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布包
边良锦本来没想说，但游园已挖出人命来，思虑再三，他觉得必须得说了：
“我本答应过大军，说要替他保密，可现今你们口中的那个标子竟死在我家老宅里，还被封于游园水井之中，我再不坦白，日后查出标子之死与大军有关，纵非我本意，标子亦非我所害，我也形同于帮凶，是不得不说了。”
殷朗亦是大惊：“你方将说，大军曾同你说过什么？”
“大军说，倘有一日再见不到他，让我到游园东南角那片花圃中挖出一个布包，将布包送到他家里去，那布包我挖出来了，但一直留在我这里，没送到大军家交给他父母。”边良锦解释道，“一是我送去了，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布包里的东西从何而来，又为何要交到二老手中；二是我心里总觉得不踏实，自见到布包里满满是银绽子，足有一千两之后，我便有不好的预感，于是我经常到游园去喂野猫，想着或许大军还会出现，也想着能不能遇到其他人。”
“故那晚你察觉到我，其实你心里早有准备？”朱怀古恍然道。
边良锦点头：“遇到你，你不知道我当时心里是松了口气，甚至有些欣喜，我觉得解决布包里的银锭子的人终于来了。”
朱怀古问：“那你为何等到现在才说？”
殷朗猜道：“因着你对大军的承诺？”
边良锦叹道：“是不是觉得我很迂腐？此刻想来，我也觉得我实在分不清轻重，倘非挖出尸体来，大概我还是不会说，我这个素来最重诚信，答应的事情，纵是亏本，我也会履行诺言，绝不失信。”
他诚信半辈子，没想到今日因大军而失信。
汪捕头王大源听着，懵了半天，再问殷朗与朱怀古初到游园时夜伏的一些经过，方真正听明白了边良锦的话。
“知而不报？这可是……”说一半的王大源被朱怀古殷朗汪捕头边良锦四双眼睛齐齐瞧着，可是没出来，边良锦就算了，余下三人随便就汪捕头，都能让他闭嘴。
大军留下的钱财于富贵人家而言，不算多，然对穷苦老百姓来说，却是一笔巨款，它的来处，着实可疑，这更让马徽儿被杀一案的真相蒙上一层更重的嫌疑。
夜里汪捕头王大源住进朱怀古殷朗所在的客栈，而游园仍在不停地搜索，都希望能一无所获，都希望别再挖出大军的尸体。
然事与愿违，或者说上天就是这么喜欢玩笑。
在第三日，在游园后院一颗老树下挖出了大军的尸体，深半丈，尸体已开始腐烂，但程度没标子那般重，显然是在标子死后，大军方死亡。
仵作给出两份尸检，标子大军皆是窒息死亡，尸首再无其他伤痕，也就是说，标子被沉井，是直接被溺死的，大军被掩埋，是被活活埋进土里闷死的。
邻县查不到任何关于大军标子死亡的线索，除了边良锦，但边良锦知道的也很有限，鉴于他初时并没有说实话，王大源对他总抱着怀疑态度，说边良锦指不定还藏着掖着什么没说。
对此，朱怀古没说什么，殷朗也一笑置之，汪捕头是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什么。
回到金陵，是在第四日。
标子的尸体放在金陵府衙仵作房，标子的父母，包子铺的大娘大伯到府衙认尸时，两人哭得断肠，大娘哭到了最后晕死过去，大伯怀里抱着昏厥的大娘，视线落在尸床上的儿子的尸体，目光木木的，混浊的泪自他眼里淌下，眸子血红得可怕。
朱怀古站在仵作房外，大军父母兄姐早在邻县跟到金陵，早认过大军尸体，哭过几回，哭得晕过去的还有大军的父母，大军兄姐也是哭得嘶心裂肺，那样的情景她不忍再看一回，于是没进去。
殷朗陪着她在外头，汪捕头王大源都跟进仵作房，怕标子父母太激动，仵作一个人应付不来。
先时汪捕头要问清楚八字宣纸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出现的那个捕快小工，此刻就站在朱怀古另一侧，与殷朗一左一右站在朱怀古身边。
“我回来后，头儿就问过我，说先前到马府时，有无看到写着八个字的宣纸，我没见过，当时也进过冯员外书房的，但没有。”小工回答朱怀古见到他，知道他是谁后的第一个问题。
朱怀古点头：“那就是说，八字宣纸是在马徽儿被杀案发，汪捕头前去查问冯家之后，冯国失踪之前，这段时间里所写。”
“冯国失踪前所写，那会不会是他特意留下的？”殷朗猜道。
“不无可能。”其实那八个字只是在一位父亲不信儿子会杀人的心情下所写，构不上同案子有什么关联，由此更不可能佐证什么，但朱怀古总有种感觉，这或许是个开端。
她说不清这种感觉具体如何，也说不清这种感觉的由来，只是在迷雾中探索久了，即便看不清方向，也能衍生出所谓的心理方向。
她信这个方向。
王大源照顾着昏厥的包子铺大娘，包子铺大伯走出仵作房，汪捕头紧跟其后，两人出来见到朱怀古三人，汪捕头是在意料之中，包子铺大伯楞了楞，随即冲着朱怀古跪下去：
“我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帮我家标子讨回公道！标子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就死了！我求求你，求求你……”
他不停地磕头，磕得地砖砰砰作响，血丝慢慢自他额头渗出来。
朱怀古赶紧拉包子铺大伯起身，奈何她一弱女子力气太小，怎么拉也拉不动，最后是殷朗一把将包子铺大伯提起。
“大伯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不必这样跪地磕头，无论是谁不明不白死了，官府都会追查到底。”迎着包子铺大伯殷殷的目光，朱怀古再加一句：“我保证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挺难。”小工含糊其词说了句，顿时所有人的目光皆落在他身上，他急忙改口：“我的意思是，无论多难都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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