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请给我女儿一点尊严
许久许久，破落的棚户内，都无人再说一句话。
包括徐川。
望着眼前这个自己名义上八岁的女儿，看着她通红的眼睛和那倔强与几乎要哭泣的眼神，徐川感觉自己的心被深深的扎了一刀。
本能的，他把这一切都怪在了自己身上。
虽然自己本质上也只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虽然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可看着面前这个小女孩，回想着她看向自己这个父亲身份的人时，那种眼神，回想起她刚才歇斯底里时的模样。
徐川觉得，是自己这个作为父亲的责任。
“丫头，把你记的小本子拿过来！”
许久，徐川深吸一口气，有些疲惫的说道。
这一刻，他也想起了自己上初中时，因为跟同学打架，老爸老妈被叫来学校时的场景。
那种颜面无光的感觉。
老脸都在发烫。
现在，他也体会到了。
然而徐慕雨却红着眼睛，扭过头去，委屈与倔强都压在她心中。
她争取不让自己哭出来，可委屈的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流落。
“老婆，去把慕雨书包拿来。”徐川叹了口气。
许梦雯犹豫了一下，还是去拿来了书包。
翻开书包，徐川很快找到了一个小本子，里面确实清清楚楚的记录了，她什么时候偷的钱，而且偷谁的钱，甚至争取在什么时候之前，通过什么样的方式还掉钱她都已经写好了。
她甚至打算等天热一些了，出去捡些能卖的垃圾换来赚钱。
看到这里，徐川只感觉心中一阵绞痛。
徐川什么话也没说，把本子递到何老师面前，“我女儿说的没错，她记下了每一分钱，严格来说，她不叫偷，只是因为我这个无能父亲不称职，所以逼她走上了绝路。何老师……”
看到本子上记得清清楚楚的一页页，何老师也沉默了。
连那对夫妻，还有同学小芳也都沉默下来。
徐川走到男人面前，抬手啪的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无论怎样，我女儿，她终究是偷钱了，这一巴掌是我代我女儿还的。”
说罢，他看向许梦雯。
“老婆，慕雨一共偷了小芳21块5毛，把钱还上。”
见状，男子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现在我理解了，你们家不容易……”
徐川却是摇头，强硬道，“我可以不要尊严，但请给我女儿一些尊严，她偷多少钱，那就都要还回去！”说完，徐川让许梦雯把自己赚来的全部的钱，除了21块5毛，剩下的都交到了何老师手中，让她把剩下的钱还了，不够的，这两天就赚来给补上。
原本何老师不想要。
但考虑到徐川说的，大人可以不要尊严，可孩子必须要有。
最终，她接过了钱。
望着何老师几人风雪中离去，许梦雯鼻子酸酸的，泪水不住的往下落。
直到看何老师等人远去，徐川才关上门，转过身看向徐慕雨，“丫头，你过来！”
刚才那一幕落在眼中，徐慕雨心中也有些触动。
但更多的，还是不屑一顾。
听到徐川呼唤，她只是冷冷道：“什么事？”
话音刚落，徐川啪的一巴掌就抽在她脸上。
这一巴掌把徐慕雨抽懵了。
连一旁的许梦雯也是瞪大了眼睛，看呆了。
徐川目光狠狠的盯着女儿，强压着心中的怒火，道，“徐慕雨，你给我听好了，这一巴掌是我为你妈打的！你侮辱我可以，是我对不起你和你妈。但是，你刚才怎么可以那样说你妈妈，她是你妈，她生你养你，有哪点儿对不起你？你有什么资格说她！”
徐川气得浑身发颤。
几乎忍不住，另一巴掌就要抽落下去。
但终究，他那一巴掌还是没舍得落下，红着眼眶，徐川疲上自己的破军大衣。
拉开门，就走。
“你干嘛去？”
“找工作！”。
许梦雯急了，“现在都是晚上了，雪这么大，你上哪儿找工作，明天再去找了。”
“女儿还欠着钱，我必须要想办法还上！找不到工作，我绝不回家！”
徐川眼中浮现决然。
迎面吹雪，踏在雪中咔哧咔哧声响起，他留下一道看起来不怎么宽大的背影，逆风而行，渐渐消失在黑夜中。
望着徐川的背影，许梦雯看向女儿。
“慕雨，妈妈都给了爸爸一次机会，你也给他一次机会吧？”
“狗改得了吃屎吗？”徐慕雨捂着还残留着巴掌印的脸颊，稚嫩的小脸蛋上依旧淡漠。
她转过身，回到了自己破烂的小床上躺下，却没忍住，偷偷的掉眼泪。
……
走出棚户区。
徐川来到通往城区的大马路上，车来人往，都是裹得紧紧的。
哈口气，都带着霜。
眉头上的雪都快成了冰溜子。
半夜时分，路灯通明，却显得孤寂。
雪小了几分，但一直游离了一个多小时，徐川冻得全身直哆嗦，也依然没有找到一份工作。
毕竟，谁家大半夜的还工作不是？
他曾多次的看望向汽车站，那里零星的乞丐在乞讨着。
他不止一次的想再厚着脸去要一次，但终究没有。
不是怕挨打，不是怕被嘲讽，而是徐川不允许自己再去做那么没品的事。
女儿欠的钱，就要用堂堂正正赚来的钱还上。
终于，在十点左右，徐川意外遇到了一个烧烤摊子。
大雪纷飞，但烧烤摊却格外忙碌。
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上前询问，能不能允许他帮忙，赚点小钱。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犹豫了一下，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让帮忙穿串子。
徐川看着烧烤摊，心中暗想，或许等自己赚了一笔钱，租个小房子，开家烧烤店也不错，至少一家老小有个慰藉，有个心灵的港湾。
“老板，您看您给我多少钱一个小时适合？”
活干得不错，虽然手快冻僵了，但徐川还是将自己手中的活努力干好，看摊主颇为满意，这才敢开口问。
“一个小时十块钱！”
“这么少？”
“怎么，嫌少就别干，我又没请你！”撇撇嘴，老板不用亲自再穿串，倒是真的空闲了不少。
徐川心中压着一口气，也不敢发作。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更何况像自己这样的狗熊？
一直到深夜近一点，徐川感觉自己的手都快麻木了，一路上他除了穿串，还主动帮忙烧烤涂油，打料。
以他十六岁的心智与反应，真想努力学，很多东西学起来非常快。
最终，老板给了五十块钱。
徐川千恩万谢，而后问道：“老板，你这里要缺人，我每天晚上都来帮你干活得了。”
老板一愣，却猛的摇头：“我儿子今晚有事，我才一个人忙，平常都我俩搭伙。两个人够了！”
徐川脸色难看。
他咬牙道：“那老板，你知不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晚上招工的，什么活都行，我什么苦都能吃！求求你，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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