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祥瑞鱼

　　双子岛大街，小酒满怀春心，紧挨着消逝，愉快步行。时不时地，她还要偷瞧他几眼，窃喜：哪有人帅成这够样子啊？光是那双长腿就够我流一公升口水了…感谢神明保佑，赐给我和他独处的宝贵时光。要是能和他就这么走下去，那该是多么美好啊！总而言之，有他，此生足矣……

她对消逝的依恋有多深，霸占欲就有多强，简直好比螃蟹的钳子，一逮到就不松手，不容分享！

小酒是愈挨愈近，像怕他飞走似的！她的心跳是愈跳愈快，提防别的女性觊觎，看见母的就来气、就觉得她有非分之想！她变态地表情，吓跑所有该死的“潜在敌人”。人总算安心了——无与伦比的幸福，洋溢于小酒眉梢。

她的双颊，宛如映上了两朵小小的红云，喃喃道：“亚美蝶，亚美蝶…”也不晓得在“蝶”个什么劲？这幸福的花朵稍稍开放，小酒转瞬又想：待会，要真情告白吗？完了……我不敢！万一遭到拒绝怎么办？可真爱稍纵即逝，怎能错过？不如，我假装生病昏倒在他怀里，或者故意扭伤脚踝让他背我…可是，这些剧情又太老套了……怎么办？怎么办才好？神啊，教教我吧！

也许是日犯太岁，不巧路旁溜达出个穿背心短裤的男孩，他专挑小酒屁股上的毛病说事：“你的短裙破了个洞。”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酒下意识地摸了摸臀部，还真摸到一个水滴大小的破洞，当即脸红到了脖子上，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阿姨，你的短裙破了个洞。”不懂事的男孩又提醒了一次，还特地加上“阿姨”这个尊称。

“谢！谢！”小酒气急败坏，前后两声谢皆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附带杀心的侧脸哀莫大于心死，眼角射出余光，白了男孩一眼！但为了在消逝面前保持形象，她强迫自己虚情假意地凑合出似笑非笑的面孔，说：“你人‘真好’啊！虽不知趣。”

男孩就是再白目也听出警告意味，言外之意，大有“不知死活的小毛头，还不快滚”的警讯！对方越看越像妖婆，他跌坐在地：“阿姨，你的表情好恐怖！”

男孩的一连串“善举”，于小酒而言，无异于抱薪救火——帮倒忙。小酒疑心他别有用心，恨不得一口咬死这个多管闲事的孩子！“叫我‘姐姐’！”她咬牙切齿，心里咒骂不休：你个臭小鬼！不去蹲茅坑却跑来毁老娘完美的形象，害老娘出糗，还是在我最爱的消逝面前……

消逝视线下移，见这孩子干瘦如柴，大冷天还穿一套老旧的短裤背心，缺衣少食可见生活困苦。他心生怜悯，蹲下身来，替男孩抹去脸上的污垢，轻声道：“别害怕，她不咬人的。”

咬人？！小酒的彩色人生眨眼变作黑白：完了！消逝把我当成什么了？居然用“咬人”这个词……她心中泣血，忙自我打气：不管，我要保住形象，挽回颜面！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消逝问。

“我叫刚果。”男孩应道。

“天气凉了，你怎么还穿这么少？家人没给你买衣服吗？”

“我目前是个孤儿，没钱买衣服。”

消逝听不明白，又问：“那以后呢？以后就不是孤儿了？”

“对，等我爸抓到‘祥瑞’返航，我就不再是孤儿了。”刚果喜笑颜开，“到时，他会给我买很多很多好吃的，很多很多漂亮衣服！”

“你爸出海打渔了？那他多久回来一趟？”

“上次出海是五年前的事了……还没回过家。但我笃信，爸爸会回来的。”

“我也相信。”消逝抱起刚果，“走，我带你去买衣服，吃大餐。”

“不，我需要的不是吃穿，我要替爸爸证明一件事。”刚果个人的温饱尚且顾不上，孝心却热乎乎的！他问消逝：“你愿意帮我吗？哥哥。”

“你希望哥哥怎么帮你？”消逝把刚果看做以前的自己，发自内心地想帮他一把。

“我爸曾经亲眼见过‘祥瑞’，他说那种鱼并不是百年才回游一次。我把这事讲给同伴听，他们都不信，还嘲笑我是吹牛大王。我很想证明给他们看，可是我年纪太小没本事下海捕鱼。”刚果掏出口袋里的一张祥瑞鱼的图卡，递给消逝，问他：“哥哥能帮我证明吗？”

消逝接过图卡，用心认清“祥瑞”的外形后，装进口袋，坚定不移地回了句：“能！”

“姐姐也愿意帮你。”小酒笑得阳光灿烂！爱屋及乌，她为了讨好消逝，蹦着跳着接近刚果，使足了劲邀宠。但凡消逝喜欢的，她即使再讨厌也乐于接受。坏就坏在，她此前的表现太过吓人，刚果已生出恐惧性的排斥心理！男孩呆呆地问：“阿姨，你真的不会咬人？！”他的口音稚气未脱，讲话却像针尖一样扎人。“不会！”小酒气得额头青筋暴露，态度乏善可陈，“拜托，叫我‘姐姐’！”

“阿姨……”刚果顺口喊她，又见小酒生气，心领神会，改称：“姐姐，你看起来好凶残，有你在，保准能帮哥哥抓到‘祥瑞’。”

“呵呵…凶残？呵呵……”小酒笑得跟中风一样难看。

“我们先去吃饭、买衣服，”消逝好声哄道，“吃了饭哥哥才有力气出海捕鱼。”

“好吧。”刚果一点头，消逝遂抱着他去吃了顿丰盛的大餐。用餐时，他方知刚果年仅八岁便已出版了一部十二万字的文学作品。内容虽为童言童语，可出版社编辑却赞誉他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孩子”。编辑认为，这个世界需要“童稚”的思维方式，还亲自为刚果的作品作序。他文中举例说：

玻璃博物馆有个项目叫“儿童玻璃设计”，小孩们可以自由创作。驻馆艺术家称，他们所有的极佳灵感都来自这个项目。因为，小孩不去理会吹出奇形怪状玻璃的难度，创作时，大人受限于大师的经典设计，而孩子则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世界，花样巧思浑然天成。

人们先天的智慧，有时堪比内行人的知识。小孩已经从大人身上学到许多，而小孩也有很多东西可以和大人共享。

尽管承蒙编辑垂青，可刚果的作品出版后销量并不理想。编辑鼓励刚果，勿灰心，继续写作。他又举例称：

“切尔文学奖”公布，凯西共和国女作家门罗获此殊荣。该奖对书籍销量有点石成金的魔法。当年《日瓦戈医生》曾无人问津，作者获奖后即狂销六百万册。

原因在于，书籍不像衣服食品，一眼就能做出评价。出版商和购书者处于信息不对称的状态。消费者掌握信息越少，就越依赖第三方评价，而最权威的意见就是文学奖。它不与其他利益关联，经济学谓之“独立信息提供者”。

该编辑坦言：世上大多数人不懂小说的价值何在，但都怕被潮流落下，所以有书得了奖，成为话题，就买来看。

这位难得的好编辑令消逝深感兴趣，他问男孩，那人叫什么名字？刚果说他叫肖恩，有个身患重病的儿子，就特别同情其他不幸的孩子，常常关心慰问，照顾有加。消逝记住了。

吃完饭，他替刚果挑选了几套好衣服，再买下两套潜水装备，与小酒一同出海。

两个人，身处冰凉蔚蓝的海水里，感觉万事万物都那么的平静而安详。小酒的意识仿佛注射了镇定剂，那个名为“永远”的遐想似乎近在咫尺。回归生命的温床，他们烦恼褪尽，忧愁全无，人若摇篮里的婴儿，放松，所有美好愿望获得解放。

小酒幻想她是只被驯服的美人鱼，美梦成真，与消逝王子同游大海。此刻的甜蜜值得一生怀念，但梦想尚在襁褓，“恋情”依然未满。她在等，等待孤僻的少年拥抱她的那一秒到来。他大概会这么对她说：“你的等待没有白费。”她在想，想着存在于心底的那个对爱情的期许：我的男人，必须是刚烈的。没有前女友来纠缠，不跟女性朋友搞暧昧，不屑与小女孩玩哥哥妹妹。他对全世界其她女人狼心狗肺，只对两个人掏心掏肺，一个是我，另一个就是他母亲。从头到脚，打死都只爱我一个，对于除我之外的女人，一概坚定的回一句：“离我远点，我有女朋友了。”

小酒是何其渴望这个她爱慕已久的少年能够实现她的构想，但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她开不了口，不单因身在水中，而是她太爱他了……

小酒情深迷醉，消逝已游出好长一段。少女神游的灵魂归位，意中人剩下遥远的背影，迫使她全力追赶。噜噜噜……小酒的呼唤之言换做颗颗泡沫浮升。当她重回消逝身边，正前方已是乌黑浑浊。

消逝意识到，黑幕内暗藏险情，立刻由水中抽出残玉冰刀，严阵以待。他所料无误：黑潮内乍现红光，五头海怪象海战的潜艇，出头列阵。左首是两条“龙鳄”，头部状若鳄鱼、龙身鳗尾，眼珠黄橙橙的，犹如饱满的黄西红柿；右首有两只海胆，形似鬼头、目放青光，体外长满黑刺，故名“鬼头海胆”；当中一头庞然大物称作“鳌”，它生有龙头龟背麒麟尾，身壮如小山一般，大有翻江倒海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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