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何去何从
齐悦从来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情，甚至与陈一含，她都不相信他会永远爱她，可是既然爱了，至少在爱的那一刻，她决计站在他那一边。
他住院，她每天来陪他。
因为不敢告诉家里人，两个人只好强撑着，齐悦一个人跑上跑下帮陈一含做各项检查，交各项费用，医生们对他的病都不乐观。
同病区还有两个小朋友，都剃光了头，陈一含还没开始化疗，暂时一切完好。
齐悦向系里请了长假，只说要与陈一含长途旅行，林家西为此大发脾气，打来电话气冲冲质问，齐悦态度唯唯诺诺。听顾小小说，最近林主任脾气大转，和苏眉的婚礼莫名其妙取消了，齐悦这么一辞职，自然也是烦心事一件。
只是齐悦打定主意不解释，在电话里任他刻薄。无论他怎么说，都不肯说是因为陈一含的原因。
好不容易应付过去，齐悦挂了电话却看到床上陈一含脸色难看，摆着脸孔不悦道，你何必要请假，我一个人也可以。
齐悦愕然，但也只抿抿嘴，温柔笑道，我想陪着你，我知道你一个人也可以，可是我不在你身边我会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陈一含转过脸去，气哼哼，你在这里真烦人。
齐悦气馁，出去帮他买粥，他口味十分差，经常吃不下饭，医生说他的病算中期，按照他的体质，要尽快做化疗。
她知道这是段艰难的旅程，可是无论如何她却是不会放弃的。
走出医院门口，马路上熙熙攘攘，她才觉得有些虚脱，找了个花坛一个人坐下来长出一口气，杭州已经是秋天，路边黄叶散了一地，纷纷扬扬，恍若梦境。她想起以前她妈妈生病，她也常常偷偷溜到外面，不敢走太远，就这样偶尔透一口气，现在她和陈一含是溺水的鱼，也许要挣扎很久才能重新爬上来。
五分钟后，她就赶回病房，另人意外的是陈一含的病房多了个女子，坐在陈一含身边与他闲谈，神态亲昵。齐悦看到女孩子面孔才想起来，是以前遇到过的叶清，那个高挑美女。
看到齐悦进来，两人都没有看她，继续在一边说笑。
齐悦看一看，也没说话，一个人静静等在门外。
医院里长年忙碌，尤其是这一层血液科几乎没有笑声，一个个愁眉苦脸。
齐悦本来心情就不好，看到刚刚陈一含与叶清亲昵，更是难过。长叹一口气，不自觉眼泪已经掉下来，却又忍住不哭出声音，只能把脸埋进双臂里，她真得累，又不能对陈一含发火，有眼泪也只能自己吞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推她，她才抬头，一张脸泪迹未干，望着愣神的陈一含。
你坐在这里干嘛？陈一含撇撇嘴，他出来刚刚送走叶清。
没干嘛？齐悦脸上泪迹未干，连忙用袖子擦擦脸，朝陈一含笑笑。
陈一含英俊的脸绷紧如一块石头，他瞪着她，心如刀割，却还是摆起面孔。
你回去吧，叶清说她会来照顾我。陈一含冷冷道，一个人走回房间，闷头睡觉。
这下齐悦也终于有点怄火，她腾地站起来冲到他面前，你是不是要赶我走才安心？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
陈一含不是没听到，但身形却未动，背着脸继续冷声道，你要留要走随便你。
我才不走，你就是找叶清来我也不走。齐悦也发了火，口气决绝，一屁股坐在陈一含旁边。
两个人就这么冷战着，谁也赶不走谁。
晚上，叶清果然又来了，美女依旧不理齐悦，跟陈一含窝在被窝里玩PSP打游戏。
叶清不比齐悦，与陈一含打游戏势均力敌，可是美女即使输了也是娇嗲一声，继续调笑。
陈一含这幅样子，齐悦不是没见过，以前他与女人谈恋爱也这样。
可是她脾气倔起来，也是拉不住，齐悦一声不吭坐在房间里看两人玩。
直到陈一含要吃饭了，她才站起来去打饭。可是就这叶清也要抢，朝陈一含使使眼色，硬把饭盒拿过去，娇声道，还是我来吧，你还是回家去吧。
回家，想必就是陈一含要的效果吧，齐悦看向他，他脸色淡漠，眼底没有笑意也没有怒意，只是转向叶清才声音温柔起来，帮我打点粥吧。
齐悦看着叶清飘然离去，默默坐回床边，陈一含也不跟她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背对着，空气凝重沉默。
齐悦还是没忍住，眼泪又啪嗒啪嗒掉下来，她看着被子下的陈一含还是先妥协，低声道，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你要我回家去，可是我回家也会睡不着吃不下，还不如让我在这里看着你。
陈一含转过身，眼神扫过齐悦一张哭花的脸，心底仿佛被重重地锤了一下。可是他却不能让她留下来，医生说治愈这病的几率只有30%。
他宁愿齐悦现在离他而去，也不要看着他一点点变丑，一点点走向死亡。
陈一含淡淡看着齐悦，终于开口道，我已经不爱你，你还是回去吧。
可是我爱你，齐悦哽咽着，执拗着不肯放开他的被子。
陈一含掀开被子起身，这时候叶清已经进来，看到两人在僵持却是一笑，迎向陈一含，这粥好烫啊，我手都烫坏了。
陈一含微笑着上前摸摸她手，把她放在她耳朵上道，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叶清甜甜一笑，果然好多了。
齐悦愣愣望着两人，收住眼泪，她不确定两人是演戏还是已经情深至此，但至少陈一含却是180度的急转弯，上个礼拜他还好好的。
僵持到半夜，只有一个人留下来，医生看着这局面也颇为可笑，调笑道，你们家属谁留下自己决定。
齐悦沉默着不说话，已经自己去隔壁搬加床，前几天，她就这么一直卧着。
今天陈一含却是开口了，望向叶清道，你留下吧，我看着她心烦。
齐悦手上动作一滞，床已经铺好，她望着两人都似乎在等着她自动离开。
她始终没说话，默默放下床，给叶清铺好被子，又自己去柜子里多拿了一床薄被。
你回家去拿这干嘛？后面陈一含追问。
齐悦看看他，她已经不生气，轻声答道，你们睡吧，我去外面坐一会。
说着，她已经出门，外边刚好一排椅子，她就和衣坐在上面。
走廊里，时而有人走过，吵吵闹闹，但是也许是太累，她反倒有些迷糊，梦里都是各类牛鬼蛇神，追着他不放。半夜里，她猛地惊醒，正对上陈一含一张绷紧的俊脸，他不知何时，已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穿了件单衣直直看着她。
你回家去好不好？他口气温柔的，完全不同于白天的陈一含，让齐悦一时间还以为是做梦。
可是我要陪着你。齐悦看着他旋即清醒过来，握握他手，是冰冷的，连忙把自己的被子披到他身上。
陈一含眉头紧锁，推开她被子忽然紧紧抱住她，你回家去？你在这里我不放心。
不要，齐悦使劲钻进他怀里，他身体冰冷，都是药水呛人的味道，我不回家。她执拗，你让我留下来好不好？
你是个白痴。陈一含望着齐悦，终于还是没忍住，深深贴上她的唇，深夜的医院里有冰凉的气息，连带齐悦身上都是冰冷刺骨的，陈一含心疼地抚着她的手，一把把她抱起，因为没有开始化疗，他体力还不算差。
齐悦挣扎，陈一含却是不由分说，已经把她横抱紧病房。
两个人就这么躺在床上，齐悦探出被子看看旁边的加床，叶清已经走了。
陈一含如一只无尾熊攀在她身上，怎么扒都扒不开。
叶清什么时候走的？齐她不肯睡觉，附在陈一含耳边问。
不知道，陈一含轻轻嘟囔，看着齐悦睁得大大的眼睛。
怎么睡不着？
恩，齐悦看向陈一含，他也正深情地看着他，黑夜里看一双桃花眼，少了几分笑意，多了几分晶亮，以后不准朝我发脾气，以后不准赶我走，我觉得你一定会治好的，你别担心，我对你有信心。黑暗中，她口气轻柔，却是坚定异常。
陈一含默默点点头，环住她的腰，两人都没有动，抵首互望，似有千言万语。
你去找过一个好不好？过了好久，陈一含才轻轻叹一口抱住齐悦，我不知道这病能不能好，如果让我知道没了我你也过得好，我走得会好一点。
还没说完，已被齐悦封住嘴巴，她望着他英俊眉眼，微微一笑，别说傻话，我说过你会没事。
你这人就是这么盲目乐观。陈一含没再继续说下去，抵住齐悦下巴，给她一记深吻。
齐悦从甜蜜里挣脱出来缓缓说道，我妈以前也生病住过院，后来还是好了，你看她还不是好好的。所以我觉得你也会好。
你妈妈是早期，陈一含声音低沉下去，医生跟我说我是中期，治愈希望并不大。我不值得你这样做。
谁说不值得，齐悦瞪他一眼，笑起来，你长这么好看，每个女人都爱着你，我也不例外。光凭你长相，你就可以天下女人通杀。
切，听齐悦这么说，陈一含也笑起来，我哪有那么好，我记得我刚见到你时，我脾气坏透了，只有你能忍受我的坏脾气。
知道就好，齐悦捏捏他脸，手绕过他脖子环住他，其实你就是少爷脾气，你人其实挺好的，你记不记得，以前我做实验忘记吃饭，都是你给我留的，所以我觉得你一直是好人。
听见夸自己好，陈一含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笑起来，我也不是随便对人好，还不是你自己每次大小节日给我买礼物，弄得我不给你留都不好意思。
哈哈，齐悦朝着陈一含笑起来，我们这是在互相吹捧吧。
是啊，陈一含却没笑，轻轻给齐悦盖上被子，我们来做点什么吧。
这里是病房啊？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是单间的。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去解开她的扣子。齐悦轻呼，前一秒还在与这男人深情，下一秒他就用实际行动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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