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等价交换（17）
埃利斯托•默顿爵士进门便高喊两人的名字：“丽玛！爱德文！”
闻声从聚拢的人群里挤出来默顿庄园的管家，一个身材不高、圆头圆脑的亚比思人，他急急忙忙来到老主人面前，用他那张娇小嘴飞快说道：“埃利斯托老爷，他们按您的吩咐，正在地下室接受换脸术。”
“它在搞什么！已经四天了，居然还没有结束！就算是米开朗基罗制作大卫雕像，现在也该完工了。赛德，我要你下去看看，然后通报我手术进展情况。”爵士气哼哼地冲亚比思人管家吩咐道。
“这个......”赛德显出为难的神情，摊手说道：“埃利斯托老爷，我怕是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为什么？”埃利斯托•默顿一皱眉。
“手术开始，Z40就启动了防干扰封闭系统。在此期间，任何人都不得入内，更别说窥知内部情况了。”
“真是该死！”老爵士气的一跺脚：“当初我就不应该听拉莫里的话，为它添加上一丝不苟，吹毛求疵的设定。这下好了，不达到完美的程度，这家伙是不会罢休的。”
气愤之余，他看了眼身边一脸严肃的肖恩中尉，对方心领神会地说道：“您放心，我现在就带人去地下室。”
埃利斯托•默顿点头应允，肖恩中尉随即一招手，四名士兵立即出列，跟着他进入到角落旁的电梯内。
时间不大，地底轰然传来一声闷响，震得地面与墙壁一颤，周围的玻璃家具哗哗作响。大厅里的仆人们猝不及防，彼此面面相觑，个别人则出现了不安的骚动。相比较之下，埃利斯托•默顿爵士和他的士兵们却出奇地镇定，似乎对发生的事早有心理准备。
“埃，埃利斯，斯托老爷，是敌人攻进来了吗？”管家赛德满眼惊恐地问。
埃利斯托•默顿冲他摆摆手，若无其事地调侃道：“别担心，赛德，刚才不过是肖恩中尉替我开了瓶香槟而已。”
“开香槟？！能发出这么大声......”
“用‘鼠妇’炸弹当开瓶器，自然声音比较大。”
“哦，那应该是爆破才对，埃利斯托老爷。”弄清原因后，管家赛德松了口气：“原来是肖恩中尉炸开了封闭门，但这和开香槟有什么关系？”
“赛德，我只是打个了比方，打比方你懂吗？”埃利斯托•默顿边说，边盯着他的管家。只见赛德先是摇摇头，而后又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一脸无辜地绕着手指。
对此，老爵士不免感叹道：“你们亚比思人哪都好，就是缺乏幽默细胞，早知道当初我就找个鲁米尔人来当管家，他们可是天生的幽默大师。”
“那并不是个好决定，埃利斯托老爷。”赛德仰起头，一脸委屈说道：“我是缺乏幽默感，但和那些只懂哗众取宠，卑鄙无信的鲁米尔痞子比起来，我们亚比思人忠诚，勇敢，认真，务实。身为默顿庄园的管家，跟随您十几年，没有犯过一次错，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声音不大，但语调中透漏出的坦诚，让人发笑，也让人感动。
“你说的对，那不是个好主意。就让鲁米尔人见鬼去吧，你才是我默顿庄园管家的不二人选！谢谢你，赛德。”
埃利斯托•默顿眼含热泪，伸手鼓掌致意。他的举动也带动了其他人，霎时间大厅内掌声雷动，庄园所有人都借此向他们的管家——亚比思人赛德，送上自己最真挚的谢意。
身在襁褓中的贝拉也被氛围所感染，她虽没有真正与其相处过，但从周围人的表情可以看出，他们的掌声是发自肺腑的，于是也伸出小手，开心地与众人一起拍击着。
这一幕恰巧被抱着她的艾米莉亚看到，惊奇之余忙挤出人丛，快步来到老爵士近前，满面欣喜地说：“看，埃利斯托老爷！我们的贝拉小姐笑得多灿烂，刚才她也在为赛德鼓掌，我想她知道我们在做什么，这真是太神奇了！”
听她这么一说，赛德及其在场众人无不惊异，唯有老爵士的表情始终没有变化，就如同之前知晓爆炸一样，这似乎也在他的预料之中。老爵士微俯下身，以温暖慈祥的目光看着贝拉，用手轻抚她的小脸，意味深长地说道：“贝拉，你要记住，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整个银河系的未来。今日起，你的人生之路上，笑容会越来越少，痛苦与悲伤则会时常伴随左右，对此我只能说抱歉。未来你知道真相后，一定会憎恨我，认为我很自私，但我不会后悔，我相信全都是值得的。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准备了一个小礼物送给你。”
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枚精美的记忆石吊坠，将它挂到了贝拉的脖子上。
“这里面装载了我所有的记忆，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我设定了时间，只有等到你成年后才能打开它，我想那时你已被万民景仰，创造出一个新纪元了。功成名就之后，你再与过去的我进行交流，探究封存已久的秘密，想必就能理解我的一片苦心。”
埃利斯托•默顿讲完，将那枚吊坠拽进襁褓里，然后直起身，整理下衣服向后退开。
刚才还喜悦躁动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悲怆的诀别之情瞬间涌上了每个人的心头。
丽玛流着泪问她的主人：“老爷，时间......到了吗？”
埃利斯托•默顿庄严地向她和大厅内所有人宣布：“是的，该和我们的贝拉小姐说再见了。”
他话音刚落，屋角的电梯门就打开了，肖恩中尉拖着一个身着蓝白色手术服的人形机器人从里面率先走出，后面四名士兵夹着一男一女也跟了出来。
一行人来到老爵士近前，神态萎靡的Z40被肖恩用力甩在地上，显然他恨透了这个铁家伙。
“怎么，它袭击你了？”埃利斯托•默顿爵士盯着他手下军官嘴角的一处淤青问道。
“看上去很醒目是吧，我居然被这么个蠢东西给偷袭了，真是太丢人啦。”肖恩极为懊恼地说。
“但你还是留了它一命。”
Z40上下肢驱动力关节处，尚冒着青烟的窟窿证实了这点。
“我想你们下不了决心的事，可以由它来代劳。”
“你思虑的很周全，中尉，我代这个死脑筋感谢你。”
“不，我不需要怜悯！”Z40摇晃着它那枣核般的脑袋，挣扎着撑起身，冲它的主人大喊：“埃利斯托，你如果真关心我的感受，那就把我修好，让我回去把手术做完。我不能容忍瑕疵，他们必须是完美的，最完美的作品！”
拟声器里的声音，在高频语调的作用下，完全变了刺耳而尖利。整个大厅都回荡着Z40声嘶力竭的请求，所有人都等待着他们的老主人做出表态，但他却低头，淡淡地问：“你的手指还能活动吗？”
Z40被这没头没脑的问题弄懵了，它未多想就回答道：“肢体驱动器受损，但并不妨碍手指的独立活动。”
埃利斯托•默顿再次向肖恩投去了赞许的目光，然后说道：“我会让肖恩中尉带他们返回地下室，不过你要先完成我交给的任务，才能回去继续你的工作。”
Z40听完眼前一亮，顿时来了精神，礼貌有加地问：“请吩咐，主人，您需要我做什么？”
“很简单，”埃利斯托•默顿说着一伸手，对面的肖恩中尉便递过来一个金属握柄装置，他接住后蹲下身交到Z40的手里。“拿着它，一会儿有不认识的持枪者冲进来你就按。”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好的，这我完全能做到，而且会做的很好。”Z40精神抖擞答应着。
“希望如此。”埃利斯托•默顿拍拍它的肩膀，然后起身走到被士兵带出电梯的那对男女面前，仔细端详后问道：“你们是丽玛和爱德文？”
两人相继点头，并都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表示不能开口讲话。埃利斯托•默顿只得将视线转向Z40，眼神中充斥着半信半疑，他随即做了一个手势，那意思既是寻求证实，又是希望弄清原因。
“放心，主人，他们确是您的亚人类仆从无误。”Z40第一时间地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紧接着又解释道：“您是知道的，为了区分人类和亚人类，培育者赋予了这些二级生命体难以被感官察觉的音频杂音，就像一个特别身份识别码。想要去除这个杂音，需要进行极其细致的手术，我便将声带的改造留在了最后。可当您的卫队长破门而入之时，手术只完成了95%，还有5%没有彻底改造完，他们的声带创口尚未愈合，而麻药的效力也没有过，所以还不能说话。”
“那还需要多长时间，他们才能恢复正常？”
“大概十五分钟。”
“应该来得及。”老爵士自言自语道。
“您所谓的来得及是指什么？”Z40不解地问。
“与你无关，铁罐头。”埃利斯托•默顿瞪了它一眼，转而又问：“你口中剩余未被改造完的5%，会对他们今后的人生有什么影响？”
“影响不大，一般的身份甄别器根本无法检测出他们是亚人类，但如果是入境署使用的高端货，那就可能发现其中的细微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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