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最好的法子
不同于文伯的疾言厉色,文道轻声软言,却也字字句句利如刀刃:
“小巷,父亲说得对,朱侍从现今不过是龙困浅滩,终有一日,他定然一飞冲天,莫说你得招婿上门,就是你能嫁出去,以你的出身,你又能帮到朱侍从什么?以现今朱侍从在城里的威名,哥可是早听说过了,多少千金小姐想嫁给他!你觉得你比得过那些高门大户的闺秀么?”
话是实话,道的也皆是事实,文巷不是不明白,她更曾经暗暗想过,可她不愿相信,她宁愿自已骗自已,同池千望不可能,或许同朱怀古能有个可能,然经此时此刻父兄的实言实道,这些话直戳她心窝,强硬地拆掉她努力树起来的那面寄以心中小小希望的盾。
泪自脸颊滑落,她的心从来没像此刻这般疼过,呼吸在一起一落间,总有快要窒息的感觉。
终是亲生闺女,文伯虽然知道这样说很残忍,会让小女儿伤得体无完肤,可事实终归是事实,他不能任文巷再抱着希翼自欺欺人下去。
文道上前将文巷搂入怀里,看着小妹哭得梨花带雨,他心里也不好受:
“小巷,这是我们身为文家人的命,我们自生来便是身不由已,我们各有使命,我们文家人坚持了一代又一代,现传到我们手里,我们不能让文家嫡支在我们这一代殒灭。”
文巷在文道点头,哽咽着道:
“大哥,你不要说了,我明白,我明白的……”
从决定要替姐姐招婿入赘,让姐姐出嫁摆脱文家人使命的枷锁,她就知道这一日总会到来,所有人都说她太挑,眼光太高,甚至有些说得难听的,暗下直接骂她是破烂命却渴望着金贵身,从起初会气到咬牙窃齿,到现如今就像听着别人的事儿一般,再也无法令她心生什么波澜,她不是想挑个什么文武双全的人,她不过是想嫁一个至少是自已看中了想嫁的人,而不是纯粹为了传承文家嫡支香火而嫁,然事到如今,她也明白了,是她妄想了,是她贪心了,她应该放弃,然后听父兄的话,随便找一个愿意入赘文家的男子,同他过完身为文家人的这一辈子。
堂屋里池千望具体问完朱怀古的情况,眉峰是越皱越深,春津拍拍他肩膀道:
“好了,情况也没那么严重……”
宽慰得池千望即刻抬眼瞧他,他摸了摸鼻尖:
“不是同你说过了么,只要朱侍从她往后老实待着,别再那么热衷于查案子,最好是能往后不再查案,老老实实地待到池府,等你落衙回到千山院,好好侍候侍候你这少爷就行,那她的头疾大概也不会再发作了。”
池千望道:“那你的意思是说,小古醒来后,直接把她送回池府,让应伯好好看着她,莫再出府查什么案子,最好是连千山院院门也别出,好好待着只等我归家?”
光想着,他便觉得真执行起来,他很是期待,真像妻子乖乖待在家,贤惠地等着丈夫归家,再好好侍候的情景。
不知池千望暗下在想些什么,不过看池千望那皱紧的眉头一个接一个解开,慢慢地脸上竟现出一副憧憬的神色,春津便知池千望一定是在想什么好事儿:
“话是这样说,可你真能把她拘在池府里?”
以前他相信池千望能做到,现今么,呵呵,就瞧池千望那对朱怀古细心呵护的模样,一磕着碰着病了摔了便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替之的表现,他就觉得大概只要朱怀古软言撒下娇,他这老友寺卿便得被牵着鼻子走!
池千望好好地想了想,颇为认真慎重地想了想,他觉得除非朱怀古查清楚白家之祸是怎么回事儿,不然就算他勒令她安份待在府里,结果大概就是她以良民的身份离开池家,自此孤身继续彻查,也或许会让刑颜玉那家伙趁虚而入,毕竟那家伙早有心要将她收入刑府作幕僚的打算,他摇头:
“不能,真强硬那样做了,也是留不住她的。”
殷朗抓来药交给文巷煎,煎好池千望亲自端进房里去喂,虽然文巷很想争一争这个机会,但父兄的话犹如在耳时刻提醒着她,何况池千望似乎也没给她这个机会,连殷朗都是等在厨房边上,一见她煎好倒出药来,他是立刻接过便端进房间放凉,放凉后再是池千望慢慢一点一点喂进朱怀古嘴里,她想争也争不过来。
晌午过后不久,朱怀古便醒了过来,醒来后她直发呆了许久,久到池千望等人以为她是不是睡糊涂了,文巷更是担心得想抢在前头去关心一二,结果被文道早先一步拉住,怎么也不让她上前。
春津再给醒了的朱怀古诊了诊脉,完了同她道:
“你头疼前,是不是在想什么想得太过深入?”
朱怀古一惊:“春太医怎么晓得?”
再是看向池千望殷朗,两人皆摇头,他们只觉得她的昏厥与密道与案子有关,但具体他们猜不到,她自初次头疼,便不曾同他们细说缘由,他们哪里晓得什么。
春津则道:“你这头疾来得迅猛,先时你也没这样的隐患,多半是为查案思虑过深,我听千望殷朗说,你是在查案的密道里晕过去的,结合你之前头疾发作也是正在查案,我会这样猜,也不是没有根据,你是不是当时正在想什么关于案子的线索?”
她当时脑海里耳边都浮现响彻着前世兄长同她说的话,及那时的情景,可惜情景她想不起来,话语却是记牢了,想着想着突然便头疼欲裂,事关百年前她白家之祸的困果,她也一直在查当年真相,春津此话也没错,她确实是在想案子想得头疼起来。
朱怀古点头:“是,春太医,是不是往后我再想案子,我的头还会疼?”
春津嗯一声:“所以最好的法子,是你退出查案行列,好好地回池府去呆着,什么也别想,特别是关于案子的各种事情,你最好别再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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