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伤逝（下）

　　小瑶的身体变得有些透明，透明的脸发出皎洁的光，恍如天上的明月。她依然是那样静静地笑着，看着云应，眼睛里似乎有无限的话要对云应说。

                  云应惊慌起来，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走上前去，举起手想触摸小瑶的脸，却又在那看起来虚无缥缈而娇美不可方物的脸附近停住，他害怕手触过去会像穿过虚空一样穿过去。

                  小瑶笑着伸出手，轻轻地摸住云应的脸。

                  一阵凉凉的感觉从脸上传来，云应痴痴地站在那里，看见小瑶的嘴一张一合，声音似乎是从天外传来：“其实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

                  那张嘴蓦地靠近了，吻在云应的唇上，一个温热、滑滑的东西进到了他嘴里，跟着滑进腹中，丹田一阵发热，真元翻滚着修补好他受伤的经脉。

                  “你喝过我的血，融合我的内丹，会容易些。走吧，带着他们走，到那个地方去。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变成人，再次与你相见。”小瑶的眼中浮上了淡淡的凄婉，蒙上一层轻纱，身体更加透明，在紫波中看起来像是在飘动。

                  云应深深地看了一眼，回过身抓住正呆呆的站着的云琼和刑日迟，对天行说：“跟我走。”说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天行一直呆立不动，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小瑶，跟着云应向前走，孱弱的身体似乎多了点儿力气。

                  风后和力牧眼睁睁地看几人走远了，消失在视线和灵觉的范围之外。

                  小瑶身体在几人的走远后一点点地随着紫波飘散，终于彻底地消失了。紫波失去了来源，也飘散在虚空中。

                  紫波一消失，风后和力牧压力没有了，这时才能收起真身，变回人形。力牧摸摸自己，惊魂未定地问：“大哥，这是什么功法？威力强大如斯！幸好威力虽大，却不霸道，虽然把我们压得死死的，总算性命无碍。”

                  风后喘息了一阵才回答道：“这，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传说中天地初现的灵光。”

                  “天地初现的灵光？那是什么？如何才能学会？这妖精功力不行，若我们学会了，还不无敌于天下？”

                  “无敌于天下？你看那小妖精什么下场？没人知道如何才能做到，但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发出这灵光是以燃烧灵魂来带价的！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没想到还亲身体会了它的威力。真是小瞧这小妖精了，不知道有没有告诉那小子发出这灵光的口诀。以魂飞魄散为代价，妖精就是妖精，这种蠢事也只有妖精才做的出来！”

                  “大哥，我们还要不要追？万一他们泄露了咱们的底细……”

                  “当然要追！不能杀了他们，我们苦心炼制的法器被人知道还得了？老头子顽固不化，多半会收了法器。再从头炼制，不知道要何年何月才有这等威力。他们几个带伤，还有一个废物小子，肯定走不远，我们抓紧调息一下就赶快追。”

                  二人调息一阵，不待功力完全恢复就腾空而起，向云应等人消失的方向追去。追了一会儿却丝毫不见人影，力牧不耐地说：“大哥，这几个小子受伤的受伤，无力的无力，不可能跑多远啊！怎么我们追了这么久，却丝毫不见踪影？”

                  风后皱眉道：“是不对，没理由啊！莫非是我们追过了头？”

                  二人来来回回地搜寻了几回，还是没有找到一丝痕迹。他们到底躲到了哪里？

                  云应转身走，眼前只有小瑶的脸，体内小瑶的内丹残留着小瑶的信息，告诉他到什么地方去。一行人沉默无语地跟着云应走。

                  刑日迟突然开口说：“我们这样走，风后和力牧很快会追上来的。”

                  云琼带着哭腔说：“不会，小瑶姐姐会打败他们的，是小瑶姐姐会追上我们，跟大家一起走。那两个坏人会被小瑶姐姐打败的！”

                  “我也希望是这样。可是我们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啊！爷爷不在了，我们得想想我们到什么地方去。村子是肯定不能回去了，可惜山洞被破坏了，不然倒是一个好的藏身之所。最好找一个隐秘的山谷躲起来，练好厚土诀再出来给爷爷报仇。”

                  云应打断道：“跟着小瑶走。”脚下却一步也不停。

                  云琼和刑日迟面面相觑，眼中的意思很明显：“他是不是疯了？”但是看云应的脸色，又不是在开玩笑，很认真的样子，他们也没有什么好想法，只好跟着云应走一步算一步了。

                  云应不是一直往前走，左转右转的，来回走了几次，又绕回了原地，回到了村子，带着众人走进小瑶住的房间，坐在窗前的凳子上一动不动。天行本来就默然不语，这会儿也是跟着坐下。云琼因为爷爷和小瑶的离去，伤心之下，挨着天行坐下。

                  刑日迟从开始逃就在心里盘算，接下来到底该如何。身边的人没一个正常的，只能靠他来接替爷爷的位置，替大家考虑一切。想到这里，刑日迟说：“现在不是伤心和发呆的时候，我们应该尽快上路，寻一个安全之所，练好厚土诀再做打算。”

                  云应眼都不眨地说：“那两个畜牲还在搜寻我们，他们决计想不到我们还敢回到村子，这里暂时是最安全的。等他们在路上搜的差不多了，或许会想到这里，那时候就是我们上路的时机。”

                  刑日迟一怔：“你，你不是已经疯了吗？怎么，这么还……”

                  “这不是我，都是小瑶告诉我的。一切都听小瑶的，自然会安全。”云应语气平静地仿佛小瑶正坐在对面，笑颜无双地道破这保命的机密，说完住嘴不言。

                  屋子里恢复了平静，只听见几个人的呼吸声，窗外传来刚爬出洞的虫子的鸣叫声，刚刚吐了嫩芽的小树在风中摇晃的声音，轻轻送着自己淡淡的香味花朵不知是不是在轻声笑。

                  许久，云应站起身：“该走了。”跨步走出门去。

                  三天之后，几个人出现在藤山的前面。

                  “就是这里，进去吧！”

                  云应稳步走在前面，踏入了通向藤谷的通道。刑日迟战战兢兢地跟着踏了进去。修习过厚土诀的他对藤谷的无形威慑十分敏感，若非云应在前，他只怕没有勇气进去。云琼扶着天行也跟着踏进去，在最后面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通过了短短的通道，迎来藤谷的光亮，身体下落，心也在一起下落，脚踏到了实地，眼泪落了下来。云应一张嘴，一个紫色的光团飘出来，围绕着他转了几圈，停在面前点了几点，飘散在这空间里。

                  云琼福至心灵，问道：“哥哥，这就是小瑶姐姐吗？她，她要走了吗？”

                  云应点点头，深深地吸口气，空中放佛还残留着她的气息。小瑶将一魂一魄留在内丹中，指点着云应带着众人避开风后和力牧的追杀，送到这藤谷之中，跟了这一程，本体已消，其余二魂五魄燃烧已尽，众人都到了平安之所，心愿既了，最后的一魂一魄就消散了。

                  刑日迟打量着山谷，疑惑地说：“这个奇怪的山谷，就是我们的安身之所吗？”

                  “小瑶姐姐既然指引我们到这里来，必定有她的用意。”

                  天行瞪着山谷中间的小山，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应喃喃地说：“小瑶，你要我到这里，我就住在这里等你。你会回来的，不是吗？”空中似乎有声音传来。一只白色的狐狸晃晃九条尾巴，变成一个艳丽无双的姑娘，轻轻地一笑，在紫波中笑，轻轻地在耳边说：“其实我不想，我真的不想。以后，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能变成人，再次与你相见……”

                  “哈哈哈，你们终于来了！进来吧，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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