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七章 教琴
简正风还不知道这两个老前辈似有心似无意透露出来的秘密有多重要。真传一句话,假传万卷书。如果他们两个不是看简正风顺眼,绝不可能把如此重要的精髓说出来。
修行的典籍千千万万,哪怕是一个小境界的参悟,就有数不尽的经典,其中大部分不过是故作高深,有的人甚至故意把很简单的话说得很繁杂,他们不是怕人看不懂,而是生怕被人看懂,用心之不良可想而知。
飞仙在四海五岛极其稀少,如果他们自己不承认,就算是地仙也无法确认哪个高手是飞仙,因为那超出了他们的境界太多。
成为飞仙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在修行到了一定的境界之后,重新回到俗世红尘,经历人生的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去感悟人世百态,至于能不能因此平步青云的迈入飞仙的大门,谁也不敢保证,但是毕竟这是一条最正确的道路。
如果让那些敝帚自珍的人去讲述如何成为飞仙,他们必然云山雾罩的阐述千种玄机,万般妙理,反正就是不肯说出真正的诀窍。
哭声幽怨的传来,石五郎心里酸溜溜的不舒服。本体修炼了数百年,经历了一些磨难,却基本上顺风顺水,更没有机会接触世俗的世界。
石五郎忽然停下脚步,一个冻得清涕长流的小男孩怯生生站在远方看着石五郎。石五郎看起来年纪很小,却是这群人的领袖,小男孩也看出来了,因此他有心接近但是不敢凑过来。
石五郎想要勾勾手指让小男孩过来,手抬起来了又放下,他缓步来到了小男孩面前,蹲在地上问道:“饿了吗?”
小男孩摇摇头,刚要张嘴眼泪先流了下来,石五郎摸了摸小男孩的脑袋。小男孩只有六七岁,周围的头发被剃光了,只有头顶留下了茶壶盖一样的一丛短发,看上去很讨人喜欢。
石五郎的亲切举动让小男孩忘记了畏惧,他希冀地看着石五郎问道:“哥哥,你说爹娘睡着了之后还会醒来吗?”
石五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小男孩眼巴巴地看着石五郎,带着哭腔说道:“奶奶说爹娘会睡很久,当我长大的时候就会醒来,哥哥,你说什么时候才算长大?”
一个白发老妇人颤巍巍走过来,对石五郎歉疚的笑笑,拉着小男孩想要离去,小男孩乖巧地随着老妇人离去,走了两步之后小男孩转回头问道:“哥哥,爹娘真的会醒来吗?”
老妇人的手微微颤抖,她的儿子和儿媳在瘟疫中死去了,为了哄骗小孙子,她只能说孩子的爹娘睡着了,没想到小男孩找到了石五郎来求证。
石五郎带着众人竭尽全力的救助灾民,在灾民中的威信很高,而且石五郎他们代表的是普渡之主,带着神灵的光环,老妇人生怕石五郎不开心,她强行拉着小男孩向远方走去。
石五郎茫然地看着涕泪横流的小男孩懂事的离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惊觉到身边有人。
石五郎不需要回头,从那淡淡的体香就可以知道那是令狐天凤,令狐天凤的体香原本并不明显,那一次合体之后令狐天凤身上少了少女的青涩,多了小妇人的风情,令人迷醉的体香也明显起来。
令狐天凤神色复杂地看着蹲在地上的石五郎,她心中百味杂陈,当时是要收徒弟,徒弟变成了义弟这也就罢了,义弟变成了她的男人,这让令狐天凤情何以堪?
令狐天凤最近感觉体内的真元灵动得多,这是突破的先兆,可是令狐天凤的心境紊乱了,她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石五郎和小男孩的交谈令狐天凤在远方听得清清楚楚,她曾经多次告诫自己,不要去在意石五郎,那不过是一个生命中的过客,她依然忍不住去关注。
小男孩带着迷惑离去,把迷惑也同样留给了石五郎,令狐天凤狠下心装做没看到。当石五郎一直蹲在那里,令狐天凤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从石五郎的蹲姿变得拘禁起来,令狐天凤知道他发现自己到来了,令狐天凤没有开口,石五郎也没有说话的欲望。
两个人一立一蹲,用这个怪异的姿势沉默了良久,令狐天凤首先溃败了,她板着脸说道:“不要迷惑,认真而不要较真,否则会成为你修行的障碍。”
心障会引发心魔,修行浅薄的时候还无所谓,当实力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心障便极为可怖。
说过之后令狐天凤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不是下定决心不去理会这个小冤家了吗,怎么还要多嘴?方才自己就不应该过来。
石五郎依然沉默,令狐天凤转身就要走的时候,石五郎终于说道:“老枝不挽残叶去,新木眠后嫩芽生。草木经历春去秋来,依然生机勃勃,可是万物之灵呢?为什么睡着了就不再醒来?”
令狐天凤停下脚步说道:“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要不然人们怎么会争先恐后的去修行,那就是为了逃避这可悲的轮回。”
一个白袍中年人走过来,无比肃穆的说道:“五郎殿下,有天分的人可以去修行,没有天分的人依然也有长生之道,那就是虔诚信奉我主,他们的肉体解脱之后,可以进入我主的怀抱享受永生。”
石五郎问道:“你确信?”
中年人庄重的点头,他是普渡之主的狂信徒,他根本容不得别人质疑普渡之主的无所不能。如果问话的人不是石五郎,中年人必然大声呵斥,甚至动用武力。
石五郎再次问道:“楚桥先生,如果不信奉普渡之主呢?那就自生自灭?”
楚桥理所当然的点头,石五郎继续问道:“那信奉死亡之主和杀戮之主的人呢?”
楚桥的声音激愤起来,慷慨激昂地说道:“那是邪神,唯有我主是唯一的正神,五郎殿下,你必须要站稳脚跟,不能被邪教所蒙蔽,这是大是大非的重大问题,容不得半点儿质疑。”
石五郎站起来问道:“理不辩不明,我想知道信奉邪神的话,他们死后的灵魂是不是也会长生?”
楚桥勃然大怒道:“你怎么如此愚鲁?信奉邪神之后,死去的灵魂就会被邪神收走,那就是万劫不复的凄惨解决。”
石五郎迷惑地问道:“万劫不复?那你的意思是说普通人的灵魂也有存活的可能。”
楚桥认真地更正道:“必须信奉我主,才有存活下来的可能。我们渴望和平与一切美好的事物,唯有我主才能够让人的心灵得到净化,灵魂自然也变得纯净起来,当信徒的灵魂纯净到了一定的程度,就有资格进入我主的国度享受永生。”
石五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正准备刨根问底,令狐天凤拉住石五郎的袖子走向一边说道:“楚桥先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不要胡说八道了。”
石五郎想起了那个无奈离去的小男孩,他感觉自己此刻就是那个迷惑的小男孩,得不到想要知道的答案,却被家长蛮横拉走。
石五郎是少年人的样子,比身材颀长的令狐天凤矮了小半头,远远地看上去就如同一个长姊牵着小弟在暮色来临时返回家门。
令狐天凤带着石五郎回到了休息的驻地,石五郎忽然觉得尴尬起来,令狐天凤默默叹口气,打开了一个尘封的檀木箱,一架被白色绸缎包裹的瑶琴小心取了出来。
令狐天凤用清水擦拭双手并不存在的尘埃,石五郎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令狐天凤修长的双手上,令狐天凤没有理会石五郎的目光,她跪坐在瑶琴之前凝神静气,洁白修长的手指在琴弦扫过。
空灵的琴音响起,琴音并不高亢,甚至有些低沉婉转,令狐天凤的手指兰花般绽放,琴音流水般荡漾,夜色中抽泣声逐渐消失,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痛中的灾民们静静地聆听着那天籁之音。
石五郎左拳撑着下颌品味着美妙的琴声,他以为自己听懂了。琴音变得低沉,声音节奏也变得缓慢,如大地鼓动、若高山缓行,令狐天凤的眉头微颦,彷彿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石五郎投去关切的一瞥,令狐天凤的手指放缓,琴音裊裊的逐渐停息,不懂音律的石五郎能够感觉到曲音并未终结,而是令狐天凤弹不下去了。
令狐天凤的手指掠过鬓边,一滴汗水被她随手弹飞,汗珠飞出了十几丈击碎了一块鹅卵石。
令狐天凤怅惘地看着鹅卵石变成粉末飘散在夜风中,淡淡地说道:“记下了多少?”
石五郎惊讶地问道:“记住什么?曲子还是指法?”
令狐天凤肯定地说道:“全部。”
石五郎讪讪地说道:“我不会弹琴,曲子只记住了大部分的节奏,指法根本没看到。”
令狐天凤沉下脸,感情抛媚眼给瞎子了,石五郎心虚地说道:“努力的话勉强能够记住全部的曲子,指法真的没看到。要不……义……您再演示一次?”
令狐天凤把瑶琴推向石五郎说道:“从基本的指法开始。”
轮、锁、叠、涓……双弹……打圆……令狐天凤存心刁难,飞快地把弹琴的基本指法传授给石无郎,修道人可以过目不忘,记住令狐天凤说的内容不难,难的是如何灵活运用。
看到石五郎愁眉不展的样子,令狐天凤心情颇为愉悦,洒脱地离开,石五郎苦涩地揉揉眉心,万千心结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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