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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旧情难再


解子元的脸色颇难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见到项少龙一把扯着他往大门走去,道:“小弟忽然有急事,怕不能在约好的时间来接沈兄,所以提早来了。”

项少龙道:“解兄既有急事,大可改另一天。”

解子元摇头道:“那解子元就有祸了,我本想遣人来接你,但细想下都是不妥当,横竖顺路,待沈兄到舍下后,请恕小弟失陪一会儿。”

两人步出大门,广场中三十多名家将,正和马车恭候他们大驾。

项少龙是第一次见到解子元如此阵仗气派,愕然道:“解兄好威风。”

解子元摇头叹道:“我并不想这么张扬,是仲孙龙逼我这么做的,上车再谈。”

从卫拉开车门,两人登车坐好,马车开出院门,解子元叹道:“不要看临淄表面热闹繁荣,其实人人自危,恐怕朝不保夕。”

项少龙低声问道:“解兄指的是否两位王子的王位之争?”

解子元讶道:“原来沈兄知道内情。”

项少龙道:“略知一二,看解兄愁眉不展,是否有什么突变,令解兄烦恼?”

解子元再叹一口气,沉声道:“有些事沈兄知道了不会有益处。沈兄先到舍下与内子聊聊,小弟见过仲孙龙后,才回来会沈兄。嘿!今晚怎都要出外逛逛,沈兄懂得怎样和内子说项哩!”

项少龙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解兄忘了。”

解子元苦笑道:“小弟现在比之以往任何一刻,更须到青楼解闷。”

项少龙关心善柔,自然爱屋及乌,亦关心起解子元来,却知解子元不会随便将王室的斗争向他这外人说出来,心念电转,已明其故,试探道:“不是吕不韦在玩手段吧?”

解子元一震道:“沈兄怎会晓得?”

项少龙压低声音道:“我曾在咸阳逗留过一段日子,与秦廷的一些重量级人物非常稔熟,深悉吕不韦的手腕,故而一猜即中。”

解子元愕了一愕,玩味道:“‘重量级人物’,这形容的词句小弟还是初次听到,细想又非常贴切,沈兄认识些什么人?”

项少龙随口说出李斯、昌平君兄弟等人的名字,当然包括自己在内。

解子元听得瞠目结舌,吁出一口气道:“这么说沈兄和嬴政身边一群近臣有交情?其中最有本领的当然是项少龙,吕不韦千方百计都扳不倒他,顺口一问沈兄,嬴政究竟是否吕不韦和朱姬的儿子?”

项少龙肯定道:“当然不是!否则他们的关系不用闹得那么僵。究竟吕不韦用了什么手段,累得解兄如此烦恼?他是否对你们大王说了些什么话?”

解子元显然是好心肠的人,摇头道:“这种事动辄是抄家灭族的大祸,小弟怕牵累沈兄,沈兄最好勿要理会。”

项少龙知不宜逼他,心忖自己无论如何不能让人把善柔的家抄了。但一时却苦无良策,因为根本不知个中情况。

解子元岔开话题道:“看来凤菲很器重沈兄!”

项少龙想起与凤菲纠缠不清的关系,随口应了一声,心中转到齐国的王位之争上。本来与自己全无关系的事,却因善柔的缘故而变得直接有关。

田单和吕不韦是玩阴谋手段的专家,仲孙龙、解子元等一系的人,虽有各国之助,但能否成为赢家,仍属未知之数。

邹衍若在就好了,由他这位以预知术名震天下的大宗师指着星星、月亮说上两句话,比其他任何人的雄辩滔滔对齐王更管用。

马车抵达解府,项少龙下车后,解子元足不着地的原车离开,到仲孙龙的府第与其党人密议。

小婢领项少龙到内府见善柔,而项少龙则在心中不断自我警惕,告诉自己善柔已嫁作人妇,绝不可再续前缘,否则怎对得住自己的良心?

善柔始终是善柔,没有一般女子的软弱扭捏,神态如常地将下人赶出偏厅,劈头道:“我嫁人后变成会吃人的老虎吗?一见到人家立即拼命逃跑,是否这一段时光逃惯了?”

接着“噗嗤”一声,横了他充满少妇风情的一眼,喘气笑道:“坏家伙到哪里都是坏家伙,竟敢串通子元来骗我,若不是看在致致份上,看我打不打折你的狗腿。”

项少龙见善柔“凶神恶煞”的模样,反放下心来,毫不客气坐下来,微笑道:“不抱两个白白胖胖的儿子来给我看看吗?小弟对任何长得像柔大姊的小家伙,都好奇得要命,他们是否刚出世便懂舞拳弄脚、打人踢人?”

善柔笑得似花枝乱颤地倒在地席上,嗔道:“很想揍你一顿,唉!做了解夫人后,想找个敢还口或还手的人并不容易,师父现在又不肯再舞剑弄棒,他那班徒弟更是窝囊,害得人家怪手痒的。”

项少龙骇然道:“难怪解兄要遭殃呢!”

善柔狠狠瞪着他道:“不要把我说得那么可怕,不若我们拿木剑对打玩儿好吗?”

项少龙心中一动,道:“你师父有四个最得意的弟子,我知道其中两人是韩竭和仲孙玄华,其他两人是谁?”

善柔一脸不屑道:“什么四个得意弟子?恕我没有听过!只知师父最疼我善柔,仲孙玄华这龟蛋只懂缩头缩脑,每次要他动手过招,总是推三推四,真想把他的卵蛋割下来。嘻!”

项少龙听得捧腹大笑,这刁蛮美女做了母亲仍不改一贯本色,确令他欣慰。顺口问道:“田单知道你成了解夫人吗?”

善柔冷哼一声,道:“知道又如何?我不去找老贼算账,他已应拜祖酬神。唉!真奇怪,杀掉那假货后,我心中所有仇怨都消了,田老贼虽仍是活生生的,我竟可将他当作死人般。”

项少龙正容道:“谈点正事好吗?你清楚韩竭的为人吗?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品性如何?”

善柔噘起可爱的小嘴道:“可以和嫪毐狼狈为奸的,会有什么好人?我一向对他没有好感,不过手底尚算有两下子。”

忽又皱眉道:“你为何仍不滚回咸阳,致致要担心死了。”

项少龙苦笑道:“我是走投无路才溜到这里来,你当是来游山玩水吗?”

善柔点头道:“听说道路、河道给十多天的连绵大雪封了,离开火炉便做不成人似的,迟些我叫子元使人把你送走。”

项少龙大吃一惊,道:“万万不可,千万莫要让解兄知道我的身份,否则将来事情传出去,他要犯上欺君之罪。”

善柔傲然道:“凭他解家的地位,最多是不当官,官有什么好当的?”

项少龙知她因父亲当官遭抄家而对此深恶痛绝,同意道:“解兄人太善良,确不适合在官场打滚。”

善柔笑道:“他和你都不是好人,整天想到外边鬼混,你差点成为帮凶。”

项少龙淡淡道:“愈得不到手的东西愈珍贵,你试试逼他连续出去胡混十晚,保证他厌得以后都不再去。而且他到青楼去,似乎是要找作曲的灵感,非是真的胡来。”

善柔杏目圆睁道:“是否他央求你来向我说项求情?”

项少龙事实上如解子元般那么惧怕善柔,举手投降道:“柔大姊该明白我是站在哪一方的吧!”

善柔解冻地甜甜笑道:“当然知道啦!你来了真好,这样吧!子元到外面胡混时,你就来陪我。”

项少龙失声道:“什么?”

善柔道:“这才公平嘛!”

项少龙苦笑道:“坦白说,现在我每一天都为保全自己的小命想办法,我……”

善柔嗔道:“算了!你是宝贝吗?谁要你陪?两个都给我滚得远远的,否则莫怪我手下不留情。”

项少龙听得哑口无言。

善柔却横他一眼,“噗嗤”笑道:“只是唬你吧!人家怎舍得赶你走?项爷是小女子的第一个情郎,这么小小面子都不给你,你还如何在子元面前神气起来。好吧!今晚准你们去勾三搭四,初更前必须回来,否则子元就要到你那处去睡。”

又摸摸肚子嚷道:“不等子元了!要吃东西哩!”

膳罢,解子元仍未回来,项少龙趁机告辞回听松别馆,刚跨入院门,把门的手下道:“楚国李相爷派人来找沈爷,但沈爷不在,只好走了。嘿!沈爷的人面真厉害,我们这班兄弟以后都要跟着你呢!”

项少龙暗忖自身难保,哪有能力照顾诸位兄弟,敷衍两句后,这位叫池子春的年轻家将压低声音道:“小人有一件事须告诉沈爷,沈爷心中有数便成,千万不要泄露是我说出来的。”

项少龙讶道:“什么事?”

池子春道:“今天我见到谷明、房生两人鬼鬼祟祟地溜出街外,便吊着尾跟去看看,原来他们竟是去见沙立,看来不会有什么好事,最怕他们是要对付沈爷你呢!”

项少龙心想自己又非三头六臂,怎能同时应付多方面的事。上上之策是立即动手做另一对滑雪板,趁城外雪深至腰的千载一时的良机,立即“滑走”,保证纵使东方六国追兵尽起,亦拿他不着。

这个想法诱人之极,问题是他过不了自己那一关,更何况解子元那边的事仍未知情况,教他怎放心一走了之。

拍拍池子春肩头,勉励几句,朝内院走去。

池子春却追上来,拉他到一角道:“尚有一事说给沈爷你听,谷明回来后去见二小姐,接着二小姐和秀真小姐就出门去了。”

项少龙心中大怒,董淑贞和祝秀真竟如此不知好歹,仍与沙立勾结,枉自己为她们冒生命之险而留下来。

回到内院,肖月潭在卧室所在那座院落的小偏厅等候他,欣然道:“你要的东西,老哥已给你办妥,看!”

说着由怀里掏出一卷帛图,打开给他过目,正是项少龙要求的稷下学宫简图。

项少龙喜道:“这么快就弄来了!”

肖月潭道:“费了我两个时辰才绘成呢!”指着图上靠最右边的城门道:“这是大城西边的北首门,又叫稷门,学宫在稷门之下、系水之侧,交通便利,且依水傍城,景色宜人,故学宫乃临淄八景之一,是游人必到之地。”

项少龙细观帛图,叹道:“稷下学宫看来像个城外的小城,城墙、街道应有尽有,若胡乱闯进去找一把刀,等若大海捞针。”

肖月潭指着最宏伟的一组建筑物道:“这是稷下学堂,乃学宫的圣殿,所有仪典均在这里举行,你的百战宝刀便挂在大堂的南壁上。”

项少龙猛下决心道:“我今晚就去把刀拿回来。”

肖月潭愕然道:“该尚未是时机吧!少龙何不待离开齐国前才去偷刀?”

项少龙断然道:“我今晚偷刀,明早离开,免得韩闯等人为我费尽心思,左想右想。”

肖月潭骇然道:“大雪将临淄的对外交通完全瘫痪,你怎么走?”

项少龙信心十足地道:“我有在大雪里逃走的方法,否则也来不到这里,老哥放心。”

肖月潭皱眉道:“立即离开是上上之策,可是你不是说过要帮助凤菲、董淑贞她们吗?”

项少龙冷哼一声,道:“那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天真想法,事实上我不过是她们的一颗棋子,现在我心灰意冷,只好只为自己打算。”

这番话确是有感而发。目下他唯一不放心的是善柔,不过齐国的内部斗争,岂是他所能管得到,留下来于事无补。

下了明天离开的决定,他整个人变得无比轻松。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既然凤菲、董淑贞等当自己是大傻瓜,他再没有兴趣去多管闲事。

肖月潭道:“我现在去为你预备衣物、干粮,明早来掩护你出城。”

忽又想起一事似的皱眉道:“今晚你怎样去偷刀?除非有特别的通行证,否则谁会给你打开城门?”

项少龙一拍额头道:“我忘记晚上城门关闭呢!”不由大感苦恼,想起积雪的城墙根本是无法攀爬的,但心念电转,暗忖既然连珠穆朗玛峰都被人征服,区区城墙,算是什么?

心中一动道:“老兄有没有办法给我弄十来枝铁凿子?”

肖月潭有些明白,欣然道:“明天我到邻街那间铁铺给你买吧!是否还需要一个锤子呢?”

项少龙笑道:“横竖都是偷东西,我索性今晚一并去偷锤偷凿,省得事后给人查出来。”

肖月潭同意道:“若是要走,实是宜早不宜迟。”

伸手拉起他的手,道:“吕不韦塌台后,或者我会随你到塞外去,对中原我已厌倦得要命。”

肖月潭离开后,项少龙把血浪宝剑取出来,又检查身上的攀爬装备,一切妥当,仍不放心,在两边小腿各绑一把匕首,休息半晌,穿衣往后院门走去。

大雪仍是无休止地降下来,院内各人都避进屋内去。院门在望,项少龙心生警觉,忙躲到一棵大树后。

院门张开,三道人影闪进来。项少龙藉远处灯火的掩映,认出其中两人是凤菲和小屏儿,另一人则是个身型高挺的男子,却看不到样子。

凤菲依依不舍的和那人说了几句话,那人沉声道:“千万不要心软,沈良只是贪你的财色。”

项少龙心中一震,认出是韩竭的声音。

知道是一回事,确定又是另一回事。忽然间,他有点恨起凤菲来,以她的智慧,竟看不穿韩竭英俊的外表下有的只是豺狼之心。

凤菲欲言又止,叹一口气,没有答话。到韩竭走后,两主婢返楼去了。

项少龙心中一动,尾随追去,在暗黑的巷道里,韩竭送凤菲回来的马车刚正开出。

由于巷窄路滑,马车行速极缓。项少龙闪了过去,攀着后辕,无声无息的爬上车顶,伏了下来。

他并不知道这么做有任何作用,纯是碰碰运气,若马车走的不是他要去的方向,他可随时下车。

在这样的天气里,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最方便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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