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臻儿
直至入夜,阿宛方才幽幽醒来。即便是她护住了心脉又及时服用了解药,这鹤顶红对她身体的伤害仍是极大。此时的她绵软无力,白启尘本在一旁批阅奏章,听见声音便连忙过来将她扶起。
“臣妾、臣妾还活着?”阿宛声音嘶哑着询问白启尘道。
“朕说过不会让你有事的,”白启尘用手抱住了阿宛的手,“袁晔已经回去了,此后你便永远居于德粹宫。”
阿宛默然不语,顺势静静躺入白启尘怀中,“如今几更了?臣妾这就回宫,不打扰皇上歇息了。”
白启尘却将阿宛牢牢箍住了,“你如今身子仍需要休息,今晚你便在我这睡下,明日再回去吧。”
“可是……”阿宛犹疑着,白启尘便道,“无妨。”
阿宛成了第一个在御书房过夜的嫔妃,而白启尘仅是与她相拥而睡便觉得心安。幸好阿宛没离开,幸好……她被救过来了。
次日白启尘上早朝后,阿宛这才收拾停当,将包袱提了回到德粹宫。
而此时琴书正坐在阶前暗自垂泪,那眼眶红得想必定是整夜未眠了。
听见脚步声将至,琴书这才擦擦眼泪抬起头。不曾想竟见到昨夜离开的阿宛,她顿时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便不可置信地道,“娘娘?”
“是我。”
阿宛感慨地将琴书一把拥入怀中。昨日不想引起袁晔的怀疑,她才没将假意离宫的事情告诉琴书。
“娘娘你不是出宫了吗?”感受到阿宛身上的温度,琴书这才敢相信阿宛回来了。
“臻儿还在这里我断不可能抛下他离开。”
琴书终于破涕为笑,她以为德粹宫又要易主了呢!
“娘娘用过膳了未?奴婢这就去给娘娘传膳!”
阿宛点点头,自昨日她便滴水未进,如今确实感到饿了。
“琴书,你今年多大了?”用膳的时候,阿宛忽然停下了碗筷问道。
“奴婢十四岁入的宫,如今已经十六了。”
阿宛点点头,琴书确实比初入宫的时候沉稳了许多,便道,“琴书,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去做,你可愿意?”
琴书当即跪在地上,允诺道,“奴婢对娘娘之心日月可鉴,娘娘您只管吩咐便是!”
“好!”,阿宛满意地点点头,“本宫入冷宫的时候,幸得冷宫里那位姑姑的照料。如今死得不明不白,我要你帮我找到凶手。”
“娘娘要奴婢如何做?”
“地上凉,起来说话。”阿宛俯身将琴书一把拉起。
关云靖受了白启尘的吩咐,不待阿宛用完早膳便前来到了德粹宫。
见到关云靖,阿宛神色微僵。自那日后关云靖便没有再踏足德粹宫了,不知今日为何前来?
“本宫并未传召,关太医所来何事?”与关云靖四目交视良久,阿宛这才移开了眼睛道。
关云靖神色冷然,也不顾琴书在场便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那可是鹤顶红!即便有秦先生留下的解药,却难保你身体受到创伤!”
阿宛眼神微黯,如今她已遍体鳞伤,再多加一道又如何?
“娘娘你服了毒?”琴书这才意识到原来阿宛神色苍白是为此,顿时着急道,“娘娘为何要犯傻呀!”
阿宛没有搭理琴书的话,而她亦不想关云靖再掺和进自己的事情,便不耐道,“本宫做事自有考量。如今念着昔日的恩情并不是用来让关太医蹬鼻子上脸的。琴书——送关太医出去。”
“是皇上让我来为你调理身子的。皇命难违。”关云靖却掀袍坐下,伸手便要号阿宛的脉。
“不必了,本宫身子自知无碍。关太医来过便是,本宫会如实向皇上禀报的。”
见到关云靖心绪有些波动,阿宛喉中一口血又将将涌了上来,她琴书又道,“送关太医出……”尚未说完,一口血便喷了出来。
“娘娘!”
琴书的惊呼声中,关云靖不顾尊卑一把将阿宛抱上榻,待号完脉后心才微微落了下去。
“适才那口血才将你体内的余毒清了出来,但你身子仍弱。若不好好调养,年岁一大便会百病缠身。”
阿宛这才正视了自己的身子,亦不再拒绝关云靖为自己开药,“那就劳烦关太医为阿宛开几味药,一会我让琴书随太医前去抓药。”
“好。”关云靖掀袍坐下,挥笔写下了药方,知道如今阿宛不欲与他相谈,便道,“那就请琴书姑娘随我走一趟吧。”
琴书待取完药,回来便看到阿宛所说的那个侍卫正在御花园巡守。是以心思一动便“哎呦——”了一声,将侍卫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侍卫循声走来,正见琴书坐于地上揉着脚踝。
他先前因受窦枋的吩咐,时刻留意着德粹宫的一切,是以自然识得琴书。于是便问道,“琴书姑娘,可是扭到了脚?”
琴书吃疼地点点头,侍卫便蹲下了身子,按着她的脚踝处道,“可是这里疼?”
在他伸手为琴书按摩脚踝的时候,琴书果真看到他无名指指甲断了一块,与其他不同长。若不是娘娘亲眼所见那块断甲掉在冷宫中,恐怕她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温柔的侍卫却是杀害老宫女的凶手。
琴书有些害羞地缩回脚,挣扎着要站起来,侍卫见状便扶住了她。琴书待要挣脱,侍卫却将她握得牢牢的,“你如今在这样子如何自己走?我送你会德粹宫吧。”
“不、不用了,我自己能走。更何况男女授受不亲,被旁人看到了不好。”说出此句话的时候,琴书甚是小声,体现了一副最是小女儿的姿态,“你、你放开我吧。”
侍卫这才无奈放开了她,“那我帮你提这些东西吧,”他将地上的药材拾起,走在琴书的身侧。
他侧首,隐约可见琴书颊边的一朵红晕。
远望见德粹宫,琴书便停下脚步道,“将东西给我吧,我自己提回去便是。”
侍卫将药材递了上去,“我叫高达程,以后若有和需要帮忙的琴书姑姑可以找我。”
“多谢高大哥。”琴书朝高达程福了一身这才离开,这是她才缓缓舒了一口气,适才为了努力让脸上染上红晕,她可是憋了好久的气!
而高达程则望着她的被子,摸了摸下巴,或许他升官的机会来了——
但事与愿违,此后琴书见到高达程,便转身离开。高达程甚是纳闷,他已将此事汇报给窦枋,窦枋让他再观察观察琴书,看到底是否能为他所用,不曾想自那日后琴书便处处躲着他!
这次琴书刚欲转身离开的时候,便被高达程唤住了,“琴书姑娘,你为何要躲我?”
“我……我……”琴书急的找不出借口,一抬头便撞入了高达程的眼波里。
趁着此处无人所至,他一把抓起了琴书的手,“琴书,你对我是有意的吧?”
琴书连忙低下头,“琴书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好,我对你有意。”高达程单刀直入道,“若我不喜欢你,那日我又如何会送她一路?”
琴书面色通红,不答话便又要离开。
“琴书,你好好想想吧,我会再找你的。”今日一见,高达程对自己又恢复了信心,以琴书的模样来看,应也是对他有意的吧。如今他自己将话先挑了明,相信琴书不久便会上钩。
回到德粹宫,琴书将高达程对她说的话一字不落告诉阿宛。
阿宛冷冷一笑,老宫女既然被杀,她又是最后接触过老宫女的人,难保不会有人想要对付她。而若想对付她,从她身边的人下手才是个方便只举,如今她便给他们这个“机会”。
“你对他可动了情?”琴书如今不过二八芳华,正是春心萌动的时候,阿宛不放心道,“高达程居心不良,本宫只是叫你演一场戏,千万别到头来将自己搭了进去。”
琴书连忙摇头,“琴书心里只有娘娘给的任务,其他并未多想。”
“好!”
阿宛便坐等他们对她的算计,彼时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自袁晔的一席话后,白启尘便对叶筱缨产生了怀疑,便命白启贤前往江南一探究竟。却意外得知叶家庄因洪水的缘故,四下迁徙,再找不到痕迹。
越是找不到证据,越让白启尘疑心。
这日白启尘要往德粹宫去的时候,恰好撞见了瑶儿亦走过御花园。数月来,瑶儿一直深居简出,白启尘亦多日不曾见过她了。
“参见皇上。”
服侍在瑶儿身旁的宫女连忙朝白启尘行了一礼,瑶儿则立于一旁微微侧了身欲让白启尘先过。
“瑶儿,你这是要往哪里去?”白启尘问道。
“瑶儿听说如嫔娘娘身子不适,想去看看她。既是皇上也要去,瑶儿便先告退了。”
“你有心了,一起去吧。”
白启尘走在前头,忽而问道,“你可常去若昕宫?”
“不曾。”瑶儿摇头当即道。
起初她不愿戳破叶筱缨的身份是白启尘未必会相信,而看他抱着个“假”小姐过一生似乎也是对他的惩罚。但如今既然阿宛已经成为白启尘的妃子,不管白启尘相不相信她都要说。
“因为她根本就不是我家小姐。”
“那么你家小姐呢?”
叶筱缨与盈儿一般模样本是不会引起他的怀疑,但两人性格差距有些大,更何况一向与盈儿亲近的两人都告诫他叶筱缨不是盈儿,让白启尘一时没了主意。
前后阿宛的嘱托,此时她还不能说出阿宛的身份,是以只好道,“瑶儿不知,但此人定然不会是我家小姐。”
白启尘沉吟片刻,转而道,“你似乎与阿宛颇为交好?”就比如如今竟会想要来看望阿宛。
“阿宛与我皆是宫女出身,自是与瑶儿投缘些。”
此言颇有道理,白启尘便点点头道,“那你日后便常来找她坐吧。”
于御书房饮鸠一事后,白启尘更为爱怜阿宛。一时阿宛在宫内的风头五两,而白启尘好似找到了能说服自己的借口一般,到梦菡宫的次数渐少了。
雷辛琪依旧常来找叶筱缨饮茶,窦乐茵此事已不大管宫中之事,是以雷辛琪便靠向了叶筱缨的阵营。
“我果真没有看错,那阿宛当真不简单!”雷辛琪拿眼观察着叶筱缨的神情。
叶筱缨心中冷笑,自上次那件事后她意识到自己不免太过单纯,倒让雷辛琪坐收了渔翁之利。于是便道,“她如今既已成为皇上的妃子,只要与我等尽心地服侍皇上,便是我们的好妹妹。”
“姐姐真是好肚量。”雷辛琪见自己挑拨离间未成,只得顺着叶筱缨的话道。
殊不知叶筱缨已经在心里咒了阿宛千万遍。
却说阿宛得宠后,对于攀附的妃嫔们皆不欲理睬,独独对张溫灵甚好。这日张溫灵到德粹宫小坐,琴书奉上茶后,张溫灵找了个理由便将她打发下去。
“姐姐可是有话对我说?”阿宛见张溫灵将琴书遣走,便猜到她定然是有话要与她说,便问道。
张溫灵道,“我那日见到琴书与一个侍卫来往甚切,姐姐可要当心了。这宫内宫女与侍卫本不能相与,姐姐担心妹妹落个管教无方的口实。”
“真有此时?”阿宛自是知道,但顺着张溫灵的话道,“好,我会找琴书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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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高达程巡视的时候,见到琴书躲在御花园的角落里哭得伤心,便走上前关切地拍了拍她的肩,“琴书,你这是怎么了?”
琴书抬眸,眼中满是泪水,委屈地摇了摇头后又捶了下去。
而高达程准确却捕捉到琴书脸上的五指印,连忙问道,“是谁打的你?我去与她理论!”
琴书摇摇头,泪水等大滴地低落下来,“你快离开吧,以后不要再与我说话了。”
听得琴书如此说,侍卫更是坐了下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康嫔娘娘、康嫔娘娘说我与你来往甚密,我家娘娘觉得面上无光便是赏了我一巴掌。”
闻言高达程怒道,“这件事哪里关乎你!明明是我对你有爱慕之心。你如此尽心尽力照料你家娘娘,她竟不分青红皂白掌掴你!”
琴书摇摇头,“不,是我的错。我家娘娘问我对你……我无法昧着心说出来,我家娘娘这才怒极掌掴了我。”
侍卫闻言脸上涌上狂喜,他这阵子压的宝总算没错!
他一把将琴书双手握住,“我带你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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