些人天生就会吸引所有人的瞩目,是上天宠爱之人,而她,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哇,你们也太腻歪了吧?都一把年纪了还老是黏在一起,太过分了。”林苏卉嘟嘴道。
元桓琅也笑了笑,神色间沉稳了许多:“瑞王殿下来接夫人回去?”
许纯之点了点头:“不错。”说着目光扫了一圈,“今天倒是热闹得很。”
林苏卉道:“可不就是?我都很意外会碰上这么多人。今天来烧香的也很多,听说明天是菩萨生日,所以很多人赶着过来求平安呢。”
许纯之又看向林菀欣:“拜好了?”
林菀欣道:“嗯,也是该回去了。”
林菀欣与许纯之牵着手,那自如的动作仿佛两个人本该如此,他们向众人道别,便说笑着一道离开。
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所有人竟然默契地安静了一刻。
半晌,林苏卉道:“世上真有神仙眷侣,以前我是不信的……不过现在好像不信也不行了。”毕竟男人皆好色,三妻四妾实属寻常,但是许纯之却真的只守着林菀欣一个人过,明明有那么多美人都曾想投怀送抱。
元桓琅道:“男人如果不敢好色,必然是家中有悍妇。”说着大笑。因为他自家便是如此,但即便他不在家中纳妾,但出去喝花酒却是从来少不了的。对此,小蔷薇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于她来讲,只要不在家里恶心她给她惹麻烦就行。
林苏卉却笑个不停:“好啊,你敢说菀欣是悍妇,看她怎么收拾你。”话一出口,品了一下,收拾……这不就是说菀欣很厉害吗?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元桓琅耸了耸肩。
只不过菀欣对人从来都是温温柔柔,就连发火都是有礼有节,呛得你火冒三丈,她看起来却还是淡然从容,让人深感无力罢了。
这样的女人真的娶回家,一旦男人真有什么别的心思,恐怕真得斗智斗勇。
噢,不对,恐怕她立时就会踹了你另找其他。毕竟在这帝都之中,爱慕她的世家公子大有人在,而她从来不是一个真正依附于某个男人过活的女人。
这么想想,其实小蔷薇也不错了,至少小蔷薇不会让他那么有危机感。
“好了,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元桓琅道。
“我们也回去。”林苏卉立即道。
元桓琅失笑:“那看来元某这护花使者还要再当一会儿。”
在林苏卉、元桓琅等人离开后不久,穆承歆从禅房里出来,漫步到湖边看水中的游鱼。
忽然一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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