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费楷的面色猛然白了下来,再也笑不出来。

周泊序好整以暇的睨着他,继续道:“听说费大人的师爷也一道来了上京,不知他对费大人有多忠心?”

生死面前,谈什么忠心,自是保命要紧。

“你……”费楷气的面色涨红,凶恶狠厉的死盯着周泊序,恨不得冲出牢门咬死他。

周泊序见多了这种眼神,丝毫不在意。他居高临下,轻蔑的睨着像只无牙恶犬的费楷,闲声慢语道:“费大人胆大包天,想必骨头也硬于常人,我很期待费大人到殿前司做客。”

周泊序说完,留下一个玩味的笑,转身走了。

费楷面色灰败,颓废跌跪在地。

转眼已是七月中,酷暑正盛的时候。

朝中收到急报,南方梅雨连绵,而北部地区又生了干旱,多地受到影响,粮食大量减产。

皇帝高坐于龙椅上,面色黑沉。

食乃民生之根本,粮食大量减产,轻则引起饥荒,重则动摇国体,不可谓不大。

“诸卿有何见解?”皇帝扫视着下方众臣沉问。

满朝百官垂首静立,无人应答。

皇帝不悦冷哼:“平日里一个个口若悬河,今日怎的都成哑巴了?”

面对皇帝的斥问,殿内鸦雀无声的沉寂了好一会儿,最终是谢丞相顶着皇帝的怒火开口。

“民以食为天,历来灾荒之年,首要的便是禁酒,以减少粮食损耗。”

大昭几乎人人好酒,禁酒令一出,必遭万民反对,是以不到万不得已,轻易不能下颁禁酒令。

“谢相所言有理,酿酒需耗损大量粮食。若能将这部分粮食省下,应当能避免饥荒。”周太傅赞同道。

户部尚书也道:“除此之外,还应遏制粮食靡费,尤其是显贵富庶之家,每年糟蹋的粮食不容小觑,足以养活几口人乃至上百人。”

听到有用之言,皇帝面色缓和了些,让百官继续集思谋策。

有了人带头后,其他朝臣胆子也壮了起来,纷纷纳言。

“去岁粮产颇丰,定还有积存,可令各地郡守府尹适当屯粮,以备不时之需,谨防奸商哄抬粮价。”

此计甚好,可若要屯粮,就必得往各地下拨银钱。

前些日子振济端州,国库出银不少。再加上每四月往驻守各处的将士分拨军响,如今国库已近空虚,今年的税收还未上缴,根本没有余银。

滋事重大,满朝百官你一言我一语,共商良策。

可说来说去,无非就两件事,钱和粮。

想要屯粮,必得先有钱,可钱从哪儿来?

最终,这个难题为郁鹤宁所解。

“去年的江南贪污案,一直未查到林巡抚所贪没的银钱。经过长久多番寻查,终于找到了林巡抚的师爷,顺藤摸瓜查到了赃款所在。”

“这笔钱,应当能解屯粮之急。”郁鹤宁适时出声。

这案子由郁鹤宁负责,然时隔一年,几乎都将此事给忘了。

此时听郁鹤宁提起,曹骞猛然一震。

他找到林巡抚贪没的赃款了?还有那个师爷……

也不知郁鹤宁还查出了什么?曹骞心中很是不安。

“璟王殿下既早已查明赃款,为何今日才禀?”曹骞一派的朝臣出声质疑。

“你怎知本王早已查到?”郁鹤宁墨眸凌厉的扫了那人一眼。

那人一噎,无可辩驳。

事情是郁鹤宁经手的,旁人无从知晓,他说什么时候查到,便什么时候查到。

郁鹤宁的确是早已查到,也派人前往确认过。但那笔赃款数额庞大,一旦动了或上禀,必让曹骞警觉。

未免打草惊蛇,郁鹤宁便将此事暂且按下。

现下朝廷急需银两,曹骞的罪证也已收集完善,无可顾及了,这笔银子便可动用了。

皇帝信重郁鹤宁,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听郁鹤宁说赃款能解燃眉之急,大喜过望。

于是这几日,朝廷连颁诏令,先是禁酒令,后是限粮令,限制各府各家按需购粮,严禁靡费。

禁酒令一出,各大酒商酒肆叫苦不迭,闻香醉也只能关门歇业。

靖安侯府,沈望君沈母几人齐坐寿永堂,面上皆是一片愁云惨雾。

“不让卖酒,府中如何支撑?”沈母愁的眉头紧皱,坐立难安。

沈望君那点俸禄,远不够侯府上下开销。

沈老夫人病容满面,咳了几声后问:“圣上可有说禁酒到何时?”

沈望君摇头:“没说,但至少得到明年。”

禁酒是因粮食减产,若要解除禁酒令,自也得到明年粮食丰产之后。

算下来,需一年之久。

“这么长时间,那闻香醉怎么办?”程笑怜急的紧绞双手。

闻香醉倾注了她所有心血和嫁妆,是她稳立侯府的倚靠之一,于她而言无比重要。

沈望君拧眉道:“事到如今,只能等禁酒令解除后再重新营业。”

“没有旁的办法了吗?”程笑怜不甘心。

沈望君看着她道:“这是皇令,比军令更重。”

程笑怜虽是将军之女,但自小长在边关,未受过一日大家闺秀的熏教,许多事情都不懂,叫人轻鄙。

听到沈望君话中的厌嫌,看出他面上的不耐,程笑怜如被针扎。

曾经的生死相依,如今竟成了相看两厌。

回想起两人过往,简直就像个笑话。

眼见两人之间气氛不对,沈母赶忙道:“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也无用,还是想想怎么度过这段时日吧。”

“这两年闻香醉赚下的银子,加上望君的俸禄,节俭着用勉强能支撑大半年。”

“至于往后,走一步看一步吧。”

实在不行,就只能变卖金玉器物了。

“全凭母亲做主。”留下这句话,沈望君起身走了。

身为男子,无法支撑起府中花销,沈望君觉得十分难堪。

程笑怜被落了脸面,不想再待下去,也起身走了。

望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沈母叹息道:“要是芙儿在就好了。”

要是姜芙还在,管他什么禁酒令限粮令,侯府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舒舒坦坦的过日子。

可惜,往日的荣华再也回不去了。

陡然听沈母提起姜芙,沈老夫人也怅叹不已。

自前年寿宴后,她的沉疴愈重,再无稀贵名药调养,身体一日比一日差,也不知还能熬多久。

想到姜芙,沈老夫人叹道:“她如今是璟王妃,可不能再直呼其名了。”

沈母闻言,心中越发惆怅,悔的肠子都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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