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二章　谁约了谁

朱怀古摇头：“此言差矣，我知汪捕头平日同马家有往来，关系也还算不错，不知汪捕头是怎么同马员外说的，反正我知道的丫寰小厮供词，是说他们听到惨叫声，反应过来抬眼之际，看到的是冯秦深手上拿着染血的刀子，而马小姐已然被刺中要害倒在厢房之中。”

马钱发瞪眼：“这有何区别？”

“区别大了。”朱怀古缓缓道，“他们未亲眼见到冯秦深刺中马小姐，那么就有可能不是马秦深行的凶。”

“倘不是冯秦深行的凶，那刀子怎么会在他手上？”马钱发冷哼。

“问得好，这也是我与我家少爷一直想清楚的关健。”朱怀古劝道，“马员外，马小姐被杀一案看似毫无疑点，死者凶手人证凶器一应俱全，但事有万一，冯秦深一直喊冤，在牢中更是在墙上刻上‘冤枉’二字，冯国亦信冯秦深冤枉，倾尽家财为冯秦深打点，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将冯秦深自凶手的罪名上拉下来。”

马钱发顺着道：“冯国是没能洗清冯秦深的杀人罪名，但他却用钱财买通了人，用越狱的方式强行救出了他儿子！”

朱怀古没有再问谁，她盯着马钱发，她等着马钱发这回自已说出来。

马钱发被朱怀古盯着浑身不自在，他明知他便是咬紧牙关不说，朱怀古也拿他无法，可被这么瞧着，他突然想到了当日赶到茶楼厢房时，他看到小女儿倒在血泊中，连眼都没闭上死不瞑目的模样，他的心便一抽一抽地疼：

“众多儿女中，我最疼徽姐儿，原本是想借她姑母之力将她嫁到京城里去，一世荣华，没想她自遇到冯秦深之后，便不再听我的话，执拗地想要嫁给冯秦深，纵是当妾，她也甘愿。我费尽心力自小培养她，为的是让她嫁到京城同她姑母一起为马家门楣努力，我还想让她在嫁得京中豪门后，能拉这中兄弟一把，为兄弟在京里谋个一官半职。我马家不缺钱财，缺的是机会！可她就像着了冯秦深的道，我怎么说怎么劝，她就是听不进去，甚至生过将生米煮成熟饭来逼我就范同意之念，我……”

他越说越气，说到最后已然被气得心口剧烈起伏：

“那孽女真是气死我了！然纵是如此，她真非冯秦深不嫁不可，最后我也应下了，只要冯秦深休妻再娶，我便认了这女婿！可冯国那老东西，就是不肯同意，冯秦深又听这老东西的，我方起了彻底断了徽姐儿之念！”

因此，才有了马徽儿约冯秦深于茶楼厢房一会之事儿，没想到他举刀欲断马徽儿冯秦深情丝之念刚起，马徽儿在这场会面中，再也没能走出茶楼厢房。

朱怀古确定：“是马员外最后逼得马小姐约了冯秦深在茶楼会面？”

可汪捕头先前问话凌氏，凌氏却说是案发当日，是冯秦深约的马徽儿在茶楼会面，到底是谁约了谁？

马钱发肯定：“没错，徽姐儿的丫寰还在府里，只是目睹徽姐儿被杀，现今精神有些异常，在后院拘着，徽姐儿约冯秦深的口信便是她带的，事后我问她，她一五一十地告知我，此绝然没有假。”

“凌氏那边也是跟在冯秦深身边的小厮说的，说是冯秦深命他偷偷给马小姐带口信，说在茶楼厢房会面……”朱怀古见马钱发听着面上疑惑，她叹了口气：“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到底是谁说了谎？还是都没说谎？”

要知道答案，其实难，也不难。

马钱发立刻喊人去将丫寰带来花厅，丫寰叫寒秋。

寒秋确实有些精神失常，朱怀古连问她几句话儿，她都好似没听懂，半流着口水傻笑着，除了浪费时间，根本没能问出答案。

马钱发挥手再让人把寒秋带回后院关着，回头同朱怀古道：

“朱侍从看到了，寒秋现今已成这般模样，不过当时她同我说的，便是我同朱侍从说的，字字句句是真，未有半字虚假。”

一个真心疼爱闺女的父亲，朱怀古还是相信马钱发是真心想查清马徽儿被杀真相的：

“我信马员外所言，既是如此，那我还得再查问一番冯秦深的小厮，看他有无说谎。”

马钱发不明白：“这谁说谎了，其实也不重要吧？结果都是一样，徽姐儿被杀于茶楼厢房之中，冯秦深是凶手，这些都不会因是谁说了谎或谁都没说谎而有所改变。”

朱怀古摇头：“不，不同的。倘两边都没说谎，那么这中间一定出过什么问题，这个问题可能就是导致马小姐被杀的真相，倘有一边说了谎，那么为什么要说谎，也或许能成为查清案子的关健线索。马员外，我们查案，不能放过一丝疑问，更不能错过半条线索。”

临送走朱怀古之际，马钱发只觉得说了那么多，从他不愿多言到他如实相告，朱怀古仅就用了一句话便让他义无反顾地上勾，他觉得朱怀古这人太过舌灿莲花，抓人心思也是一抓一个准，他亲自将朱怀古送到府大门之外：

“朱侍从，我知道池大人往京城刑尚书送了一封信，不管池大人想确定什么，其实都不必麻烦，往后池大人与朱侍从有什么想问的，尽管传我到府衙，或者到我府上来，皆可得知，我马某必定知而不言言而不尽。”

朱怀古问：“马员外是真的愿意相信冯秦深或许是被冤枉了？”

马钱发摇头：“不，诚然朱侍从最初所言，我只是不想让徽姐儿在九泉之下不得安息罢了。”

他只是想求得真相，让凶手伏法，以慰他小女儿在天之灵，倘冯秦深真不是凶手，那他再固执什么也不配合，到头来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让徽姐儿死不瞑目。

朱怀古告辞后，马大奶奶也走出府大门，走到马钱发身侧：

“爷，杀徽姐儿的凶手真的另有他人么？”

马钱发哪里晓得：“不知道。”

马大奶奶问：“那爷信那朱小公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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