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劫富济贫
“心魔”害人的手段极端,性情冷血。过去受他诱惑的病人回家后,或自行开膛剖腹,或吞下长钉,或拿打火机烧焦咽喉,死得古怪。一旦警方怀疑到普罗民身上,展开调查,他就避走外地,继续“行医”。时日一久,连环命案堆积如山,这名“心魔医生”终成国际A级通缉犯。
“师父…”查尔斯的声音发颤。他自觉有愧于授业恩师,喉咙里噎了好多好多话想说。可是,师父纳兰却似恶鬼般盯住他:“你这个弑师孽徒,竟还有脸活在这世上?”话落掌风起,纳兰右掌拍出,击中徒弟龙颔穴。
查尔斯气血混乱,仿佛拔火罐时,按摩师动手走罐那样紧绷而难受。涣散的气在他体内乱窜,师父趁势施展连续攻击,一招一式均野蛮毒辣。偏偏他受挫于莫须有的“罪恶感”,迟迟拒不还手,哪怕命在旦夕亦无怨无悔。
“三世诸佛,四大金刚,常伴于我心——金刚道,开!”僧人救人心切,朗诵佛号,开启锋之六道的“金刚道”,背后呈现瑞雪似的白芒,进而生成一棵菩提树落地生根。菩提的枝叶增生繁茂,拂过查尔斯双目,幻象即逝。
查尔斯重返现实,手上还抱着那个昏迷的男孩。不过,纵然他表面伤势全无,内心却明显地遭受重创,感觉体内似有一双大手,像拧毛巾般揪住转动他的心脏,痛不能言!
菩提成形,佛法弘扬,虽未能减轻查尔斯痛苦,却令普罗民这作孽妖魔无所遁形。他警觉性地退后半步,靠深厚功力定神静心,道:“和尚,我们来日方长……”
余音尚在,说话之人已如离弦之箭飞向天边。
“感谢大师救命之恩…”查尔斯盘腿坐地,一面调息疗伤,一面跟僧人致谢,男孩就横躺在其膝上。从话音听上去,他的内息絮乱严重,像有八匹马分别往不同方向拉扯。
“施主本可全身而退,怎奈天生一副菩萨心肠,竟蒙蔽了施主的智慧,拖累了施主的行动。”僧人秉持真善美,劝告:“不知畏惧并不算难,不带好恶却不易。当施主为悼念往事而心酸眼热之际,可曾想过心中亏欠的‘人事物’,会反身成魔来加害于您?
“其实,施主本能识破幻象,只因被感情所牵制,助长愚妄、滋生心魔,到头来误人误己。从今往后,希望施主能够谨遵一条箴言——‘感动先行是准确最大的敌人,真相常流失于涕泪交加中’。”
“多谢赐教。”查尔斯俯首合掌受教,再问:“大师法名如何称呼?”
“贫僧俗名不动,法号依然不动。”
“大师…”查尔斯抬头欲言,不动法师已然化作金光飞逝……
经过短暂休养,他抱起男孩出巷打听其住处,将之安然送回家中之后,返回梅屋。
途经山野时,他老在思索不动其人其话:
佛家所谓的“八风”,是指利,衰,毁,誉,称,讥,苦,乐,四顺四逆共八件事。顺利成功是利,失败是衰,背后诽谤是毁,背后称赞是誉,当面赞美是称,当面漫骂攻击是讥,痛苦是苦,快乐是乐。
佛家教导说,应当修养到遇八风中的任何一风时情绪都不为所动,这就是八风不动。
查尔斯心想:法师既名不动,必然心志坚定。他赠言曰:感动先行是准确最大的敌人,真相常流失于涕泪交加中。如此说来,是否意味着我过于妇人之仁了?诚如是,只要误己不误人,查尔斯甘愿把悲天悯人情怀奉行至终。
青龙国王城外围,阿密特为购买书籍进入城南集市。买书的银两系英八门人提供。主办方体恤五湖四海的客人远道而来,人生地不熟,又考虑到外界通行货币在这不能使用,便在卧房门外挨户挂上一只钱袋,里头铜钱银子按日增补。
因时值下午,城南大街的人潮远不如晨间密集,但购物的过客仍是大有人在。东边,店小二在外吆喝:“馄炖,馄炖,皮薄馅多,好吃实惠……”
西面,三三两两的妇女正同布行老板议价:“三两银子卖不卖?再多我们不要了……”
在这条热闹的大街上,绝大部分是平头百姓,他们同穿布衣,却彼此疏远冷落,互不理睬。若路遇锦袍富人,人们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热情似火。不过,其热脸往往贴在了对方的冷屁股上。此番情景,叫看惯炎凉世态的阿密特也心生厌倦:“这世道,人情冷暖常变,势利脸谱不改。”
她的神色好似朝廷上为社稷痛心疾首的忠臣,苦于手无治民的教鞭。阿密特三思后,决意眼不见为净,挪步要走,后方忽然喊声大作——一架里城富贵人家的马车朝此冲来!那车夫手抓缰绳,狗仗人势地驱赶街坊顾客:“滚开!挡我者死!”
老百姓畏惧的并非车前大声咆哮地家奴,而是惹不起车厢内的权贵人物。怕到了骨子里,众人无不避道让行,举动熟练而卑微,就像一帮胆怯的缩头乌龟。
哼,阿密特苦笑着呲之以鼻,欲往前寻找书店,却意外瞧见人群里有名少年伸出“第三只手”偷窃。
窃贼的手法纯熟巧妙,一只锦绣钱袋转眼到手,又如流水般转入身边一乞儿的口袋。“交接手续”完成,少年神态自若地步入一家茶室。整个过程不仅旁人一无所知,当事者也是蒙在鼓里,任由他予取予求。
阿密特抿嘴一笑,似有了主意,也跟着那名劫富济贫的侠盗走进茶室,又叫了杯清茶,与少年对面而坐,揶揄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仗义’,佩服,佩服。这样吧,咱们商量商量,能不能也‘帮我一把’?以免我穷得告发你。”
“你穷?不像啊……”少年瞄着同桌的黑皮肤少女,也出言嘲弄:“我看,‘黑’,倒是实打实的。”说着,他拨动头顶的银色短发,耳垂佩戴的两只镂空银铃叮当作响,一双朗星般的眼睛超级自信。
“我是真穷。”阿密特话说得凄切,参杂谎言,“就说今日买书的钱也是中午临时跟我一位朋友借的,对方还是名残疾人。”
“这么~~~‘可怜’啊!”少年故作同情,道:“原想你无非是要当回卫道士,搬弄些个假正义、伪道学跟我说教,劝说我‘做人得洁身自好’。听了才知我错认好人了,你敢情这是李鬼撞李逵——黑吃黑,想讹诈也不挑人的。”
他讲话理直气壮,怎么看也不像人赃俱获的扒手。兴致来了,少年露了一手绝活:他拍打桌角,碟子里的花生米如同爆米花蹦飞,排成一线落入其口。“看你的样子不像东土人士,怎么漂泊至此呢?”他嚼着花生问。
“和你一样,为锋神会而来。不同之处在于,我不是参赛者。”阿密特打住闲聊式的对话,开门见山地说:“我可以感觉得到,你身上有股剑士特有的锋芒,与我的两位同伴有一比。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朋友。”
“帕里斯通,外号‘双子剑’……”
约莫一盏茶时间,两人在交谈中认识。双方的沟通技巧都具备高水平,相谈甚欢。阿密特自对方口中得知,他来自南国教堂,由一位精通剑道的修女抚养成人,并传授绝技。
五岁那年起,帕里斯通便是盛名一方的剑术天才。可鲜为人知的是,他的偷盗技术也是一流。
一度,有诸多达官显贵派人重金礼聘,指名要他担任贴身保镖,均遭到回绝。非但如此,前来求贤的贵族家中当夜必遭贼洗劫一空,丢失的钱财一定散落在贫民区。而这些义举,无一不是帕里斯通引以为豪的“杰作”。
九岁那年,他为报答养育之恩,自愿放弃旅外求学的良机,甘心帮教堂敲钟,效力长达六年。帕里斯通踏上剑神之路,只为使更多的孤儿不再啼饥号寒,仅此而已。
“你的少年壮志,令我想起了一位同伴。”阿密特脑海内浮现小韦龌龊的面容,道:“他叫韦斯特,和你年龄相仿、志向相同,也都带有几分‘歹性’。套句歇后语,二位都是和尚打伞——无发(法)无天的主。但,我那位朋友长相稍显寒碜了些。”
“不一样。”帕里斯通脸部肌肉收缩,斩钉截铁地说:“我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到此。不成功,便成仁!”
“这么坚决?”
“那还有假?”他豪言道,“我身后尚有千千万万的孤儿等着我去救援,梦想不允许我倒下。哪怕是千刀万剐,我也一定要得到‘剑神名号’。”
“不晓得你听过‘瓦伦达’这个名字没有?”
“他是谁?有来参加本届锋神会吗?”
“你误会了,他不是剑士。”阿密特解释,“瓦伦达是西大陆一位著名的高空走钢索的表演者,他在一次重大的表演中,不幸失足身亡。
“他的妻子事后表示,我知道这一次肯定要出事,因为他上场前总是不停地说,‘这次太重要了,绝对不能失败!’相较于以前每次成功的表演,他总专注于事情本身,绝少考虑结果,所以一直走得很好。而当他有了患得患失之心,竟然就此告别了人生。
“后来,心理学家将这则案例称为‘瓦伦达心态’。我奉劝你以此为戒,你想得越多、越执着胜负名号,失败便会离你越近,像阳光下的投影那样,叫你摆脱不掉。何必计较成败得失,但求走好每一步,不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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