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师父
阿蛮趁胜追击,抢占阿密特受伤防御不全的便宜,行动坚决地近身擒抱:“蛮牛拥抱!”他甩手将其抛到半空,又张臂接住,随后高举过顶,大力重摔。这一摔,令阿密特全身多处骨折,就此完败,乃至发话暂时都有困难。
但是,不知为何,阿蛮竟突然七孔流血,就跟发疯似的嘶吼狂叫!他双手使劲抓饶头顶,直抓得鲜血淋漓。片刻后,蛮牛双目一翻,仰面倒地。
原来,阿密特在被阿蛮抱摔地过程中,引导袖里的一只蜜蜂无声无息地置于他头顶。机枪蜜蜂附有剧毒的尾针刺入,再加上阿蛮战斗时血气旺盛,加剧毒性发作。不到三分钟,这头“痴情蛮牛”便毒发身亡。
“阿蛮?阿蛮!你怎么了?”爱怜见本已胜券在握的侍卫莫名倒下,面色不由得紧张恐惧起来!
“他已经如愿以偿地为你而死了。你也该报答他的忠诚,下去陪他了。”阿密特艰难地开口发令,“敌之害大,除恶务尽!”
庭院中的蜂群尾针连发,下起大雨……
针雨停了,爱怜曾经美丽动人的脸庞,支支丫丫地插满蜂针,胜似接受针灸治疗的病患。
风华不再,寿命告终,何来美丑之分,爱恨之别?
首都郊外,明月当空照,宛如玉兔端盘缺一角。盘面宣泄光辉如泉,鹅蛋黄色的。月光下,山水草木、流水房屋,受光面和阴影五五开分,这边韵调古色古香,那边感觉低调空寂。
郊区的一片红豆杉林内,一间老旧的茅屋飘出缕缕轻烟。屋内香烟缭绕,顶上的房梁瓦片给长年累月的香火熏成黄色。堂上的查尔斯双膝跪地,两手合十,虔诚地参拜案桌上的牌位。上面供奉着,他素未谋面的师娘。
“师娘在上,不肖弟子查尔斯向您叩首。恩师纳兰先生于我恩同再造,查尔斯铭感五内。师傅一生重情重义,本为弟子终生敬仰之楷模。奈何造化弄人,先生的美德竟成了束缚他的枷锁,害得他当下助贼为虐,泥足深陷,背离了正义的康庄大道。”查尔斯诚心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弟子本该孝敬恩师终老,怎奈大义当前,须以国家百姓存亡为重,查尔斯万不得已背负不孝罪名,与恩师一搏。今弟子在您灵前立誓:若师傅得胜,查尔斯甘愿受死;若弟子侥幸取胜,绝不害师傅性命。望师娘在天之灵保佑!”
道完肺腑之言,查尔斯对师娘牌位施行三跪九叩大礼,接着起身到案上取出三支檀香,用桌上的火柴点燃,退回原位再度行礼,随后拿香端正地插于香炉中间。
“想与我生死相搏可以,绕我一命大可不必。恩公说我:‘每接受别人一次怜悯,心头就会多长一条辫子。’”话音发自门外,查尔斯回头看,有名留辫子的武师立身庭院,来者赫然便是恩师纳兰——转眼又到了他为亡妻上香的日子了。
“出来吧,王子殿下。我们也该做个了断了。顺手把门关上,她不想看到我们决斗。”
查尔斯点头,走出茅屋,细心地带上大门,踏入庭院向纳兰抱拳致敬。他一手握拳,另一手抱着拳头,合拢在胸前。
过去,师傅教他这动作时,曾讲解抱拳礼的具体涵义:左掌表示德、智、体、美“四育”齐备,象征高尚情操。屈指表示不自大,不骄傲,不以“老大”自居。右拳表示勇猛习武。左掌掩右拳相抱,表示“勇不滋乱”,“武不犯禁”,以此来约束、节制勇武的意思。左掌右拳拢屈,两臂屈圆,表示五湖四海,天下武林是一家,谦虚团结,以武会友。左掌为文,右拳为武,文武兼学,做人要虚心、渴望求知,恭候师友,前辈才肯指教。
“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是如何逃出地牢的,可我确定你身上的伤已经好了。”纳兰一板一眼地说,“从现在起,你不必把我当作师傅,只管把你的看家本事全部施展出来。当然,我更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这是场两个男人之间的生死决斗,出招吧。”
查尔斯起手架势一摆开,纳兰即刻手刀横劈,使得是“泰山金环刀”的一式“悬梁刺股”,斜取昔日爱徒的颈动脉。王子后仰抬头,纳兰地飞身连环腿转瞬即至!那腿影交错犹如百花齐放,逼得查尔斯运起“朱雀功法”,凌空不定向滑行。其身姿宛如蜻蜓点水,院内黄沙时有波动,他鞋底却全不沾尘。
交手时间虽短、打斗范围也不过十丈,双方却已各自展现攻防法门十六套。姜终究是老的辣,纳兰倏地一招“斑虎甩尾”,长辫一抽,簌,打中查尔斯手臂,留下数十道刀剐般的伤痕,细如发丝。
“独舞!”老师金鸡独立,单脚前蹬如同悍马出蹄,攻向徒弟胸口命门!查尔斯往左撤,滑翔地躲开蹬腿,快步退至院边一株红豆杉前。纳兰趁势追击,身形犹似雄鹰猎兔,对准心窝又是一记快狠稳地蹬腿。这一脚便似夸父追日,跨度极大,收发之间唯留一只足印。
所幸查尔斯倒踏树干腾空跃高,方闪过这绝命招!纳兰的一脚击中树干,红豆杉主干旋即由下至上全株迸开。
洒下地树叶零落,武师腿法重现:“破空十三式!”他单腿朝上,气劲贯通,仿佛化作一柄指天长刀,斩、劈、砍、扫攻势变化多端,演化十三道精纯气功若飞刀破空凌乱,不给飞舞于半空地查尔斯留下半分空隙。
杀机四伏,但见王子脚步点击轻盈,在半空踏出道道朱红足印。他身后拖行地真气分叉开来,宛如九支雀尾,飘逸地身姿好比朱雀飞翔。一段赏心悦目的华丽舞步告罢,查尔斯成功化解了纳兰的“破空十三式”,做到完美无缺。
他想反攻了,朱红色元气登时飞升,形成一对朱雀之翼附于两肩。双翼合拢,当中的炽烈真气尽皆集中到查尔斯右腿:“炎柱!”饱满的红色真气活跃在他腿上,犹如祥云浮动,好似火烧蹿升。王子仅仅右脚下踏,一管形同火柱的气劲随之喷涌!
令人讶异的是,纳兰一反常态,立正不走,坦然地抱拳敬礼,放纵这威势赫赫地一击贯透身体!
武师便如一棵受到暴风侵袭的枯树,倒下。躺在地上的他,勉强拖延一口没断的气,犹在喃喃道:“恩情难两全,纳兰……唯有一死……”
纳兰咽气,撒手人寰,陪伴他的爱妻去了。查尔斯感于恩师昔日手把手教导,胜似舔犊情深……这份恩情化作泪水,决堤。
他止势落地,跪在恩师的遗体前,不住叩首……鲜血自他额头流下,浸红了衣衫,大礼仍在延续。查尔斯心知肚明,凭师傅的身手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丧生在刚才那招之下的,所以他才敢放胆出击。可世事难料,此等武学造诣非凡的宗师,末尾竟会选择死在自己的爱徒手上,了却他的两难之苦。
大风西来,驱云逐雾,却吹不散陆续升起的硝烟。此时,达旦城内的教堂前,聚集数万民众,同心为和平祈福祷告。不过,任教堂的钟声响了一夜,兀自掩盖不了此起彼伏的枪炮声。
革命军营区,埋伏于右侧的多奇部队已做好出击准备。他们的将军蓬松鬃毛,表示:敌营后方爆炸声不断,恐有陷阱。他决定只身突袭,引出敌方伏兵。多奇要求全军将士先原地待命,等隐藏的敌人跟危险都原形毕露了,再发动总攻,杀尽叛军。
全军敬礼受命。首长多奇遂踏出瞬步,独闯敌营。然而,原本驻守营区右侧的士兵已被克罗山提前调走,如今此地成了空营一座,就算多奇掘地三尺,也找不出狼和狗以外的单人片影。
将军意识到此中有诈,使用“獒犬神能”,化身成一头鬃毛茂密、头大额宽、嘴筒粗短的犬形兽人。他靠犬类灵敏的嗅觉,到处搜寻伏兵。
“我知道你在这,克罗山。你皮毛中间的跳蚤都带有叛逆的野兽气息,一闻便知。”多奇朝一片草丛大喊,“出来吧,省得我多事。别忘了,从小到大你玩捉迷藏还没赢过我。”
克罗山走出草丛,抖抖耳朵:“你的狗鼻子还是那么的灵,多奇。”
“我亲爱的弟弟,克罗山。你更加强悍了。记得我们当初结拜时曾立誓,要生死相随,患难相扶,福祸相依。如今,哥哥早你一步飞黄腾达,誓言始终难忘,愿与你共享富贵。让我们兄弟两再携手并肩,共同效忠无名首相吧。”多奇迈出七八步,向克罗山伸出友谊之手。
克罗山一口唾沫吐在多奇脸上,道:“我只记得跟一个有血性的狂野男人结拜过。那种喜欢啃软骨头的狗,我不认识。”
唾沫顺着多奇的鼻子流下,他不去擦拭,任凭它挂在毛尖渐渐滴落。由此,他对克罗山仅存的兄弟之情也跟着消失了。终于,那一口唾沫风干滴尽,多奇双眼通红欲渗出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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