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重逢26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江禾看过顾延手机相册里的一张他和妈妈的合影，是在老家的院子里拍的，那张照片算是江禾对顾延家的出印象，也是她深刻认识到顾延家条件艰难的重要原因之一。

        那时候，从照片上看，顾延家就是那种很普遍的山区农村的样子，院子狭小，房屋破败，角落里跑着零星几只鸡，院墙也缺一块少一角，总之，无处不透着简陋和寒酸。

        去的路上江禾短暂的思考了下顾延不太愿意让她到自己家的原因，思来想去，她觉得最大可能就是顾延怕自己家里条件不太好而不想被看到。

        然而江禾认为，如果想要重新在一起，有些心理关总是要过的，她不可能永远不来顾延的家，所以即便觉得不安，她也还是在顾延叔叔的盛情邀请下，跟他去了顾延家。

        可到了顾延之后，她却又很意外的发现，或许并非如此。

        近几年国家大力扶持农村建设，致力于脱贫攻坚，隅山下的村子在国家统一规划重建下几乎全都焕然一新。

        顾延的家很明显也在规划之内，已经和江禾此前想象的完全不一样了。

        院子虽然不是很宽，但石砖铺地，物件摆放有序，几间大瓦房很亮堂，进去之后家具齐全，窗明几净，整个家的感觉应该说早已经完全没了当年的影子，甚至很现代化。

        “家里收拾的还挺漂亮的。”江禾说。

        “嗯，是不错，小延收拾的。”

        顾延叔叔笑着请她坐下。“之前小延妈妈跟我们住，这里就是一个空房子，小延回来之后他们才搬进来的，家具摆设什么都也都是他最近新添置的。”

        “看着确实像他的风格。”江禾说。

        顾延的眼光和品味一向很高，家里收拾的很简洁，但很温馨，很整洁。

        但是，江禾很不明白，明明家里条件变得很好了，处处都很体面，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可能会让顾延觉得不好带人回来，可为什么明明已经不那样了，顾延却还是不想让她来呢？

        顾延叔叔在院子里朝的隔壁院子喊了一声，江禾带沈辞进屋稍坐了片刻后，顾延的婶婶就过来了。

        顾延婶婶看上去也是一个很和善的人，听顾延叔叔介绍了江禾之后，她也是一脸惊喜，之后又是端水果，又是帮他们沏茶，生怕怠慢了他们似的，很是用心。

        这让江禾觉得很不好意思。

        工作之后，江禾到别人家里做客从来不会空着手，这次到顾延家来的仓促，完全没有准备，两手空空就够难为情的了，更何况，她还没有被允许。

        顾延婶婶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忙完坐下来后，笑呵呵的宽慰她。“小江啊，我们这边没那么多计较的，你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千万不要拘谨。”

        “是啊。”顾延叔叔也说：“这虽说是小延家，但平时也是归我和他婶婶管的，你就踏踏实实的，一会儿那小子回来，我让他给你赔礼道歉。”

        “嗯？”顾延婶婶一听这话看起来有些疑惑。“怎么回事啊，小延做什么了？”

        江禾刚想解释，可晚了一步，沈辞直接抢着替她回答了，还把刚才在村口对顾延叔叔说的话又对顾延婶婶说了一遍。

        婶婶听后有点生气，指责了一通顾延的“不懂事”，最后叹了口气，说了些让江禾觉得心情有点沉重的话：

        “小延这孩子啊，本来从小就心思重不活泼，这出来以后，也还是有些心理压力的，难免情绪有时候不好，这半年明显感觉他比以前更沉闷了，所以小江啊，你多包涵，别跟他一般见识哈。”

        唉。

        江禾也跟着叹了口气，她其实也能隐隐约约感觉到，顾延在她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一无所谓以及云淡风清都是装出来的，但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和听他家里人说出来，那感觉还是不一样的，后者会更让她觉得心疼一些。

        “小江啊，说起来，当初小延的事也是多亏你有你前前后后的帮忙，我们又什么都不懂，要是没有你，还不知道小延要多吃多少苦呢。”

        顾延婶婶感叹道：“你是我们家小延的贵人啊。”

        “也没有，婶婶，没那么严重。”江禾一提那时候就觉得尴尬，不过也还是得硬着头皮回话。“都是我该做的，我们…怎么说也还是同学，应该的。”

        这话似乎也提醒了顾延婶婶什么，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给她和沈辞分别剥了个橘子。

        “小江这应该是是第一次来我们这边吧？”顾延叔叔问。

        “嗯。”江禾点头。“早就听说过这边风景挺好的，适合写生，今年暑假长一点，同事们就提议带学生们过来了。”

        “那倒是。”顾延婶婶说：“我这边的山上一年四季风景都不错，夏天最漂亮，你们来的正是时候，对了，等着让小延带你们去，他经常上山，知道哪里风景合适孩子画画。”

        “已经在带了。”沈辞说：“我们已经来了快一星期了，这些天都是他带我们上山的。”

        “噢？”

        听了这话，顾延的叔叔和婶婶相互看了对方一眼，那表情，就差说出口“他居然没跟我们说”了。

        江禾心情更沉重了。

        这心情就跟过山车似的，她一会儿坚信顾延很在意她，一定有意跟她重修旧好，一会儿又没了自信，觉得顾延对她的态度暧昧又奇怪，弄的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沈辞大概是察觉到了江老师的低气压，也看出了气氛的尴尬，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多嘴了，眼珠子转了转，就开始嘴甜的哄起了顾延婶婶。“婶婶，您剥的橘子可真甜，我还想吃一个。”

        “好好好，婶婶给你剥。”顾延婶婶很受用，立刻笑呵呵的拿了个橘子又给剥了起来，还夸他可爱，沈辞直言自己是男子汉，不适用“可爱”这个词，惹得大家都一阵笑，气氛一下就回归了正常。

        江禾十分羡慕沈辞这个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年纪，她觉得自己如果她现在也还是二十来岁的年纪，那么她肯定也是没心没肺的，她甚至能哄的顾延婶婶更乐。

        但年岁不再，心情也大相径庭，她明显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讨长辈喜欢的那种本事了。

        坐下来聊了没一会儿，顾延婶婶就开始去厨房准备饭菜，长辈说什么都要留她吃饭，江禾盛情难却，就留了下来。

        而且，既然人都已经进了顾延家里，她想，自己也该等顾延回来，至少，和顾延的妈妈打声招呼。

        婶婶在厨房做菜，叔叔出门去买酒了，江禾刚轻松了片刻，沈辞又不安分了。

        小孩子在陌生环境里基本上坐不住的，好奇心作祟，总想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好在他还记得出于礼貌去征得了顾延婶婶的同意。

        而托沈辞的福，江禾也获得了去顾延房间里参观一下的机会。

        顾延的房间跟他的人一样，奉行极简主义，房间里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全是必要的物件，要说唯一不是很必要的，那就是书桌上花瓶，里面还插着的一束花。

        在江禾的印象里，顾延不是一个会精致到会在自己的卧室里摆放花束的人，当初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曾经一起在外面租过房子，那时候江禾很喜欢在卧室的床头柜上摆一束花，顾延一度还很嫌弃。

        究其原因，是晚上他们闹的剧烈一点的话，经常会碰倒花瓶，导致花瓣碎一地，都是顾延打扫的，后来江禾怕顾延嫌麻烦，也为了不浪费钱，就妥协到在花瓶里插自己用彩纸折的花。

        很巧的是，顾延桌上的花，也是纸的，只不过不是折的，江禾走过去把花拿起来看了看，发现似乎是先把纸剪成一片片的花瓣，然后用胶水粘起来的，想必是顾延的手工。

        江禾低头闻了闻，发现花的味道和顾延身上的一样，都是青柠味，很好闻，她很喜欢。

        然而，花朵好闻，但却似乎不怎么结实，闻完放回去的时候有一朵花的花瓣突然掉了一片，而且好巧不巧的书桌的抽屉没拉好，留了个缝，花瓣儿就顺着风掉进了抽屉里。

        江禾当时也没多想，单纯的想把掉了的花瓣捡回来，然后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再给粘回去，所以，她就顺手拉开了抽屉。

        然后，她意外的看到了些什么，当时就有些诧异。

        有一些东西太过夺目，是不经意间扫一眼就会让人目光顿时停留的程度。

        原本江禾是无意于窥探别人的藏在抽屉里的东西的，可偏偏顾延的抽屉里明晃晃的放着一摞纸张，那纸张的第一页又明晃晃的印着她的名字。

        好奇心驱使，江禾把手里的花瓶放回原位，然后伸手去拿起了那摞纸张。

        挺厚的一摞纸，首页除了她的名字，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还有条条框框。

        江禾翻着逐一看了看，然后，脑子里嗡嗡几声………

        她原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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