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一夜风霜
自从管家被打之后,敬王府的人每一人敢大意,全都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王爷。而他们也隐约间明白王爷脾气不好,似乎来自王妃。所以,讨好王妃,才是上策。
容安更是一天到晚跟在司徒钰的身后,一有吩咐,跑的比兔子还快。后来几乎神经敏感到,司徒钰举手抬足他都要上前询问一番,有什么事情。
司徒钰委实受不了这样的容安,索性拉了张椅子,命令他道:“坐!”
容安颤颤巍巍地坐下,又立马站了起来。“王妃请……”
司徒钰抖了抖衣服,正襟危坐下来。容安见状,扭扭捏捏地挨了点椅子,活像是个娇羞的大姑娘。
司徒钰噗哧一声笑了,提着容安的肩膀,把他扶正。“男子汗就应该行得端坐得正。”想想又觉得这话不妥,便又补了一句。“虽然你是个半徐老人。”
“……”容安几乎要老泪纵横,却还是唯唯诺诺道,“王妃教训的是,老奴知错。”
“我教训你什么?”司徒钰知道他是王府的老人,和程炎恪的关系是最亲,忍不住地想要戏弄他一番。
“我……王妃教训老奴要坐得正,老奴铭记了。”
“哦?那么主仆有别管家总知道吧。”
容安屁股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反射性地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王王……王妃——”王妃这摆明了为难他。
司徒钰挑眉:“我没叫你起来,你擅自起来,这可是违反军规的。是不是又想打板子了?”
容安扑腾一声地跪了下来,他的屁股上次被王爷打的现在还疼的很,可再经不起王妃这么折腾。“王妃饶命——”
是谁说王妃粗鲁没有脑子好对付的?这三言两语就又让他一顿打,他冤不冤呐。
“说吧,府里的人最近都怎么了,个个都小心翼翼地跟着我?”每当她回头的时候,那些人又连忙躲起来。
“这……”要说实话吗?可不说实话,王妃会放过他吗?斟酌一番,还是觉得说委婉些比较好。“府里人最近都忌惮王爷,想要从王妃这里探寻些王爷的情绪变化消息。”
说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见她眉毛拧在一起,像是有些不满。连忙补充:“王爷近来这杨大人来往频繁,确实冷落地王妃,请王妃——”
“停——”司徒钰将他的话打断,严肃地问:“你说程炎恪最近和杨照来往频繁?”为什么她不知道?
“王妃不知道?”王爷这几日早出晚归,王妃也是一天不见人影,他还以为他们是在一起的。“前日杨大人还带王爷去了阅兵了……”
司徒钰不等他把话说完,便拂袖离去。
容安还想说,王爷最近半夜还经常出去,可司徒钰早已经走远。他只好挠着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没耐心。”
“管家,你这是说谁没耐心呢。”月貌穿着一袭白色纺纱衣裙来到她的身边,从糕点盒子里面拿出一碟绿豆糕。“这是我做给王爷的高点,可是王爷不再府里呢,管家尝尝?”
“云主子啊——”管家揩了揩手,在一番推辞之后接了下来,千恩万谢。“我说的是王妃呢,话都没听完,就出去找王爷了。”
月貌一双灵动的眸子转了转:“王爷最近不常在府里,不知道管家知不知道王爷在干嘛,月貌也好帮他分担些。”
真是个懂事的孩子,月貌调皮,总是带着年轻的朝气。容安是越看越喜欢:“王爷最近都和杨大人在一起,好像在学习兵法呢。”
“嘭——”月貌心神一凜,手一松,木篮也摔在了地上。
“啊——管家对不起啊。”才觉得自己失礼,连忙对着容安道歉。
容安那能两主子收拾呢,连忙扶住她。“云主,让老奴来收拾吧。”可惜碟子都摔坏了,糕点算是浪费了。“您做这些高点也费心了,回房休息会,老奴这就收拾好。”
月貌尴尬地朝他点了点头,极快地走了出去。容安又叹气,现在的年轻人啊,说话语气重点都吓成这样。
程炎恪刚从花柳眠出来,便看见了朝这边走来的司徒钰。连忙上前,握住她粗糙地小手。“你怎么来了?手怎么这么冷?”说完,便学着那些普通百姓的举动,将她的手凑到自己的嘴边,给她呵气。“已经是冬天了,你别乱跑。”
司徒钰望着刚才送他出来的女子,妖艳魅惑,行为风骚轻佻。突然想起,狐狸说男人都喜欢那样女人。视线收回望着程炎恪,用力地将手抽了出来。
“不合规矩。”
程炎恪一愣:“钰儿什么时候在乎规矩了?”她不拘小节,从不将那些繁文缛节放在眼里的。
“大街上,于礼不合。”也不想和他争辩,便率先离开。
她心中好奇他跟着杨照是为了何事,却见他从花柳眠出来,行的还是这种荒唐事,心中想着狠狠地抽他几个耳光。
程炎恪本就善于察言观色,见她不高兴,连忙追了上去。“怎么了?”
司徒钰一个横移,错开了他伸过来的手。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苍狗已急奔而来,在程炎恪的身上蹭蹭,便昂扬着头颅立在司徒钰的面前。
司徒钰二话不说地跨上,勒紧缰绳,“驾——”,苍狗便急速地蹦跑起来。
脑海里全都是程炎恪和别人女人交 媾的场景。他清凉如薄荷味道的吻,他白皙如玉的手掌摩擦她身体带来的暖流,他身上混合着的药香和茉莉清香……
这些,都属于别人。
耳畔是呼呼地冷风,刮的她心拔凉拔凉,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觉得有些冷。边关的风雪比京城更胜,而且经常还夹带着沙尘。就算刮的脸再疼,她也没有觉得冷,更不会有落泪地冲动。
“驾——”
夹紧马腹,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苍狗的身上。
苍狗似乎也感应到了主人心情不太好,撒开四条腿,用自己的速度蹦跑着。它本就是良驹,极限的奔跑往往更能激发它的斗志,也会感觉惬意。
程炎恪站立在原地,见到她来寻自己的兴奋和开心此刻完全消失殆尽。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此刻他完全不懂她心中想的是什么。
冬天的黑夜,总是来的比较早。已经戌时了,程炎恪却还没有看见司徒钰的身影。
“容安——”坐在大厅,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呼唤他了。“王妃还没有回来?”
容安一直在大厅和大门之前来回地奔跑,此刻热的满头大汗。恭敬地立在他的面前,声音几乎要低到尘埃里。“没有。”
程炎恪擦了擦眉毛,红褐色地瞳仁此刻有些骇人。
去镇国公府打探地人也跑了回来:“回禀王爷,王妃并没有去过镇国公府。”
程炎恪将杯子扫在地上,眸子有些阴狠:“废物,这么多人,却连一个王妃都找不到。”
“王爷——”容安抱住他的身体,“王爷您身子骨不好,这大冷天的出去又该受寒了。”
“滚!”程炎恪吼了他一声。容安却抱的更紧一些,无奈,他只能狠狠地踹了他一脚,信步离开。
司徒钰任由着苍狗奔跑,跑了几个时辰最后在护城河停了下来。司徒钰跨下马,一屁股坐在了冰冷了地上。苍狗的头一直蹭着她的肩膀,似乎也想着汲取些温暖。
司徒钰抚摸着它的头,喃喃自语:“有就你这畜生陪着我。”
“阿钰——”子萧望着护城河上一道熟悉地声音,便运用轻功飞了过来。“你可担心死我了。”
说完,便撤出身上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我看见子萧的人去镇国公府找你,便问了原委,才知道你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府。”
想要上前拥抱她,却生生地守住步子。
司徒钰望着他,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烈风吹起他的袍子,借着护城河的渔家灯火,看清了他微蓝的眼神中浓浓地担忧。心中像是有一丝暖流滑过。双眼注视着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子萧突然一阵紧张,拉过她的手,触手冰凉。“你和子炎闹矛盾了?”若不是这样,子炎怎么会从下午就开始找她?
“子萧大哥,我想回去。”她不舍地将手从他手掌中抽出来,扯了扯披风。“我冷了,这个就穿着吧。”她是真的很冷。
“我送你。”子萧平淡开口,将心中地波涛汹涌压了下来。
两人一转身,便看见了站在他们身后程炎恪。他的背后是一片摇曳地火光,他的脸有一般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子萧手一松,正欲上前解释。司徒钰此刻却反手将他握住,拉回自己的身边。直直地看着程炎恪,像是一种挑衅。
子萧心中一凜,吃惊地望着司徒钰。云淡风轻地脸上,此刻光波诡谲。
程炎恪将暴露在火光中的半张脸也隐匿在了黑暗中。他慵懒地朝着二人走来,零星的火光中,依稀可以看见他的风华绝代。
走到司徒钰的身边,将子萧的外袍脱了下来。再解开自己的披风,为她披上。双眼一直不去看她的眼睛。
将披风为她系好,看着交织地双手久久没有说话。
三人在风中默默地站立着,只能听见寒风狂啸地声音。
程炎恪地桃花眼一挑,对上了那双流光溢彩,灿若星辰的眸子。薄唇轻启,和着风带着热气喷在她的脸上:“夜里风大,早些回去。”
他笑了笑,重重地拍了下子萧的肩膀,无言地离开。
挽暮在火光中等着他走来,深深地、毫无表情地望了眼远处的两人,便和程炎恪一起离开。
走过转角,出了他们二人地视线。挽暮连忙伸出手扶住一脸苍白、昏厥过去的程炎恪。急促吩咐:“快,送王爷回府。”
一夜风霜,孱弱如他,如何能经受住着冷冽地寒风和钰姐姐冷如冰霜的表情?
从王府到护城河本就是逞强,双手交织地一幕,把他的最后一丝温度也冰冻。
段湛恒……
三个字在挽暮地舌尖打转,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情绪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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