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章 亡妻灵位
那场自我折磨之后,姜舟就像是突然间老态横生,整个人都失去了从前那种激情和生机。
他不再是心中有信念的飞羽卫,也不再是北境保家卫国的英雄,他苟且在这个雪山里,忍受着良心的折磨,缅怀着逝去的妻儿。
“我在松陵关住了九年,性子太跳脱,经常往外面跑,街上很多叔叔伯伯都认识我。”姜念继续说道,“不仅父亲那张脸是麻烦,我也是。”
姜念怕别人怀疑自己的身份,于是从她九岁那一年开始,她就只住在一个一米多高的房子里,那房子像是一个禁锢,一个牢笼,控制着她的生长速度。
与此同时,姜老头还漫山遍野的寻找一些草药,一种吃了可以让人缩骨的草药,两者相辅相成之下,哪怕过了十六年,姜念的身体还是如同当初进山的那个时候。
身高虽然没怎么变,但是她那张脸却是逐渐长开了,和小时候的模样有相似之处,却也不尽相同。
从此以后,姜念的人生,就一直停留在九岁。
这父女两人,一个故意把自己整老,一个想尽办法让自己变嫩,两人的关系也从父女变成了爷孙。
在雪山上隐居的这些年,姜老头将自己之前在飞羽卫受训的内容全部教给姜念,更传授她不少武功。
他们忍受着孤独,忍受着被人发现的危险,就这么在雪山中住了好多年。
“雪山成了我们最后的依仗,我每天跟着父亲在山中打猎,将山里的每个角落都摸透了。前些年的时候,我们遭遇雪狼,被雪狼追击,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山洞里。”
陆沉渊听着姜念对山洞的叙述,便知道前几年他们父女去的山洞,应该就是这一次他和顾昭雪不小心掉下去的地方。
“山洞有一条很长的通道,一个出口在雪山的山体中间,出口朝天,被人用枯枝和积雪故意挡着;另一个出口在雪山西南部,从那里进去之后,便是一个十分宽敞的洞穴,里面堆放着没有用完的火药。”
“我和父亲那个时候便知道,这山洞就是造成两位皇子死亡的真正原因,但是已经过了这么多年,朝廷并未派人到北境探查真相,我们自然也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父亲将属于飞羽卫的令牌,和那封让他谋害皇子性命的书信,放在一个铁盒子里,和这些火药放在一起。然后我们想办法封了西南部的那个出口,让这个秘密永远掩埋在山里。”
在姜念的讲述中,他们父女两人在那一次封了洞口之后,就打算与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姜舟不再是飞羽卫,也不再是什么左前锋将军,他们不过是两个隐居在山里的普通人。
也许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也许上天也不愿看到真相就此埋没,当年迷路误闯雪山的那些商人,在十多年后再次进来,并且阴差阳错的发现了雪山上的一种特产——晶石。
埋藏在雪山深处的石头,五颜六色,晶莹玉润,虽然不是真正的宝石,但颜色和质地都不比宝石差。这些原石每一块都比较大,值不了什么大钱,但是商人们却从中看到了商机。
他们觉得把这些石头运回去,切割加工之后可以制造成首饰头面,虽然不如真正的宝石贵重,但胜在好看,完全可以卖给那些中下层人家。
于是,商人们把这些石头带走了,也不知消息是怎么泄露的,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个地方赶来。
这座雪山虽然名义上是属于宸国,但它其实处于三国的交界地带,东南部属于宸国,西部属于云国,北部在北狄境内。
人家从自己的地界上山,在山上挖石头,山上的界限并不分明,所以很多时候人就会堆积到一起,边缘的挖完了,就朝中间挖。
也有人不挖石头,只纯粹想看看这雪山上的美景,到处闲逛之下,发现了姜舟和姜念住的地方,也就是山体中部的那些木房子。
父女两人的位置暴露了。
“最初被人发现的时候,我们很紧张。那段时间每天都有人在山上转悠,父亲整夜整夜不敢睡,就怕有人发现了他们的身份,然后过来杀人灭口。”
姜念想起那段惴惴不安的日子,到现在似乎还心有余悸,每一个陌生的面孔,她都怕是来找他们麻烦的。
“好在这些人真的都是商人和纯游客,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以为我们就是普通的住在山里的猎户。他们偶尔遇到雪狼,会请我爹帮忙,我们也能得到不少报酬,有时候是银子,有时候是一些我们不常见到的物资。”
总之,姜家父女两人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们还好端端的生活在雪山里,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其他人打交道。
十几年了,这十几年的时间里,他们的生命里一直只有彼此,还有山上的动植物,突然间闯入这么多人,仿佛世界一下子就鲜活起来。
姜舟和姜念可悲又可怜的贪恋着这种滋味,想和外界接触,想过正常生活,可恐惧和秘密却限制了他们的行动。
三年前,北狄再次大举来犯,原本的北境军统领好大喜功,做出错误的指挥,误中敌军埋伏,被刺杀身亡。
北境再一次遭遇了十几年前的场景,主帅身亡,军心不稳,而当时被家族派出到军中历练的蒋怀民,位居副帅,他临危受命,扛起大旗,带领北境军打下了第一个胜仗。
从那时候起,蒋怀民在北境军心里有了不一样的地位。
北境的战场从来不是儿戏,这是一个以实力为尊、按军功说话的地方,蒋怀民自己本来就是将门之后,虽说父母已身亡,但师从天机老人,学下一身本事。
他开始在北境的战场上崭露头角。
“将军在打退北狄之后,皇上的任命就下来了,封将军为定北大将军,镇守北境边关。”姜念对蒋怀民说道,“将军在北境的这两年,清算了不少军中蠹虫,整顿军务,加固安防,把松陵关打造成一个坚不可摧的铁桶,护佑一方百姓的安宁,当真是值得景仰。”
“姑娘谬赞,我也有识人不清的地方,若非如此,你们又怎么会遭遇到刺杀?”蒋怀民叹息着开口,觉得自己还是力有不逮。
“这不是将军的错,是我的疏忽……”姜老头许久不开口,这时候又忽然间插话了。
“何出此言?”蒋怀民问道。
“我在山中的木屋里,给亡妻和没出生的孩子设了灵位,上面写了亡妻的名字。”姜老头说到这里,情绪有再次崩溃的趋势。
姜念顺着他的话往下讲——
去年十二月,蒋怀民出奇招克敌制胜,打的北狄人元气大伤,就像当年畏惧战神陆祁玉一样,龟缩一方,不敢冒头,甚至又想出求和的法子。
蒋怀民带着胜利的消息回京城述职,留下其他人镇守边关,而军中的右前锋齐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这位齐将军,以前是姜舟的同僚,两人一左一右两个前锋,是北境军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两个人年纪相仿,出身也差不多,所以格外脾气相投,对彼此也很了解,这位齐将军还曾经多次到姜家蹭饭。
齐将军怕雪山上混入细作,带着自己手下的兄弟上山,排查身份。很快他就根据线索,查到了姜舟父女的屋子。
本来父女两个人的容貌、身材和声音,与从前差别很大,根本看不出来,可这位齐将军,却偏偏看到了姜舟亡妻的灵位,看到了上面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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