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寒凉

　　一连几日，妘儿都不曾见过占王，不知是她刻意避开，或是他太过忙碌，二人一直没有谋面。那一夜的平静，已成过眼云烟。

妘儿认为，那一夜的占王是假的，他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温情。是梦，总会醒来，当她面对今日的一切，已是释然。

只是，她何时可以离开？

如是平静地度过数日，妘儿碰见了楚蝶，那个几乎被她所遗忘的蝶儿，终于出现了。当蝶儿推门而来之时，妘儿先是惊讶，然后亲切上前，欲抓过蝶儿的小手……

“别碰我！”楚蝶是生气的，她不敢相信，那个与哥哥相亲相爱的妘儿，居然呆在占王府，听说还成为了占王的侍妾！

“你明知道我喜欢占王，可你却跟我抢！”楚蝶无法冷静，纠着妘儿的衣物，失声问着，“你不要哥哥，却勾引了占王！你真是可恶的贱人！”

楚蝶是激动的，在妘儿的不安与忍让下，越发过分，她恨死了妘儿，妘儿似乎夺走了占王的所有注意，再也没有理会过她。

原来，这一切都是因为妘儿，占王已经纳她为妾。

这让楚蝶想不明白，夏王说过要娶妘儿为王妃，她不愿意，却是跑来当占王的侍妾，这不是跟自己作对么？

妘儿看着泪流满面的楚蝶，不知所措，曾经在楚府，楚蝶也算是一个可以说话之人，她是那么单纯的一个人儿。

“你说话啊！”妘儿的不作声，让楚蝶不悦，她多想听一句否定的话，只要妘儿说不是这样，她愿意相信，一直以来，妘儿与哥哥之间的感情，她是知道的。

妘儿摇着头，不说话，因为她不知道要说什么，眼前的一切，似乎就是事实，占王对外所称，她便是他的侍妾，这不容她反抗，更何况，他们也曾有过最亲密的关系。

“原来，你喜欢占王，对吗？”楚蝶似乎平静了不少，视线落在妘儿身上，将她从头看到尾，发现妘儿跟以前不一样了，清灵当中，似乎混杂着一种妖娆。

是因为占王的关系吗？

闻言，妘儿咬着唇，终是点了头。如果这让蝶儿好过一些，她也只有承认了。

“你不是喜欢哥哥吗？”楚蝶似乎一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却仍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是因为哥哥与凤宁公主，你才投向占王？”

如今，楚蝶不再唤占王为表哥，她对占王的爱意，怕是只能埋藏了。

“对不起，蝶儿。”妘儿不知如何作答，微离了蝶儿，视线投向窗外，那明媚的阳光，刺激着她的眼眸，在她的心里，无法忘记那一场大雨。

她的心，似乎遗落在那雨里。占王对她的态度，她很明白，她永远走不进占王的心，于是，她只好尘封自己的多情。

“哥哥明日要与凤宁公主成婚了。”楚蝶幽幽说着，让人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闻言，妘儿无惊亦无澜，镇静的模样，让楚蝶吃惊，“你当真一点也不在乎了？”想来，妘儿是一心向着占王了。

当楚蝶被允许进入占王府，她便想着如何将这消息带给妘儿，本以为会看到妘儿痛哭的模样，却不料是这般平静。

“对于此事，不是一早就知晓了么？”妘儿淡淡地道着，对于楚莫，她早已没有了恨，当一切都不可挽回，也不可反抗之时，她学会了承受，即使面对占王这般无礼，她都能忍受，还有什么更可怕的？

感叹一声，妘儿甚是无奈，原来，她已经堕落，自从遇上占王，她已经没有退路。人，乎爱犯贱，明知他无心无情，她却一点点地深陷。

难道，她无法走出那一层关系？作为青楼女子，她却如此在乎自己的身体，被占王所夺，他便一直烙入自己心底！

这是她不敢，也不能承认的事实。

“不过，他们这婚事，怎么会是明天？”妘儿不明白，玉妃不是刚走么？皇上怎么允许宫里立即办喜事？

想着，妘儿只觉一切都那么寒凉。

“所谓皇命难违，哥哥根本无法拒绝。”楚蝶心里同样纳闷，记得当初姑姑可是很受宠的，最后竟落得如此下场！

听着这么一句，妘儿的心更是释然了，楚莫的处境，让他必须听命于皇上，对于那样的一个男子，妘儿早已不寄希望。

相反在，她感觉到占王，不是那种屈从于命的，也许，他真的会有所动作，这是妘儿一直以来的感觉，也因为他曾说过的话，让人心惊，却有些信服。

“是啊，皇命难围，他一直都屈于皇命。这是他的命……”妘儿带着一种莫名的失落，幽幽哀叹，她从前所坚持的，只不过是一场梦。

往前走几步，妘儿沉着眸子，转过身，“玉妃娘娘一定很不甘心。”她回想那个不可一世的玉妃娘娘，不由得感慨，生前的风光，死后的悲凉，这是玉妃娘娘根本无法预见的。

“可是，谁都无法反抗。”楚蝶惊起初见皇上的那一幕，皇上对她投来的目光，让她不安，会是她想得太多吗？从前，她进宫之时，都不曾见过皇上那样的目光。

是的，谁都无法反抗皇上。若是有一天，可以反抗的话，那应该是占王得偿所愿之时。想着占王，妘儿强迫自己淡化一切。

对于眼前的一切，她都不能过分看重。最后，她都会离开。如是想着，一种淡然浮现在她的身上——

“妘儿，你变了。”楚蝶本想好好地羞辱一番妘儿，可见着她如此冷静的模样，似乎与世无争，她真的无从下手，她应该怎么办？似乎再纠缠下去，也讨不到任何好处。

妘儿深深地凝视着蝶儿，淡淡一笑，似乎含着太多无奈，“蝶儿，当你经历了一些事情，也总会成长。”过去，她一直深陷在楚莫的温柔成爱网里，最后，她才发觉，那并不是她的归宿。

楚蝶心里哽塞，却无处可发，一跺脚，竟是跑开了。

看着那扇闯开的房门，妘儿只是摇头，轻轻地呼吸着，捂住了胸口，其实，她的心里是苦涩的，蝶儿对占王的爱意，她一直都看得清楚，没想到，她竟与蝶儿相争。

楚蝶一直跑，穿出湘水阁，未曾到前院大厅，碰上了正在赏花的柳儿。

见着来人，柳儿一愣，“蝶儿，你怎么会在这里？”她一直不曾知道蝶儿的身份，所以见着蝶儿，特别惊讶。

“柳儿姐——”楚蝶心底更涩了，占王对柳儿的情意，她是知道的，如今占王有了柳儿与妘儿，当然是不会要她了，早在玉妃娘娘未离世之时，也曾暗示过，占王只视她为妹妹。

“你怎么会在这儿？”柳儿热情地上前，握住了蝶儿的双手，她的冰凉让人感觉不对劲，一般而言，闲杂人等不可能随意进入占王府，蝶儿是怎么进来的？

“其实，占王是我的表哥，姑姑走了，我过来看看，听说表哥最近心情不好……”蝶儿实话相告，一想着玉妃就这么离开，心里是难过的，他们举家到来，就是因为玉妃的召唤，如今一切都变了。

占王与太子一位无缘，玉妃又香消玉殒，这一切，似乎都对楚家有着打击。

“占王总是呆在书房里，让人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柳儿几次欲进去，都让索加拦下，说是占王不让任何人进去。

因此，柳儿也许久没见着占王了，心中正是闷气着。

“那我去看看占王。”蝶儿说着，让柳儿带路，她一直知道柳儿是占王的相好，从前有过妒忌，只是在今日，她没有了那种感觉。

说到底，她更讨厌妘儿，明明跟哥哥在一起，最后却跟占王在一起，妘儿明知她一直喜欢占王。

柳儿点头，与蝶儿一同前去，心中有着太多想法，光是见着蝶儿这般神情，她便猜出几分，依她所见，蝶儿应是喜欢占王的。

一路闲扯着，她们来到了占王的书房外。

自知无法踏入半步，柳儿让索加进去禀报，道是蝶儿小姐来了。

索加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进去，不料，占王出来了。这让柳儿有些兴奋，然，她未曾扑上前，一旁的楚蝶已有了行动：

“表哥！”这一刻，她是激动的，没有了刻意疏远的称呼，整个人飞奔而去——

若不是占王站稳了，两人会应声落地。

微皱了眉，占王却是抱紧了蝶儿，这个天真的表妹对他有意，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并不想招惹她，“蝶儿，你怎么来了？”

“哥哥明日要迎娶凤宁公主……”楚蝶这话，不知是什么意思，她是要告知他，生怕他不知道吗？

占王听闻，身子明显僵住了，他无法想像，皇上会让楚莫在这个时候迎娶凤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皇上非得这么残忍吗？

不自觉地，占王咬紧了牙齿，握着蝶儿的双手更是用力，几乎要将她捏碎！

“表哥！”蝶儿尖叫，腰间传来的痛楚，让她不适，甚至是无法呼吸，无奈之时，她只得大喊，“你怎么了？”

表哥的失常，让蝶儿感觉奇怪。

“他们当真明日是成亲？”寒冷的问话，从占王嘴里吐出，脸色也染上了雪霜，让人难以靠近之感。

蝶儿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占王，只是木然地点着头，在这呆愣当中，她突然开了窍，他难过的是皇上不顾姑姑的尸骨未寒，硬是让哥哥与公主成亲。

“表哥，听闻公主有喜了。”蝶儿许久才找回声音，怯怯地说上一句，希望可以看到占王略为缓解的脸色。

占王重重地哼着，然后松开蝶儿，背过身，似乎不让她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他无法释怀，即使凤宁有喜，皇上也不应该如此决定！

想着，他抬了脚步，直往大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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