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学校操场 白天 外景
外面下起毛毛细雨,文颉一脸阴郁地站在草坪上。
一把伞撑在他头上,文颉愣了一下,回头一看,竟是林华珺。
林华珺:事情我都听说了。他们这几个同学大都是单纯的人,没什么心眼。可能阴差阳错产生了误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文颉:我和你们不一样,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可是我没有。
林华珺:为什么?
文颉:我只是个借读生,你们是临大的正式生,可以无所顾忌,可我不行。(苦笑)只怕误会还没解除,我就要滚蛋了。
林华珺:文颉,你不必太悲观。虽然你是借读生,但通过转学考试后,就可以成为正式的临大学生。门就在那里,就看你要不要往里走了。
文颉:真的吗,华珺学姐?
林华珺点头。
文颉:我对古典文学感兴趣,一直有个梦想,希望有朝一日能师从闻一多先生。
林华珺鼓励文颉:既然有梦想,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文颉看着林华珺,内心干涸的土壤里竟感觉到了一滴雨水的滋润。
教务处 白天(雨)内景
林华珺带着文颉来到了教务处。
裴远之:是华珺和文颉。文颉,你还好吧?
文颉:谢谢裴先生记挂。
林华珺:裴先生,文颉想考取临大正式生资格,我知道,正式入学考试的时间已经过了,但文颉对古典文学特别有兴趣,一心想师从闻一多先生,不知道还能不能争取到单独考试的机会?
文颉:是的,闻先生的文章我也都研读过。(诚恳又有点卑微)裴先生,我从苏州一路辗转过来,一心想投奔临大,希望您能帮我通融一下,谢谢裴先生了!
裴远之想了想:确实已经开学有些时日了,不过临大是不会拒绝任何一个有见地的学生的。既然你说对闻先生的文章著作有研究,不如写篇文章谈谈你的感想?闻先生这里,我可以帮你去争取。
文颉向裴远之深深鞠一躬:太好了,谢谢裴先生。
林华珺:谢谢裴先生。
文颉开心地看向林华珺,对她更是多了一份信任和感激。
程嘉树住处客厅 白天 内景
程嘉树和叶润青在排戏。
程嘉树(少卿):月茹,我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不是茫茫然而来,也不是茫茫然而去,而是要奔赴坚持抗战的地方。
叶润青(月茹):我懂,我都懂,今天,你就要奔赴战场去抗日,我知道凭我微弱的力量更是无法阻挡。我不该那么自私,我爱你,爱你的生命,更爱你的崇高,我会为你送行,等待你凯旋。因为,你的理想可以换来更多人的幸福和明天。
程嘉树(少卿):月茹!
他深情地看着叶润青,握住了她的手。
这是程嘉树第一次握叶润青的手,面对他炽热的目光,一瞬间,叶润青恍惚了,脸红心跳,低下了头。
程嘉树在等她的反应,叶润青却半天没有反应。
程嘉树只好按照剧本,紧紧地拥抱住了叶润青。
叶润青更是像被电击了一样,一动不动。
程嘉树抱了一会儿,松开她:润青,你的反应不对。
叶润青:啊……
程嘉树:当少卿深情地看着月茹时,月茹也应该深情地回望他,然后两人紧紧相拥。他俩是相恋三年的恋人,月茹不可能害羞,也不可能被抱的时候没有反应。
叶润青窘迫得满脸通红:谁害羞了,我……我刚才只是肚子疼。
正在这时,家里门铃响,程嘉树去开门。
叶润青总算找了个台阶,她轻轻地给了自己一巴掌:叶润青,你能不能出息点!
程嘉树打开门,一看,是文颉。
程嘉树住处门厅 白天 外景
文颉目瞪口呆,没想到程嘉树会在这里。
程嘉树:文颉?
文颉:我找林华珺。你怎么在这儿?
程嘉树:这是我家,也是华珺家。她不在,你找她有事吗?
文颉手上拿着一个油纸包,他犹豫一下,藏了起来:没事。
说完,文颉转身离开。
程嘉树看着他的背影想了想:喂,那个事,对不起啊。
背对着程嘉树的文颉没有回头。
程嘉树住处外 白天 外景
离开程嘉树的家门,文颉把手里的纸包扔在路边,那是一包糖油粑粑。
程嘉树住处 白天 内景
林华珺正拿着一张清单在清点:戏服——
程嘉树检查:全了。
林华珺:帽子——
雷正:在。
林华珺:月茹送别时拉的小提琴——
毕云霄举着小提琴对她挥挥手。
林华珺:好,服装道具都已经齐了。
程嘉树:出发!
长沙天心阁 白天 外景
叶润名和罗恒站在长凳上挂横幅,横幅上写着“抗日救亡宣传话剧《破晓》首演”,两人一左一右举着,叶润青在他们身后指挥。
叶润青:哥,往上一点。
叶润名将横幅往上挂了点。
叶润名:这样可以了吗?
叶润青:可以了。罗恒,你别动,就刚才那样,再往下一点。
罗恒听话地又把横幅往下微调。
忽然,天空中传来了飞机的嗡鸣声,叶润青被巨大的声响吸引。她站在舞台正中央,对空望去。
叶润青惊呆了,脑中回闪出南开被轰炸的记忆。她通过机翼上圆形的血色日军徽记认出了这是日军的轰炸机。
叶润青恐惧:轰炸机……轰炸机……
罗恒放下了手中的横幅:润青学姐,你说什么?
叶润青突然大声地:日军的轰炸机!
叶润名:你不要吓唬自己,防空警报都没响,怎么可能是轰炸机?
叶润青:是日本轰炸机,我认得!那个标志跟轰炸南开的飞机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叶润名意识到她说的是真的,脸色倏变:糟了,轰炸机飞的是学校的方向!
三人赶紧往学校方向赶去。
长沙八角亭 白天 外景
程嘉树等人路过臭豆腐摊。
程嘉树一把搂住三伢子:三伢子,走,上天心阁看你嘉树哥演戏去。
三伢子:爹,我能去吗?
三伢子爹笑道:这几天天天念叨,去吧去吧,爹今天买卖也不做了,跟你一起去。
三伢子:太好咯!有戏看咯!
大家一起帮着三伢子爹收拾摊位。
这时,头顶上有飞机飞过。
三伢子指着天空:嘉树哥哥你快看,好多飞机!
大家都抬起头看向天空,一批飞机飞过。
正在这时,几个小黑点突然从飞机的肚子里掉了出来。伴随着尖锐的声音,小黑点很快就变成了头尖脚圆的像小孩子一样大的“亮晶晶的家伙”。
程嘉树:是炸弹!快找地方躲!
程嘉树拉起三伢子,林华珺催促周边的同学:快!快!
紧接着,周围巨大的爆炸声四起,残渣碎石崩入空中,随之腾起了烟火。
另一处街道 白天 外景
叶润名拉着妹妹和罗恒往学校方向狂奔,他们能看到在学校和火车站方向,一团火球腾空而起。伴随着此起彼伏的轰炸声,日军进行了又一轮的轰炸,火焰升腾、黑烟滚滚。
叶润名心里一惊,拉着叶润青和罗恒加快了脚步。
叶润名:快跑!
圣经学院图书馆 白天 内景
猛烈的轰炸声中,方悦容赶到了图书馆,她发现裴远之也在,还有一些其他教师。裴远之正在把架子上的书往地上搬运,方悦容也立即加入他的行列。
爆炸声中,图书馆的书架和门窗被震得轧轧乱响。
突然,门窗被震得瞬间坍塌,劈头盖脸向他们砸来。
裴远之把方悦容和书紧紧地护在了身下。当他们四目相对时,怦然心动的感觉在彼此心中埋下了种子。
一组画面——
一处民居里,炸弹引爆后的巨大冲击波将门窗“轰”地震垮,木棍与玻璃碎片四处纷飞,人们慌乱地四处逃窜。
日机再次实施俯冲,又一轮炸弹呼啸而来。(航拍的俯拍画面)
一处院子,院墙上的砖头、石块随着腾起的火焰向外迸飞。
教室里,闻一多上着课,突然门窗、屋顶被震落,包括文颉在内惊慌失措的学生们朝地下室逃奔,闻一多在护送同学们都离开教室后,才淡定地走出,愤恨地看着天空。
梅贻琦校长仍保持着自己的风度,撑着一把张伯伦式雨伞,一边走一边疏散大家,组织学生往地下室去。
地下室里,吴宓带领着人心惶惶、极度惊恐的师生一起祈祷。
画面结束。
街道 白天 外景
在慌乱中,从天心阁跑回学校方向的叶润青远远看到了程嘉树。虽然隔着战火和硝烟,她依然辨认出了程嘉树的身影,他正指挥和护送民众,大声喊着:大家别乱!
街上人头涌动,每个人都在逃命,慌乱不已,少有人听他的。
这时,林华珺也出现在叶润青的视野里。
林华珺帮着程嘉树一起搀扶老幼。等程嘉树回过头来,林华珺不慎摔倒,程嘉树扶起林华珺,两人脸上是默契和淡定的笑容,丝毫没有轰炸的恐惧。
叶润青看到他们俩的情感关系,蒙了,呆站在原地。可很快,轰炸声和撕心裂肺的人声又把她拉回了现实。相较于身边危急逃难的人们,她算是有经验之人。叶润青回过神,立刻护送身边的民众朝安全的地方跑去。
三伢子看到自家的摊子翻了,好多红油粑粑散落在地上,忍不住过去捡。
这时,林华珺看到三伢子身边的一堵围墙已经快要塌了,着急地喊着:三伢子!三伢子,别捡了!
叶润青也看到,奋不顾身地往前冲过去:三伢子,别站在墙边!
这时,只听叶润名喊了一声:润青,当心!
叶润名一把扑倒了妹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润青左侧的一堵墙倒塌,叶润青的手部受了重伤。
叶润青再往刚才三伢子所站的位置看去,一大面墙已倒塌,三伢子不见了踪影。
程嘉树和林华珺也晚了一步。
终于,天空中不见了日军轰炸机的影子。被轰炸后的长沙满目疮痍,街道上血液横流,尸首分离的景象让人触目惊心。
叶润名、林华珺、程嘉树、叶润青、毕云霄等拨开了一片废墟,小小的三伢子倒在了血泊中,程嘉树抱出了被炸死的三伢子。
三伢子爹在一旁号啕大哭:崽伢子,你醒醒!
林华珺:三伢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答应我们还要去看演出的!
程嘉树:三伢子,你还要来看嘉树哥演男主角。
叶润青泣不成声,说不出话了。
毕云霄对着天空吼着:畜生!你们冲我来啊!
林华珺发现三伢子手中还紧紧攥着什么。
她轻轻拨开了那紧攥的小手,原来是当初三伢子爹为他求来的护身符。林华珺拿起带血的护身符,紧紧攥在手心,心痛不已。
三伢子爹:老天,如果你真的有眼,还我崽伢子,他命不该绝啊。老天,如果你真的有眼,告诉我们怎么才能活着……
大家都眼含热泪,看着眼前的一片废墟,悲痛的情绪久久地延宕……
(字幕:1937年11月24日,4架日本飞机侵入长沙上空。从东瓜山、小吴门、经武门,直扑火车北站,炸死炸伤铁路员工及当地居民300余人,沿途商店及住房被炸得无一完整,墙倾屋塌,残肢断体,死尸累累,伤者的呻吟,死者亲人的哀哭构成了一幅悲惨血泪的情景……)
圣经学院礼堂 白天 外景
方悦容、裴远之、叶润名、林华珺、程嘉树、毕云霄、文颉等人,和很多老百姓一起,正在收拾轰炸后的残局。
刚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所有人此时都沉默着,各怀心事。
第一次遭遇到轰炸的文颉尤是如此,他尚未完全从死亡的阴影中走出来,不时警惕地看着天空,唯恐敌机再次来袭。
叶润青受伤了,罗恒正在给她包扎。
文颉:叶学长,咱们的戏还演吗?
毕云霄:为什么不演?
文颉:日军说不定还会来轰炸。
毕云霄:让他们炸!我就不信他们能炸得完!
裴远之:云霄说得有道理,日军的轰炸无非是要在精神上吓倒我们,越是如此,我们越不能害怕。
叶润名:演!不仅要演,还要把长沙轰炸和三伢子的死也写进去,呼吁民众不要忘记敌人的残暴行为,不要忘记死难的将士和同胞,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迫在眉睫。
程嘉树:可是润青的胳膊受伤了,肯定演不了了,没有女主角怎么办?
林华珺站了出来:我来。
叶润名和程嘉树都惊喜地看向林华珺。
轰炸废墟边 白天 外景
叶润名、叶润青、毕云霄、双喜、裴远之、方悦容、胡进等坐在了观众席的第一排。演出已经开始了。
叶润名看了一眼身后,往来的百姓似乎对话剧并没有什么兴趣,观众并不是很多。
他用眼神鼓励程嘉树、林华珺,两人也明白了他眼神的意义,丝毫没有被没有观众的情况影响,坚定地演了下去。
戏中戏——
程嘉树(少卿):月茹,三年多前与你对视,我便知往后的日子,将体会牵肠挂肚的滋味。只是没想到,它来得这么猝不及防。
没有演过戏的林华珺一开始有些不自然:这三年多的时光将会是我这一生中最难以忘却的,时间没能将我们冲散,谁能想到战争把我们残忍地分开。
程嘉树(少卿):月茹,对不起,国难当头,我坐立难安,无心读书。我们背井离乡,辗转千里,是为了将弦歌传诵,是为了笔耕不辍,可如今长沙也被轰炸,炮弹就落在我们脚下,落在这些无辜民众的头顶,这是我们的国土、我们的家,我们的百姓却在自家门口任人践踏,我忍不了!昨天还生龙活虎地给我们盛臭豆腐的三伢子,他才几岁,他有什么错,需要为战争付出年幼的生命?
演到这里,程嘉树不由热泪盈眶,林华珺也动了情,拿出了三伢子那个带血的护身符,泪如泉涌。
台下,百姓们纷纷动容,驻足观看。三伢子爹早已泣不成声。
程嘉树(少卿)沙哑着嗓子:月茹,对不起,经历了这一切,我更加无法置之不理。对不起……
林华珺(月茹)点点头:少卿,你可能不知道与你在一起之后我曾经打过退堂鼓……我想离开的原因,是因为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在你心中,理想是高于一切的,高于你的生命,甚至高于我们的爱情。我理解你的理想,却更热爱你的生命,你那么年轻,那么美好,我多么希望你能长命百岁。我不能做你理想的拦路者,更不愿目送你为理想而殉道,所以只能离开。
台下,叶润名认真地听着。他发现,百姓已经越来越多了,原本空荡荡的观众席,此刻已经聚满了观众。有些观众眼含泪花。
程嘉树(少卿):月茹,我想让大家知道,我们不是茫茫然而来,也不是茫茫然而去,而是要奔赴坚持抗战的地方,为了保护我们的国土,保护我们的百姓,让三伢子的悲剧不再重演。
林华珺(月茹):我懂,我都懂,今天,你就要奔赴战场去抗日,我知道凭我微弱的力量更是无法阻挡。我不该那么自私,我爱你,爱你的生命,更爱你的崇高,我会为你送行,等待你凯旋。因为,你的理想可以换来更多人的幸福和明天。
说完,她颤抖着手,把三伢子的护身符郑重挂在了程嘉树脖子上。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叶润名被这段戏深深感动,尤其程嘉树和林华珺的合作默契确实让他刮目相看。叶润名带头鼓起了掌,观看演出的长沙民众群情激愤,掌声雷动。
叶润青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但马上也鼓起了掌。
双喜也被感动得眼含热泪,转头对旁边不认识的群众说:那是我家二少爷!
胡进、吴磊伯和黄启威带头喊起了抗日口号,“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万众一心、誓灭倭寇”。
裴远之唱了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叶润名也跟唱了起来: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在他俩的带动下,所有人都一起跟唱了起来——
“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每个人被迫着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起来!起来!我们万众一心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冒着敌人的炮火,前进!前进!前进!进!”
一首《义勇军进行曲》激情昂扬、震彻云霄,终于让大家从悲愤低迷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三伢子的护身符被风吹得不停晃动着。
黄启威家 白天 内景
裴远之、方悦容、吴磊伯、胡进等人都聚在黄启威家。
裴远之:临大文法学院搬往衡山圣经学校,朱自清、闻一多、冯友兰等十九名教授和部分学生已经在那里开课了。我从明天开始还会分批带领学生前往衡山。
方悦容:在临大,这次轰炸造成的影响很大,原本的空袭警报变为血淋淋的轰炸现实,原以为南迁找到了可以安心求学的避风港,没想到才数月不到,便被日军的几架轰炸机打破了幻想。
裴远之:现在学生思想很不稳定,要么生活在恐惧之中,要么热血涌动,想冲上前线投入战斗。临大校方也相应调整了教育方案,强化军事训练课,曾昭抡先生还准备在化学课上讲授炸药生产和毒气防护的方法。
胡进:你们一定要发动骨干,做好学生的思想工作,坚定抗日的信念和决心。
方悦容:好。我们坚决落实省委的指示。另外,为疏导学生情绪,校方正延请各界名流来校演讲,我建议请八路军驻湘办事处代表徐特立先生来演讲,并与同学们交流。
胡进:好,徐老来演讲再合适不过。我会向上级报告,一定争取促成。
前往南岳的山路上 白天 外景
几辆军用卡车开在盘山公路上,车篷内坐着临大文法学院迁往衡山的师生。
山路上 白天 外景
山路蜿蜒。同学们扛着行李、书籍一路步行上山,异常艰难。
罗恒上前抢走了叶润青手中行李箱:润青学姐,我帮你!
叶润青:谢谢!
罗恒微微羞涩:不客气!
叶润名走在队伍之中抬眼望去——林华珺背着小提琴、拎着行李箱走在前面的队伍之中,气喘吁吁,异常吃力——叶润名加快脚步,走向林华珺,正想帮她——忽然,程嘉树捷足先登,伸手抢下了林华珺的箱子。
程嘉树:我来吧!我是属骆驼的!
林华珺莞尔一笑,跟随程嘉树前行而去。
叶润名迟疑片刻,只好跟随继续攀山。
叶润青气鼓鼓用胳膊肘撞了叶润名一下——叶润名一笑而过。
学生们登上一处平坦山坡,停步歇息,驻足远眺——远处山峰,层峦叠嶂。
程嘉树:万丈融峰插紫霄,路当穷处架仙桥……
林华珺接上了下句:上观碧落星辰近,下视红尘世界遥。
叶润青埋怨地回头望着叶润名——叶润名又是一笑,但已经心事重重。
衡山圣经学校女生宿舍 黄昏 内景
大门被女生们从外面霍然推开,一道阳光照射进来——女生们拎着各自的行李出现在门口,愣愣地望着潮湿阴暗的宿舍。
众人缓缓走进宿舍,打量着四周——破旧的床铺、潮湿的墙面。
叶润青:这里这么潮湿,又脏,叫人怎么住嘛……
林华珺:润青,没关系,我们一起打扫一下,弄干净了还是可以住的。
叶润青回头瞟了林华珺一眼,放下箱子,转身走出宿舍。
林华珺看着叶润青的背影,觉得莫名其妙。
男生宿舍外 白天 外景
程嘉树走到宿舍外,望着衡山秀美的风景。叶润名走了过来。
叶润名:这两天忙着搬来衡山,一直没机会跟你聊一聊。
程嘉树:聊什么?不会想跟我聊林华珺吧?
叶润名:也算是吧。
程嘉树:我不会放弃的,除非她嫁给你了。
叶润名笑: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我也没打算劝你放弃。而且,我发现你比我更理解她。
来自情敌的褒奖让程嘉树有些招架不住。
程嘉树:你这是真心话,还是有什么目的?要是真心话,你就太虚伪了;要是有什么目的,你也别拐弯了,直说。
叶润名笑了:我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信不信在你。
程嘉树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反复审视着叶润名:话是没错,不过从你嘴里说出来,怎么就有点不是那个味呢……
叶润名:就像那天,你和华珺一起修改的剧本。文如其人,我的剧本过于理想主义,但人性却是现实的。只有在真实复杂的人性面前,才能彰显信仰的力量,否则,过于纯粹的理性就没有了感动。谢谢你们让我看到了自己狭隘的一面。
程嘉树:我们改戏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是从人之常情出发而已,你也别妄自菲薄了。
叶润名:程嘉树,说实话,我很羡慕你的真实。
程嘉树:行了行了,你别再夸我了,再这么夸下去,我都不好意思跟你抢林华珺了。
叶润名哈哈大笑,十分自信:你抢得走吗?
程嘉树也笑了:走着瞧。
叶润名:不过话说回来,你跟我当初在北大看到的那个程嘉树,还真是大不一样了。从南开救人,南下求学,到难民收容所做的一切,包括考临大,还有这次改话剧,你真是变了不少。
程嘉树微微一笑。
男生宿舍 白天 内景
叶润名和程嘉树回到宿舍。
叶润名摸了摸程嘉树的薄被子:这衡山上比长沙气温要低多了,你的被子这么薄,小心别冻着!从我这拿一床吧,我多带了一条,你随便拿去用。
程嘉树:不用不用,我火力壮,没你那么瘦弱,一床被子足够了。
两人相互推让,关系透着融洽。
程嘉树另一旁邻床的是文颉,他正在一丝不苟地给自己铺床,被子叠得像豆腐块,床上干净平整得像一面镜子。
叶润名:这次我们排戏,没想到最后会引起观众那么大的反响。看来戏剧对于唤醒民众来说,是很有力量的一件武器。等过些日子,咱们再排一出话剧怎么样?
程嘉树:好啊,我最喜欢的话剧是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我在百老汇看过著名演员奥利弗演过这部作品——场场爆满!一票难求!To be, or not to be—that is the question!
讲到兴高采烈处,程嘉树一屁股就坐在了文颉的床上。
文颉的脸色唰地变了:你,你别坐我的床……
程嘉树赶忙站起身:哎哟,对不起……没想到你这人还挺讲究。
程嘉树一句无心之语在文颉听来却是讽刺。
文颉:你什么意思?
程嘉树愣了一下:没什么意思啊。
文颉在程嘉树坐过的地方拍了拍,床上又恢复得跟镜面一样平整。
文颉:只有你这种阔少爷才能讲究吗?
叶润名连忙打圆场:文颉,嘉树只是无心之语,你别多想。
文颉不再说话,拿起自己面盆出门去了。
男生宿舍外 早晨 外景
天刚蒙蒙亮,文颉拿着一本书在宿舍门外不远处用他不标准的国语背诵着《最后一课》。
文颉:画眉在树林边婉转地唱歌;锯木厂后边草地上,普鲁士士兵正在操练。这些景象,比分词用法有趣多了;可是我还能管住自己,急忙向学校跑去。
程嘉树端着杯子,拿着牙刷走出宿舍,在门外听到了文颉的声音,来到他身后,一边刷牙,一边听他继续背诵。太过专注的文颉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
文颉:铁匠瓦希特带着他的徒弟也挤在那里看布告,他看见我在广场上跑过,就向我喊:“用不着那么快呀,孩纸,你反正是来得及赶到学校的!”
听到这句,程嘉树被文颉浓重的口音逗得一口水喷了出来,刚好喷在文颉的鞋上。文颉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程嘉树。
文颉:你干什么?
程嘉树:你笑死我了,你的国语是谁教的?铁匠华希特,不是瓦希特!孩子,不是孩纸!来来,跟我念,孩子。
文颉的脸涨得通红:程嘉树,你有什么了不起?
说完文颉转身就回了宿舍。
程嘉树一愣,不明白自己又触到文颉哪根筋了,冲着文颉的背影大喊:喂,我好心教你,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啊?
走向宿舍的文颉更加生气,脸色由红变白。
教室外 白天 外景
林华珺和同宿舍的几个女同学去往离宿舍不远的教室。
在她们身后,裴远之带着文颉往教师办公室走去,文颉似乎很紧张。
文颉看到林华珺,和她打招呼。
林华珺:你这是去哪儿?
文颉:裴先生带我去见闻先生,今天他面试我。
林华珺:那你要把握住机会哦,有信心吗?
文颉:我不知道,挺紧张的,我怕我自己表现不好,我有口音,连国语都说不好,英文就更不用说了……
林华珺拍拍文颉的肩膀:别担心,有口音也没关系,你看我们学校很多先生都有口音呢,只要你表达清晰、情感真挚,闻先生会感受到的!
文颉:谢谢你,你总是帮我!你一说话我心里就平静踏实很多!
林华珺:以后我们就是同学了,别那么见外,你快去吧!
文颉点点头,跟着裴远之往闻一多办公室走去。
闻一多办公室 白天 内景
书桌上摆着闻一多正在阅读的《诗经》等资料。
闻一多和裴远之坐在桌前,文颉站在两人对面。
裴远之:文颉同学,你先向闻先生介绍一下自己吧。
文颉:闻先生好,我叫文颉,江苏宝山人,是东吴大学文学系一年级新生,现在长沙临大借读。
闻一多看着文颉,点了点头:我听说你家里和你们学校都遭遇战乱,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能克服困难,继续求学,难能可贵。
文颉:谢谢闻先生,您能给我这次面试的机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我从小就对闻先生您非常崇拜,您的《红烛》《死水》和《七子之歌》我都能倒背如流!所以我特别希望能成为您的学生!
闻一多微微一笑:我看过你写的文章,文风和文笔都还不错。不过我们临大课程设置跟你们东吴大学有些不同,不知道你能否适应啊?
文颉:闻先生,如果我有幸成为您的学生,我一定会加倍努力,决不让自己拖同学们的后腿。我在学校还选修了英文,我想用英文朗诵都德的《最后一课》,请先生指正。
闻一多有点意外:哦?你为什么选《最后一课》?
文颉:因为我们的国家,正如课文里小弗朗士的国家一样,遭受着侵略者的践踏,我的心情也跟小弗朗士一样。
闻一多点点头:国难当头,你我心情大抵相同。请开始吧。
文颉拉开架势,声情并茂地朗诵:I was very late for school that morning, and I was ter-ribly afraid of being scolded, especially as Monsieur Hamel had told us that he should exam-ine us on participles, and I did not know the fi rst thing about them...
文颉用尽全力,声情并茂,饱含着感情,他用余光瞥了一眼闻一多,只见闻一多也被他的情绪感染,深深动容,甚至眼眶泛泪。
对于他的反应,文颉很是满意,更加自信从容了。
教室外 白天 外景
文颉满面春风地走过来,林华珺迎面看到他。
林华珺:文颉,祝贺你啊!
文颉:谢谢你林华珺,多亏了你对我的帮助。否则闻先生也不可能收我做学生。
林华珺:那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
文颉:你的帮助也很重要。林华珺,你是我到临大后第一个想分享好消息的人,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林华珺:难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文颉闻言,开心极了。
教室 白天 内景
文法学院教室,一年级学生都端坐在课桌前,等候老师来上课。
裴远之拿着一本手抄本和一盒粉笔走进了教室,学生们起立向裴远之致敬。
众同学:裴先生好!
裴远之:同学们好!请坐!
裴远之拿起自己的手抄本,继续对大家说:离开北平时太多资料和教材都来不及带上。我把教学的主要内容都摘记在这个本子上了,同学们预习或者有课堂笔记要查缺补漏的,都可以课后找我借阅誊抄。
同学们专注地看着裴远之。
裴远之:同学们,日寇入侵,生灵涂炭,中华民族遭遇黑暗时刻,正因为如此,我们心中更要燃起赤子之火!《红烛》是闻一多先生在1923年完成的诗作,用红烛的意象表达了他的一颗赤子之心,这是闻先生心中之火,更是我们心中之火!我现在请同学们一起朗读一遍《红烛》!
同学们开始朗诵:
红烛啊!
这样红的烛!
诗人啊!
吐出你的心来比比,
可是一般颜色?
红烛啊!
是谁制的蜡——给你躯体?
是谁点的火——点着灵魂?
为何更须烧蜡成灰,
然后才放出光来?
一误再误;
矛盾!冲突!
红烛啊!
不误,不误!
原是要“烧”出你的光来——
这正是自然的方法。
红烛啊!
既制了,便烧着!
烧罢!烧罢!
烧破世人的梦,
烧沸世人的血——
也救出他们的灵魂,
也捣破他们的监狱!
红烛啊!
你心火发光之期,
正是泪流开始之日。
红烛啊!
匠人造了你,
原是为烧的。
既已烧着,
又何苦伤心流泪?
哦!我知道了!
是残风来侵你的光芒,
你烧得不稳时,
才着急得流泪!
红烛啊!
流罢!你怎能不流呢?
请将你的脂膏,
不息地流向人间,
培出慰藉的花儿,
结成快乐的果子!
红烛啊!
你流一滴泪,灰一分心。
灰心流泪你的成果,
创造光明你的原因。
红烛啊!
莫问收获,但问耕耘。
学校办公室 夜晚 内景
裴远之在办公室冒着严寒,一边搓手一边默写教材。门外传来敲门声。
裴远之:请进!
叶润名推开屋门,带着林华珺和叶润青走了进来:裴先生。
裴远之:润名,你们怎么来了?
叶润名:我听华珺说您在准备教材,我们就想一起过来帮您,多个人多把手。
裴远之:好啊,你们快坐,我正发愁呢。古典文学作品有好多内容你们以前都学过,你们就把以前学过的写出来就行。
林华珺:那我们就开始吧。润青,你给裴先生当助手,我和润名一组。
裴远之从抽屉里拿出纸笔,交给叶润名,叶润名接过放在桌子上。
叶润名:华珺,你记性好,背得扎实,你说我来记。
林华珺:好,这样效率就高多了。
正说着,办公室外程嘉树端着一个火盆走了进来,盆里装着一大袋木炭。
程嘉树:叶润名,快搭把手,我扛了好远了,累死我了!
叶润名和林华珺忙上前接住程嘉树端着的火盆和木炭。
叶润青在一旁看到好奇地问:火盆,还有木炭!程嘉树,你从哪儿搞到的这些啊?
程嘉树:找山上的老乡买的啊,他们有自己烧炭的,说了一堆好话才卖给我这些。这么冷的天,快冻死我了!来,咱们点上吧。
裴远之出去拿了几根柴火进来,用火柴点着,放在火盆里,把木炭引着。办公室里暖和了许多,程嘉树往里加木炭,大家继续围炉背写。
程嘉树边看林华珺背诵边发呆,完全沉浸在林华珺背的诗词意境当中。此时,山中传来虎啸声,众人一惊。
裴远之发话:大家不用紧张,衡山上有虎,不过都在深山里,离咱们这儿远着呢!
程嘉树:老虎好啊,我还怕它不来呢,来了我就要弄个打虎英雄当当!
叶润青嗤之以鼻:哼,你还打虎英雄,采花大盗还差不多!
程嘉树:我要是采花大盗,你就是无花果。
叶润青:什么意思?
程嘉树:无花可采,哈哈哈。
叶润青:程嘉树!我这就开门去把老虎放进来,让它吃了你这个采花大盗。
大家都被这对欢喜冤家逗笑了。
林华珺:我有个提议。外语系肯定也缺教材,不如让润青和程嘉树一组,默写一些外语教材。
裴远之:这个提议好。
程嘉树长叹了口气。
叶润青:程嘉树,你叹气是什么意思?
程嘉树:没什么意思。开始吧。
叶润青:我背,你记录。
程嘉树:你确定?
叶润青:别小看人!沃尔特·惠德曼的《草叶集》我能倒背如流!
程嘉树拿过纸笔:请开始!
叶润青开始背诵:
O Me! O life! of the questions of these recurring;
Of the endless trains of the faithless—of cities fi ll'd with the foolish;
Of myself forever reproaching myself, (for who more foolish than I, and who more faithless? )
Of eyes that vainly crave the light—of the objects mean—of the struggle ever renew'd;
Of the poor results of all—of the plodding and sordid crowds I see around me;
Of the empty and useless years of the rest—with the rest me intertwined;
The question, O me! so sad, recurring—What good amid these, O me, O life? Answer.
That you are here—that life exists, and identity;
That the powerful play goes on, and you will contribute a verse.
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完全诠释了这首诗的意境,煞是好听,程嘉树沉浸在意境中,险些忘了记录。他回过神来,赶紧拿笔补上。
在叶润青的朗诵声中,大家围着炉子,窗外雪花纷扬,此情此景,无比温暖……
办公室外 夜晚 外景
雪夜中,办公室外不远处,文颉站在屋檐下看着程嘉树、叶润名等人在和裴远之一起工作,心里挺不是滋味,伸手折下旁边一棵树的树枝,然后转身离开。
一组蒙太奇——
衡山圣经学校 白天 内景/外景
同学们的《红烛》朗诵声音传来,插入如下画面:
日军侵入清华园图书馆……
日军战机轰炸天津南开大学……
程嘉树、叶润名等同学在南苑战场上运送伤员……
圣经学院遭遇轰炸,同学们躲避……
林华珺拉着小提琴……
冰天雪地中,叶润名和程嘉树等人在打篮球,有的同学瑟瑟发抖地在教室里读书,有的在树下打雪仗,有的不畏严寒在雪中背诵……
课堂上,闻一多一袭黑色长衫,一边抽着烟,一边给大家声情并茂地讲课,教室里挤满了听课的各个年级的学生,走廊门口都站满了人。
长沙临大校园化学实验室 白天 内景
毕云霄、雷正正在实验室内做化学实验。
蒙太奇结束。
教室 白天 内景
学生们在教室自修。裴远之走进了教室。
裴远之:有个消息要告诉大家,三天后,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高级参议、八路军驻湘代表徐特立先生也将到我们长沙临大校园来演讲。
叶润名:徐特立?是毛泽东中学时期的老师徐特立先生吗?
裴远之点头。
叶润名显然很兴奋。
裴远之:他演讲的主题就是动员群众,抗日救亡!他还会跟大家介绍一下陕北延安的情况。
同学们一听非常兴奋,纷纷站起身。
程嘉树:那我们可以回长沙去听徐先生的演讲吗?
裴远之:没问题啊,我们可以一起回长沙,想去的同学可以去叶润名同学处报名,然后大家一起回长沙。
裴远之看着叶润名,叶润名点点头。
一群同学马上涌向叶润名,程嘉树看看林华珺和叶润青。
程嘉树:你俩肯定也去对吧,那咱们就一起吧。
林华珺看看身后的文颉,问他:文颉,我们大家都回长沙去听演讲,你跟我们一起去吧……
文颉摇摇头:我还是不去了,我学习有点跟不上你们,再说闻先生这几天不舒服,需要人照顾,我就留下来照顾他吧。
长沙圣经学校礼堂 白天 内景
台下的师生们一阵热情洋溢的掌声,裴远之陪着徐特立缓缓走上讲台。
台下的学生中有程嘉树、叶润名、叶润青、林华珺、毕云霄、雷正和罗恒。
徐特立走到台中央,他一身粗布衣服,显得十分朴素。
(字幕:国民革命军第十八集团军高级参议八路军驻湘代表 徐特立)
徐特立到长沙临时大学发表演讲(图片来自《战火中的青春》电视剧剧照)
徐特立朝大家挥了挥手,师生们安静下来。
徐特立:各位同学,大家都听说过共产党吧,我,就是共产党。我知道国民政府以前把我们共产党宣传成洪水猛兽。你们可以看看我这个老头,跟你们学校里扫地做饭的校工没有什么区别吧?
台下坐着的学生们一阵哄笑。
雷正:真没想到徐特立先生说话这么平易近人!
毕云霄:我见过的大官儿多了,这共产党的领导还真不一样。
台上的徐特立继续演讲:今天我来就是给大家讲讲共产党是怎么联合老百姓一起抗日的。众所周知,过去共产党和国民党有过龃龉,所以我离开了长沙,现在国共重新开始合作了,我就又回来了。现在日本侵略者已经打到了我们家门口,两党过去的账我们都不算了,我们决定联合起来,一致对外,共同对付日本人!
大家鼓掌。雷正问毕云霄:毕云霄,我怎么看着徐特立先生就有一种亲切感,我觉得他很像我爷爷,当年我爷爷在私塾教书的时候就和他很像。
毕云霄笑:你是看到共产党觉得亲切吧。
雷正:你以前认识共产党人吗?
毕云霄摇摇头。
叶润名:我听说徐特立先生是毛泽东在湖南一师求学时的老师,他在四十二岁时还去了法国勤工俭学,回国后一直从事教育,是湖南乃至全中国的教育界名流。
台上的徐特立继续演讲:不团结抗日,就不能求得民族的生存。我们共产党人以国家民族为重,我们的抗战一定会经历艰难曲折的过程,我们进行的是反侵略的正义战争,最终的胜利一定是属于我们的!
同学们掌声雷动,深受鼓舞。
徐特立:我们中国共产党提出了《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具体内容同学们可以从报纸上、从杂志上去了解一下,这是我们的基本政治纲领。我们既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我们也欢迎同学们去延安看看,看看那里的新气象,看看中国共产党带领的军队和人民是怎么和日本侵略者作斗争的……
程嘉树和林华珺、叶润青等人热烈鼓掌!
礼堂外 白天 外景
演讲结束,同学们一边热烈讨论,一边成群结队走出礼堂。
裴远之正在送徐特立。
叶润名、雷正、毕云霄赶紧追了过去。
叶润名:徐老,您有时间吗?我们能跟您聊聊吗?
徐特立很和蔼:好啊。
叶润名:原来我对共产党提出的共产主义有些一知半解,但听到徐先生说的思想和主张,真是醍醐灌顶,心里模糊的概念逐渐变得清晰了。刚才您提到了延安,我们想知道延安到底是什么样的?
雷正:是啊徐老,我以前听人提到延安,都说那里只是个落后的陕北小镇。
徐特立笑了:现在的延安啊,早已不是那个落后的陕北小镇喽。在那里,共产党带领人民扫除文盲,实行民主,破除迷信,发展文艺,提倡科学。延安一派生机勃勃,早就换了一副崭新的面貌。
雷正:以后要是有机会,真想去那儿走一走,看一看!
徐特立:随时欢迎,那里的人会热情欢迎你的。
叶润名:我也一定会去的,不但要去延安,如果有机会,还要游遍祖国的大江南北,做社会调查,更加深入地了解中国社会,了解普通劳苦大众的生活。
徐特立赞许:我很欣赏你的想法,要想改变中国,必先了解中国,要想指引人民走向富强,必先了解人民。
叶润名:听说您是毛泽东先生的老师,我反复研读过毛泽东先生的《反对日本进攻的方针、办法和前途》,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跟您做更深入的交流?
徐特立:随时欢迎你和同学们来八路军驻湘办事处找我。
叶润名兴奋。
徐特立:那我就先告辞了。
裴远之、叶润名、雷正等人:徐老再见。
徐特立:再见。
目送徐特立离开,裴远之:润名,既然你对毛泽东先生的书很有兴趣,一会儿我再拿几本给你,有《矛盾论》《实践论》,你看了一定会很有收获的。
叶润名:那我现在就跟您去拿。
说完两人直奔裴远之宿舍而去。
程嘉树住处 夜晚 内景
程嘉树住处客厅里,大家热火朝天地议论着白天徐特立的演讲,还有对抗战前途的分析。
毕云霄:抗日战争已经全面展开,目前我们国军处于极大劣势,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雷正:你说得太对了,临大开学已经一个月了,还有很多先生都没到,后面的课程是不是可以正常教下去,我们谁也不知道。淞沪会战失利,南京危在旦夕。
罗恒:是啊!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们竟然还在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雷正:真想现在就去参军作战!
毕云霄:我也想去!
罗恒:我也想!听说中央航校正在全国招生,真想去学开飞机!
叶润青眼睛一亮:你想当空军?
罗恒:嗯,我想打得日军轰炸机再也不敢来我们国家。
叶润青:等那天到来,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罗恒激动地看着叶润青,重重点头。
程嘉树:说得我都想当空军了。
话音刚落,双喜当头一盆冷水:少爷,老爷、太太让你来长沙读书的,不是去当兵打仗!
程嘉树:哎呀,啰唆!
叶润青:可惜,我们只能想想。
在大家热烈讨论和牢骚中,一旁看书的林华珺并未参加讨论,她只是听着,思考着。
程嘉树卧室 早晨 内景
天刚蒙蒙亮,窗外街道的嘈杂声传进程嘉树的房间,程嘉树从睡梦中醒来。
程嘉树:怎么了这是,怎么这么吵啊!
他披了一件外衣,走到墙边,推开窗户。只见街上人群嘈杂,人声鼎沸。
报童在大声叫喊:号外号外!首都南京已于昨日沦陷,华东告急,全国告急!
程嘉树脑袋嗡的一下,连忙穿上衣服,跑出房间,隔壁的林华珺和叶润青也被吵醒,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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