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落英缤纷,芳草鲜美
白浅予回过头来,看着众人。
众人也在看着她。
每个人的脸上,都现出了惊骇、悲哀、难过、同情的神情。
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如此美丽的年轻女子,也将死去了。
她在死前的美,是那样惊人,她本是个安静宁和从容的女子,却因为额头上的那一朵桃红,忽然现出光彩夺目的异样美感来。
“我怎么了?”白浅予哑着嗓子问道。
朱翼难过得差点儿要哭出声来。
他用手一指白浅予的额头,却不敢过去抓那朵桃花水母,生恐一用力,将会将白浅予的额头皮肉撕开。
白浅予右手手指触上额头,摸到桃花水母,轻轻一掀。
众人发出了一阵惊叫。
然后就看见那朵桃花水母被白浅予轻飘飘的从额头上掀了下来,如同一朵真正的桃花花瓣般,被白浅予掷在了脚下。
她的额头光洁如初,没有丝毫被水母蜇过的痕迹。
“咦?”众人围了上来,看着地上几乎不能动弹的桃花水母,这回是结结实实的惊讶了。
“哈哈哈哈!”忽然爆发朱翼的几声大笑,片刻之间,他经历了几悲一喜,一时大哭,一时大笑,人都快要抽风了一般,不能自已,老陆走上前去,在他的中府穴上一拍,朱翼的笑声顿时戛然而止,安静了下来。
“白姑娘、白姑娘,你没事吧?”他冲上前去,两只胖胖的手拉住白浅予的手,将她仔细察看了一番:“有没有刺伤的感觉?额头上麻痒吗?你试着活动一下,看看能自如支配自己的手臂吗?”
背后忽然轻轻一声咳嗽。
朱翼身形一颤,连忙放开了拉住白浅予的手。
他回过头去,只见站在身后的,竟是墨归云。
“你……吓我一跳!”朱翼有些恼怒:“我还以为是……”
“你以为是谁?”墨归云一脸戏弄的神情:“你难道就怕他,不怕我么?”
朱翼眉头一拧,却被人捏到了痛处,不吭声了。
墨归云淡淡一笑,走上前去,拉起白浅予的手:“我们走。”
白浅予道:“可是,还有常胜……”
墨归云继续淡淡:“他们以为你快要死的时候,没有救你,那么常胜快要死的时候,你也不必救他!”
一句话提醒了朱翼,他再傻也已经明白过来,桃花水母不能伤白浅予,她身上必有克制水母毒之物,不但他明白了过来,满船的人此时都已明白了过来。
朱翼连忙“扑嗵”一声,在他们身后跪了下来,哭嚎着道:“求求你白姑娘,快救救我们家常二兄弟,看在他平常待你不薄的份儿上……”抹了把眼泪,一想常胜平常跟白浅予也没什么交情,转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道:“看在大家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儿上,救救他吧!”
墨归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他竟然还会念诗……”
他这话是对着白浅予说的,朱翼刚以为他要停下脚步,没想到墨归云反而走的更快:“方才我听你说话嗓子都哑了,想必是在船上熬了这一夜,又加上被风吹了,赶快回去休息。”
朱翼一见他们要走,连忙将身子一趴,索性趴在船上,双手抓住白浅予的脚踝,撒泼打滚道:“白姑娘,你不能走啊!我知道你是天上地上第一好的姑娘,观世音菩萨下凡的,心肠最好最慈悲的,见不得人受苦的……”
老陆也将身一拦,拦在了墨归云和白浅予前方:“两位慢走!这位白姑娘既然能克制得了这水母,还请高抬贵手,救治一下我二弟,我陆某人他日定当重谢!如若不然……”
他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身畔的腰刀。
他的刀一直束在腰间,黄金吞口,刀鞘华丽,似乎装饰一般,但无论谁都知道,他珍而重之收好的这柄腰刀,一旦出鞘,必有夺人性命之利!
老陆和朱翼两个,一前一后,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一个哀求,一个来硬的,将墨归云和白浅予夹在了中间,令得他们进退不能。
墨归云秀眉一挑:“你威胁我们?”
老陆抱拳:“不敢!”
话虽不敢,语气却是十分沉浑,抱定了一死的气概。
要知这海上淘金客,过的是刀口舔血的生活,赚的是九死一生的快钱,一向不单独出动,所以兄弟连心,抱定了一生俱生、一死俱死的念头,如今常胜若是死了,老陆也没活下去的想法,他虽强硬如斯,却也是拿上了自己的性命作赌。
正在这时,忽听不知谁喊了句:“桃花水母来了!”
众人闻声转头,只见那一遍漂浮在海上的桃花水母,忽然向船这方游了过来!
速度之快,便如一道匹练掠过海面,成千上万朵桃花水母,迅速的向着大船靠拢,一眼望不到尽头。
那些粉红色的水母,随着波浪的起伏,一高一低,如同一条卷折的地毯般,向着大船铺展了过来。
只是几个眨眼间,水母便袭近了大船船下!
它们聚焦在船下,如同浮萍般互相碰撞着,却没有上来。
有的水手哆哆嗦嗦的道:“刚才常胜身体离开水时,那些水母便都从他身上掉入了海中,想必它们离不开水!”
“胡说什么!”老陆斥了一声:“那刚才钻入常二弟衣襟中,又跳上白姑娘额头上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那些水母果然纷纷的跳出了水面,它们的身体极轻,在半空中如同蒲公英一般、纷纷扬扬的飘了起来,借着海风的风势,便飘飘摇摇的飞上了天空,再往船头的甲板上坠落。
那画面,直如下了一场桃花雨,美不胜收。
船上众人的眼睛却不由瞪大!
他们虽也见过水母,可是那些都只是一两只,偶尔蜇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能飞上天、群集攻击人的水母!
那一片异常优美的粉红色,忽然在众人眼里化作了一片绝望之色!
“快拔刀!”老陆喝了一声,当先将腰中的照胆刀拔出,当先一晃,一道光芒顿时耀了所有人的眼,大家一怔间,才悟了过来,此时他们船行已经脱离了海底磁山的范围,可以拔刀应战了!
老陆将照胆刀在空中虚空一晃,回身向墨归云和白浅予说了句:“我去迎战,回不回得来,二弟都交给你们了!”
不待他们应声,他已经率先冲了出去!
当先一人冲入了那堆从空中飘落的桃花水母之中!
朱翼也拔出腰中的刀,发一声喊,跟随在老陆身后冲了进去!
兄弟有情义薄天,三生情谊永不变!
既然落地为兄弟,只为兄弟战一场!
墨归云耸然动容。
他这个人生性冷淡,并不容易被打动,可是就在刚刚那一刻,他还是被老陆的兄弟情深所打动。
老陆经历了太多,渐渐的变得沉默,变得不太爱说话,可是就在刚才,他用行动向墨归云和白浅予表示:“我去替船上所有人杀那些水母,也请你们看在我可能会一死的份上,替我救回我的二弟!”
他没有说一句“请求”,可是他已经在请、在求他们!
老陆和朱翼带了头,船上那些水手和讨海人也跟着抄起了武器,冲了上去!
他们有的用刀,有的用鱼叉,用的连钉矛枪也搬了出来,呼呼的挥得如同一根长枪般。
老陆是他们中出手最快、最稳和准、狠的一个,可是就在他的刀刃撞上桃花水母的时候,那片细小如花瓣的水母,被他的刀一挥为二,飘飘摇摇的向两边坠落。
就在它的两半身子将要坠落在甲板上的时候,那两半身子又迅速的长大,重新变成两个花瓣大小的水母!
然后又乘着风势飞了起来!
“这!……”老陆第一个发现了这个问题,连忙大声制止众人:“不要砍了!这种水母根本砍不死!如果将它们砍成两半,它们会还变成两个!”
朱翼一刀劈下,也很快发现了这个问题,跟着骇然大叫:“大家不要砍了!越砍水母会越多!”
话未说完,一只水母顺风向他的嘴巴飘来,朱翼连忙紧闭嘴巴,嘴唇上却还是一麻,他连忙“呸呸”的向往用力吐去,那只水母被他呼出的气流喷出,朱翼的下唇上却迅速肿起了一线,如同一截腊肠般,却偏偏还是肉粉色的。
朱翼又麻又痒,又不敢抓,嘴唇上的皮极薄,只要一抓,必定流血溃烂。
他简直难受极了!
心里头十分担心以后还怎么将好吃的吃到嘴。
既然刀不能砍,那些水手和讨海人便缩手缩脚起来,除了朱翼,几个人又先后被水母蜇伤,痛处又麻又痒,有的人忍不住,又手一抓,立刻抓出一道五指血印,皮肤溃烂如抹布一般,迅速的掉了下来。
那情形,简直惨不忍睹。
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
困死在这漫天飞舞着的奇异桃花雨中?
所有人都在茫然的挣扎,哭嚎,有的甚至抱头躲窜,希望能躲入底舱,桃花水母看不见,能逃得一线生命。
可是这小小的生物,也一样长有眼睛,它的眼睛非常小,比针眼还要略小一点,就在它的花瓣之上,人往哪里躲,它们便成群结队的往哪里飞。
甲板上的常胜,嘴唇已经开始现出青紫色,发出痛苦的**。
看来被桃花水母蜇中,活着直到死前的每时每刻,都是痛苦的。
这更加剧了众人心中的害怕,谁也不想死的那么惨!
墨归云在常胜面前蹲了下来:“先救常胜!只有救活了他,才能让所有人安心!”
“可是,”白浅予道:“我不知道我身上什么东西能抗水母的毒?”
她挽起了袖子,露出白皙的手臂,从简七手中拿过他的牛耳尖刀:“也许是我的血?”
一刀毫不犹豫的向着小臂上划了下去!
墨归云连忙一把托住了她手中的刀!
鲜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
“不要拦我,小墨!”白浅予焦急道:“若是能救常胜,我的这点儿血不算什么!”
墨归云凝视着她:“救一个常胜是用不了多少血,可是要救这一船的人呢?”
白浅予霍然回头!
船上的人已经七歪八倒,有很多人都被桃花水母蜇上,靠在地上,墙板上,有的痴痴呆呵,有的开始傻笑。
“你要一个人救这么多人么?也许你身上的血都流尽了,也救不了他们!”墨归云沉声道。
那些桃花水母落了下来,覆在他们身上,甲板上,宛如《桃花源记》中的“夹岸数百步,落英缤纷”,只是,每一个人都在向死亡靠近!
老陆和朱翼还仗着精悍的淬体功和强大的真气保护,勉力支撑着,用掌力驱赶着桃花花瓣,动作也越来越慢。
只有他们三个人头顶的这一片天空,却是安然恙的。
数百朵桃花花花瓣在他们头顶盘旋飞舞,却不敢落下来,即使有几朵飘落的,也无法近得了他们的身。
“你身上的异宝,功力很强大,”墨归云的目光落在白浅予的身上:“但它却不是你的血,而是你怀中的万年内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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