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抉择

　　日影西沉，斜阳的余辉染红了大半个天空，暮色闭合，映出晚霞似锦。公主府的凉亭底下，凌韵已在那里独自坐了一个下午。夕阳将她清瘦的背影衬托得愈发冷清，孤寂。温怀若迟疑着朝亭子中走去，心中似有许多话想要问出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你真的决定要入宫了吗？做帝王的女人需要承担的远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多，何况他早已不是从前的他了！”温怀若在她对面坐下来道。

那日皇上执意出宫，就已经引起了许多大臣的揣测与不满。没想到翌日的早朝之上，皇上又突然说要册立皇后。百官正为此感到欣慰之时，却得知皇上欲册立为皇后之人乃是前任相国之女，现如今南国皇帝的女人。百官虽极力劝阻，却依然阻挡不了皇上的执意而为。

“这条路，我已别无选择。”凌韵落寞一笑，直视着对面之人的眼睛道：“物是人非，你又何尝还是原来的你。”

凌韵起身离去，从他身旁走过时，温怀若忍不住低声呢喃道：“就算所有的人都变了，但我依然希望那个曾陪我在渡河边上散步的人永别也不要改变。”

凌韵没有答话，心中却自嘲得笑道：太晚了，早在四年前家破人亡的那时起，我就已经回不去了。人生若只如初见，她宁愿从未与他相遇过，如此，也就不会再有那许许多多的牵绊与痴念了吧！

凌韵刚回到房间，立刻嗅到了一股剑拔弩张的味道，那种压迫感犹如一张无形的巨网，仿佛正在暗中一点点得准备收紧。只听耳边传来“叮”得一声脆响，凌韵快速朝反方向避闪，就见一柄闪着银亮寒芒的薄刃从她耳边倏得划过。青丝落下，凌韵耳垂边上赫然现出了一条细细的红血丝。

凌韵险中求胜，脚下尚未站稳，那人的身形犹如灵蛇般借着身后的墙壁使出一招回刺。凌韵这回再也避无可避，眼看那锋利的剑尖就要没入她的肌肤。凌韵突然之间身子失衡，一个趔趄栽倒在地面上。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那一剑刺了个空，凌韵也得以暂时逃过一劫，转危为安。

那用黑布蒙着脸的男子正要再次朝面前女子发起攻击时，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了。月河乍见眼前的情景，慌忙朝此刻正坐在地上显得无比狼狈的女子扑了过去。月河踉踉跄跄得将凌韵从地上扶了起来，仔细得上下打量道：“小姐，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了伤，出了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喊我呢！”

月河又是埋怨又是心疼得看着凌韵，仿佛她的安危早已胜过了任何事情。颜笑站在房门边上，早已被眼前这混乱的场面吓得不知所措，蒙面人见有人闯了进来，心中不禁有了一丝顾忌和犹豫。虽然他完全可以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灭口，可是这样一来，说不定反倒会弄巧成拙。

男子回头之际恰巧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小女孩儿，只是稍作犹疑，他便趁势退到了门边上，一把挟持住旁边的小女孩儿，对着眼前之人道：“若想救她，就拿你的命来换，否则别怪我狠下杀手，一个不留。”男子说完，扬起手中的长剑用力掷向对面女子的脚下。

凌韵怔怔得望着在陌生男子怀中拼命挣扎却显得无济于事的颜笑，一滴透明的泪珠从她眼角“啪“得掉落在地面上。凌韵弯腰拾起地上并不十分沉重的长剑，仿佛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才能说出这最后的一句话来：“别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否则天涯海角必有人向你讨还这笔血债。”

凌韵字字泣血，带着对余生的了无牵挂向身旁的月河交待着诀别的话语。月河痛苦得哭喊着，企图夺走凌韵手中的长剑，刚刚要不是她一时大意，那人怎会有机可趁。凌韵与月河争夺那柄长剑的时候，由于用力过大，以至自伤其身。

颜笑亲眼看到凌韵宁可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救下自己，突然停止了双脚的乱踢乱蹬，放声哭喊道：“娘，我不要你死，笑儿不要你死，笑儿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和娘亲一起分享，求你不要丢下笑儿………”

凌韵双手猛地一颤，不敢置信得抬头确认道：“你刚才叫我什么，能不能再叫一遍？”心中似有千层海浪不停拍打着她的心门，念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今天她终于听到笑儿发自内心得叫了她一声娘亲。若问此生她觉得最为遗憾的事是什么，那一定便是错过了过去那四年里与她自己的亲生骨肉共享天伦的宝贵与难忘。这余下的三年，即便是活着她也必会陷入痛不欲生的境况之中。对于她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死其实并不可怕，于她而言，那反倒是一种解脱，一种逃避现实的最好方法。

“我数到三，你若还不动手，那便由我来替你做抉择。”男子语气冰冷得说完，一只手已经卡在了颜笑的咽喉处。看着颜笑小脸霎时间憋得通红的模样，凌韵的心已然在心底深处碎成了一片片的。

“笑儿，记得要听月娘的话，一定要勇敢的活下去。”凌韵说完，手腕微一用力，薄刃擦着她颈部白皙的肌肤“哐”得一声掉在了地上。颜笑难受得朝站在她对面的娘亲发出一声模糊不清得语调：“不要丢下我。”

颜笑听见将她牢牢桎梏在怀中的男子发出一声闷哼，接着她便直直得掉在了地上。颜笑快速从地面上爬起，小跑着来到月娘和娘亲的身边，拼命在凌韵怀中抹眼泪道：“笑儿知道错了，娘亲不要丢下笑儿，笑儿要和娘亲还有月娘永远在一起。”

颜笑话一说完，三个人立刻情难自控得抱成了一团。凌韵眼中溢满了幸福而又甜蜜的泪水，在颜笑粉嫩的小脸上亲了又亲，仿佛怎么也亲不够似得。月河看着面前无比亲昵的两母女，心中禁不住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欣慰来，她苦命的小姐历经了那么多的磨难，终于盼来春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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