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惆怅
清化城中。
穿着甲胄，身材高大，相貌硬朗，充满男子气概的石彪站在城墙之上。
他眺望挂在云端的月亮。
一丝惆怅的情绪，却弥漫在他的脸上。
安南的战事几近平稳。
他又添新功。
可石彪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知道，这一切本应该是属于他叔叔石亨的。
现在战事平定，将大明被迫丢失的领土又重新收了回来，这是为将者的光辉，也是应该属于自己叔叔的光辉时刻。
可现在他尸骨已寒，再也看不到了。
石彪是个狠人，可狠人也是人。
他能为了家族，为了妻儿老小，一刀砍死自己的叔叔，但内心也因此时时刻刻受到煎熬。
他不想回京了。
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两个堂兄弟，自己的婶婶。
石彪唉声叹气，不远处的亲兵看着这一幕，心里面也多少有些不好受。
这些亲兵，都是跟着石亨石彪叔侄超过十五年的人。
对于石亨他们也是有感情的……
杀了石亨，朱见深是心中不愿为之，但又不得不为。
而石彪为了不让皇帝为难，自动请缨，将所有的不体面以及痛苦都留给了自己。
石彪在为三军请功的奏章中，也表达了自己想要留在安南的想法，他想要世代守护在这片让自己叔叔丢掉性命的土地上。
正当石彪沉思抑郁的时候。
沐瓒带着一队亲兵上了城墙，而后亲兵停下脚步，他独自一人朝着石彪而去。
靠近之后，沐瓒开口提醒道：“将军……”
石彪听到这话后，没有急着回头，而是迅速的调整情绪，真男人，从来不把软弱的一面表现在外人的面前………
“沐都督，这么晚了，还没有睡啊。”
“将军，我得知了一件事情，便想着早点来告诉将军，去了府上你不在，我也就知道将军会在此处了。”
石彪问道：“何事？”
“于太保前些时日在昆明，并且已经到了镇南关了，过不了几日，就会进入安南，北方虽然大部平定，可山高路远，难免会有灯下黑的情况发生，特来找将军商议，我们是不是应该派遣一队兵士前去。”
听到沐瓒的话后，石彪愣住了。
于太保。
于谦吗？
“于太保来了，他，他不是辞官归乡了，怎么会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
“具体情况，末将也不清楚，可消息却是真的。”
石彪远在安南，当然不了解于谦穷游大明的事情。
可他对于谦，却是有着深厚的感激之情的。
于谦可以说是改变了石亨，石彪i两叔侄的命运，要是北京保卫战的时候，于谦没有请下旨意，将石亨从牢狱中放出，便将德胜门交给他防守，让石亨成为总兵官，那么石亨接下来的人生就不会存在，而石彪的人生巅峰也不会发生。
石彪赶忙说道：“不管如何，于太保到了安南，他的安全我们一定要负责，从交州城调集一千兵士前往护送……”
“是，将军，我今夜便派出快马，前往交州城，让他们安排……”沐瓒拱了拱手说道。
“等到于太保到了交州城后，我要去见见他，到时候清化的事情，就麻烦沐都督了。”
“末将领命……”
两个人的这番对话结束之后，就是一阵的沉默。
实际上，沐瓒，石彪两个人，在平时相处的时候气氛都很是尴尬。
没有军务，他们很少往一起去凑。
石亨虽然是被韩雍拉下马的，可若是没有军方大佬沐瓒的支持，一个文官是做不到的……
顿了片刻后，还是石彪打破了平静。
“沐都督，我叔父的事情，你心中不必挂怀，他从辽东离开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今日之事，你做的没有错，韩雍尚书做的也没有错，错的是他……”
听到石彪的话后，沐瓒脸上有了些许的动容。
“将军，万般皆是命，一点不由人，我听闻将军想要守在安南，再也不回京师，这个决定还是要多考虑考虑，我沐家世受皇恩，镇守云南，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若是有可能的话，沐家早就想回到内地了，在外掌兵，时间长了，不是好事，更何况，还有武阳候的事情在先啊……”
石彪闻言笑了笑：“我镇守安南，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家眷都留在京师，跟你们是不同的……”
“亲人天隔一方，难以相见，乃人间悲剧，万不可为……”
石彪看着沐瓒，许久之后，开口说道：“沐都督，你这般劝告与我，定是有所深意，且说来……”
沐瓒听完之后，脸上有了些许的不好意思。
“我是想，沐家在云南呆的时间太久了，多少啊，有些不合适了，不如，就让我们沐家从云南迁移到安南来，云南军政大事，归还与朝……”
石彪听完沐瓒的话后，哈哈大笑…………
“我们各凭本事，你也可上奏啊……”
“那就各凭本事吧。”
沐家的朱家那可不是简单的君臣关系，不是宗藩，却胜于宗藩，沐英是太祖高皇帝朱元璋的义子，是太子朱标的好兄弟。
世代镇守大明西南，是沐英给子孙后代留下的嘱托。
现在大明的西南已经从云南，更换到了安南半岛来了，他们也应该挪窝了。
这样即能完成祖上的嘱托，也能让朝廷放心。
所以在交州城定下之后，国公府的长辈便开始与沐瓒商量这件事情了。
大明自成化十二年初，便开始筹备对安战事。
当时皇帝下旨，号令三军，雪耻安南。
委派石亨前往云南筹备。
而后连续四年动兵，先后调集京营士兵三万两千人，西南三省卫兵府兵十二万六千人，共发民夫六十余万，耗费银钱数百万，粮食军需无数，终于在成化十六年的年初得到了大胜的消息……
当然关于这场战争，在后世的史书上褒贬不一……
有人认为这是帝王权力的一次任性，让大明打了一场不该打的战争，给半岛之上的百姓带来了长达半个世纪的动乱，很多璀璨的文化，民族都消失了……
当然也有人鼓吹当时的大明决策层，有着先见之明，在长达半个世纪的蚕食下，完成了对半岛的统治，也奠定了华夏民族完整的大陆框架，以及成为海上强国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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