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夺火匙
别看它外观热毒,内在体温却是由零下计算。该种蜥蜴脉搏中的血液恰似一池了无生趣的死水。其捕猎习性近似鳄鱼:起先,它企图将行人拖下岩浆,可对方脚步透出杀气,阻绝魔兽的念想。蜥蜴换了一种不算高明的手段——浮出恫吓,占据有利的间距。
眼见猎物“吓得”一动不动,它遂抬高上颚,喷出一股炙热岩浆。火流呈螺旋形势冲击,犹如交织的辫子,紧扣的链条。岩河受此影响,开出一行凿痕,像木工加工后的木料。
然,消逝心若冰清,仅稍稍滑步侧闪,看似游园观花,便避开热浪。少年依然故我,那飞过身后的炎流洞穿百米外的墙面,整面石墙散碎垮塌!
不复回首多看,消逝单掌入河,自岩浆内取出残玉冰刃,瞬身近前,划出刻骨刀光,活剐了魔物。蜥蜴滚烫的内脏混着白色的血液溢出,像倒出地杂碎面,慢慢沉入河底……
魔物尚未完全沉入火河,消逝便动身往岩浆湖前进。纵使斩蜥绰绰有余,但他主观断定,在湖泊那里还有更为强大的怪物蠢蠢欲动——这纯属直觉,却不失理据:
他的恩师剑鬼早年研究过大量剑术拼斗后有感,苦战中最有突破性的决策,通常来自迫于时间的直觉判断。而闲暇时再试练一次,时间充裕,却更易犯错。
为此,老师时常教育弟子:愈是不确定的环境,愈需要依靠直觉。但有价值的直觉,不是盲目的本能反应,而是技巧与经验的长期累积,加快了判断与反应的速度。
有经验的武者,看到的世界和常人不一样。就像资深消防员,不会费时比较怎么办最有效,因为他们第一眼就能观察到不寻常的征兆。所以,问题不是该不该相信直觉,而是直觉背后,是否有足够深厚的功底。
他心怀警戒,身临湖面,只听得上空猛兽咆哮叫嚣!
消逝仰观,上方的岩壁有处通道,道口一头火龙耸立。该物强壮健硕,背生双翼、长角冒火,生有三个形状残暴的龙头,眼珠分作红、黄、白三色,照射异光。人世平庸的飞禽走兽见之,必束手待毙。
吼!火龙翘首长啸,震得四壁碎石松散。而后,它振翅飞翔,随落石冲下。飞龙那三张能生吞婴儿的大嘴各喷出一道烈焰,形同迂曲激流,遮盖顶空。
消逝动身踩过岩壁,借力逆折朝上,提刀破开铜锣似的火网,倏地身影飘散,演化半天寒光仿佛雷雨:“一日之寒!”眨眼间,斩首!断足!开膛破肚!凶恶火龙已被分尸肢解!
消逝定身,静观三头龙化作血雨腥风,飘蓬四下谩嗟吁……
纷纷洒洒地火龙之血,未到湖面即蒸发成烟。也有例外,一把两寸来长的长条状物品,就非但火烧不化,更漂浮不沉。此奇特情景,立马引起消逝注目。
他放松落身,姿势恰如翠鸟临湖般美妙。少年只是冰刀微挑,衣衫未沾染岩浆,那火红色的钥匙即飞入袖内。稍后,人回身向空,好比黑色匹练切开灼热气流,身影在石壁上的入口处略微停滞,便消散无形。
底层宫殿,安兰扛着冰蚕快步行进在回廊内。她真希望时间就此停摆,好缓解韦斯特体内剧毒。可惜事与愿违,时光照常流逝。眨眼一个小时过去了,她却连达芙妮的人影也寻不着……
安兰把考古工作视同生命,却没想过会因此搭上师侄的性命。犹记,她早年学业有成,出社会找工作。那一年中,安兰经历几次失业,后来才应聘到一家古董行,做了一名古物审查员。
当时,古董行内部使用的是一种长腿坐椅,这种坐椅让不少人养成一项习惯:把坐椅往后一仰,双腿跷到桌上,悠闲自得地审查图纸。安兰却宁可紧张、聚精会神地伏案工作。
有一天,她从家里带来一把锯子,把椅腿锯掉了一截。这样一来,安兰又可按自己的习惯,整个身子都埋在桌子上的工作了(这项习惯也跟她胸部太大、负担过重相关联)。
她的效率远超同事,而同事们只懂得羡慕安兰的专业成就,没人想过该从被她锯掉的椅子腿中借鉴领悟:她锯掉了一种安逸的工作状态,才使她能完全集中精力。
每天,她利用节省下来的时间,致力于考古学研究。日后安兰发表的几篇在考古界颇有名气的论文,便是在这个时期酝酿的。她从来不把安逸和享乐看作生活本身,那些个想法,安兰管它叫“猪栏的理想”。
但就是这个对考古学沉迷成痴的女子,如今也为此急得焦头烂额!
一再疲于奔命,上天终于为她开启一扇希望之窗——光线明亮的地方有座宽敞的大厅,据此不远。
“上苍保佑,但愿达芙妮就在里面!”安兰虔诚祈祷着走入厅内,即见一尊高大的人形雕像屹立厅中。它高达四米,头戴钢盔假面,身披白金重甲,宛若百战巨兵。
安兰走出几步,这的地板上铺满海蓝色瓷砖,上方吊顶千灯百盏,宛如装置灯芯的葫芦棚。不巧,四下无人,令安兰的期盼为之落空。
“小韦啊小韦,师叔有心救你,怎奈天不从人愿。究竟阎王收你,还是达芙妮救你,容我再丢一回硬币,碰碰运气……”安兰自说自话,就要去寻新的契机。
此时此刻,她仿佛回到少女时代奔波求职的日子。这调转方向的意念刚成型,又立刻遭她背后的塑像扼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这是公共厕所?”
细思极恐!她眼球迟钝转动,侧脸的余光瞄到,那雕像神采飞扬,跨出大步朝其走来。巨兵一副重甲少说有一千斤,因行动摩擦,发出连串的金属碰击声,铿锵,铿锵……
此物来自魔界,名叫欧贝利斯,原为魔界之王森罗的座下悍将,后被派来镇守黄泉宫。它长年昏睡,非遇入侵者不醒,一经苏醒则定要覆灭敌人!
坚硬的地板让沉甸甸地脚步踩碎,欧贝利斯的魔气复苏,上方数十盏灯同时破碎!
安兰被对方的威慑力折损三分底气,且顾虑到背上的韦斯特,遂使出瞬步急于逃离此地!
可她背负冰蚕身手不如往常敏捷,才一转身对手已然逼近在后——砰地,巨兵一记强拳击中安兰背心,造成她体内血液暂时滞流。拳头蕴含地强劲力道二次推进,好比台球的白球撞上二星连珠,轰得波霸和冰蚕分岔飞出,撞至墙壁粉屑大量脱落。
安兰外衣里边尚有一件师门宝甲护体,不然,即便有九条命也要全搭进去。不过,她无防备地挨了此记重拳,仍感到吃不消,后背犹如千斤大石压住,气息不通,哑口难言:要是迦达那个死老头在就好了,凭他的实力必可轻易破敌……
铿锵,铿锵…欧贝利斯步步紧逼地上的安兰,行将补上送终地临门一脚,又中止住——它的耳边响起一声断喝:“住手!”
千钧一发间,阿密特和达芙妮赶到!
“机枪蜜蜂,飞火蝗王,取其性命!”阿密特下令,蜂蝗齐出,当场飞花火舞,枪林弹雨,悉数袭向厅内的魔界巨兵。
欧贝利斯勃然大怒,双臂交叉护住脸面,靠魔气抵消密集的枪弹。此后,它马上弓身挺进破开飞蝗火焰,转攻阿密特:“渺小的人类竟敢大言不惭,看招!”
“达芙妮,你把握救人良机,我来对付他。”阿密特支开同伴,单独周旋于厅内,指挥昆虫两翼夹攻欧贝利斯,自己则避实就虚,与敌人打游击战。她实行的是“连消带打,避而不战”的策略,好帮达芙妮争取救治时间。
达芙妮未辜负好友心意,火速执行抢救任务。她行医干练,用心慈和,一到便将安兰扶坐靠墙,慰问:“你哪受伤了安兰小姐?”
“我的伤不碍事……”安兰斜视边角半死不活的冰蚕,说:“韦斯特身中剧毒,现就藏在那条白蚕的肚子里,你先救他吧,赶紧的。”
达芙妮木然应承,也来不及起立便伏地爬近冰蚕,伸右手入其腹中拉出韦斯特,道:“疗毒机器人,现形。”受医疗神能感召,一架五寸大小的白色机器人现身角落。冰蚕也总算完成任务,化作白烟飘散。
“主人,有什么吩咐?”机器人问达芙妮。
“这个孩子中毒了,快帮我救救他!”
“遵命。”机器人摇摇晃晃地走到韦斯特左膀,举起铁臂,变出一支针筒替其抽血检测,以便调配解药……
见韦斯特有救,安兰一颗心萌生几分活力,怎知喉头一甜,又接连呕出数口淤血……
“安兰小姐,我看你伤势不轻,且好像是受了内伤。”达芙妮返回安兰身旁,劝她:“我看你还是先让我做些简单治疗,好缓和伤情。”她摊开手掌,掌中二指化作两支针筒,分别含有“止痛理气”、“活血化瘀”两种特效药,依次刺入安兰臂膀,注射药液。
打完针尚不满一分钟,安兰伤情就有显著好转,已可起身行动。“谢了!”她盛赞达芙妮的能力,“你的神能妙用无穷,一针见效。小韦交给你了。”她迈开瞬步,毅然加入战局,援助阿密特。
达芙妮目睹大厅的这场激战,不由得忧心忡忡……
此前,欧贝利斯处处压过阿密特一头。亏得安兰及时入局,使它腹背受敌,局势随之逆转。
“声东击西!”阿密特发一声虫语号令,火蝗从后佯攻,分散敌人注意力。抓准它分神的一剎那,蜜蜂展开正面机枪连射——咻咻咻……枪弹破开钢铁假面,全打在巨兵脸部,登时千疮百孔,面目全非。
痛楚剧烈,欧贝利斯完全失去理智,掩面嘶吼,狂暴的魔气如瓦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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