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梦 魇 （6）
“莱克，这是你干的吧。”
“没错，是我修改了路线，我跟你说过，要带议长来机场的。”
“所以之前地下车库的意外，议长与总督的昏睡不醒，以及后来索坦人的围追堵截，也都是你精心的安排，我这么说没错吧。”
“抱歉，让你失望了，李。我和索坦人只是临时演员，编剧导演另有其人。”
“告诉我，他是谁？！”
“别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淡蓝色的气体，如妖媚般飘入李豪的口鼻。独特的香气，绚丽的诡奇，翅膀在扇动，魔棒在敲击，修普诺斯吟唱催眠曲，带给世人梦世界的欢愉。
十分钟，或是更短。
从梦境回到现实，李豪整个人有些恍惚，但所属职业催生的应激反应，还是促使他机械性地弹起，迅速对系统下达指令。
“整车封锁，采取安全性隔离，向‘联盟’卫队总部发出A级警报，请求通缉特勤二组组长安德鲁•莱克，立即执行。”
他一口气说完整句话，导致大脑短暂缺氧，意识霎时间模糊，如同遭受重击般，绵软无力地仰靠在了座椅上。
过了一分钟，周围没有任何变化，也没有提示音出现。
“见鬼，看来系统是休眠了，必须手动唤醒才行。”
李豪嘴里叨咕着，双手撑住两边，缓缓支身坐起。
嗯？这座椅材质为什么是软的？
视力暂时不清，触觉就变得敏感。用手摸索之下，能明显感到所用的布料，以及舒适程度，要好于C59的皮质座椅。这说明，他人已经不在车里，而是身在别处。
“这是哪儿？谁能告诉我这是哪儿？”
没有比睁眼瞎更糟糕的事了，而且李豪也不想用手来感知这个世界，于是发问便成了眼下，最快也最直接获取答案的办法。
“你自己看不见吗？”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我能看见还问你吗？”
李豪的反问有些恼怒，这当然有情可原，谁处在这个状态下都会情绪不稳。
“看来那个喷剂需要改进了，不然会有更多像你一样的人出现。”
“混蛋，你对我做了什么？”
“只是让你睡一会儿，但没想到那气体会影响你的视神经，造成了短暂失明，对此我很抱歉。”
“这句抱歉是仅对我，还对所有被你伤害的人说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够啦，别再掩饰了，你那令人生厌的卡米诺腔调，已经出卖了你，乌列塔•萨维先生。”
李豪一针见血地说出对方的名字，虽然视力受限，也没见过乌列塔•萨维本人，但他十分肯定，面前和他说话的家伙，就是有着真理屠夫之称的‘血月社’尊主。
“你凭什么认定我就是乌列塔•萨维，你见过他吗？”
“没有。”
“仅仅因为我说话有卡米诺腔，你就把我当做他，这是不是有点武断了。要知道他可是‘联盟’通缉的要犯，乱扣帽子是会出大事的。”
对方的话不无道理，但李豪丝毫不为所动，他用一系列观点，来佐证自己的想法。
“此前莱克跟我说，有人策划了这一切，之后他迷晕了我，现在你又跟我道歉，那我自然认定，你就是幕后的那个人。而且能让一个‘联盟’卫队的特勤组长叛变，又能调动如此多的索坦人，还装备了先进的重型武器，这绝非是前议长唐纳的支持者们所能做到的。更何况还敢公然袭击和劫持‘联盟’议长，这种胆大包天的行为，无疑是在向‘联盟’宣战。星际委员会不会傻到在自己地盘这么干，他们也没有理由这么干。那么问题来了，谁有这么大能量，还如此仇视‘联盟’议长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血月社’。因为该组织暗中煽动种族仇恨，怂恿各太阳星系脱离‘联盟’，借助战争兜售武器，蚕食各星球上的资源。这些无耻勾当，在周明议长上台后，被列为首要工作，进行肃清和打击。‘血月社’也因此被定性为恐怖组织，从合法变成了非法，由明处转到了暗处。所以他们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众所周知，‘血月社’尊主是卡米诺星人，而你又有卡米诺口音，因此我才断定，你就是乌列塔•萨维本人。”
“啪啪啪~~~”
一连串掌声，伴随着轻笑，从对面传来。
“分析的很不错，但仅凭你的臆想，就让我承认是乌列塔•萨维，这想法未免有点太天真了吧。”
对方口气中流露出看穿把戏后的嘲弄，这让李豪颇感无奈。
‘如果能抓住他，送到星际事件调查局，那就能真相大白，可我的眼睛... ...’
想到这儿，他的手下意识在眼睛上揉了揉，期望借此恢复视力。
“这么做是徒劳的，药剂麻痹的是你的视神经，并不是蒙住了你的双眼。如果你真想知道我是谁，那就跟我走，到时想看到什么，想知道什么，都由你自己来决定。我这样诚挚的邀请，不知道李先生意下如何？”
轻快的语调，透露出善意和诚恳，但在李豪听来，这其中满是阴谋和不怀好意。
“阁下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惜我有任务在身，需要护送议长回‘联盟’。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可以与我们同往。‘圣域’上的餐饮和住宿相当不错，尤其是曼比尼区（星际最高监狱所在地），更是设施完备，服务一流。您在那儿能享受惬意的生活，顺便也给我们讲讲你那些有趣的事。”
这是回击，也是挑衅，李豪用这样的隐喻，向对方表达着内心的想法：如果够胆就来，害怕的话，就尽早放我离开。
但对方的回答，却大大出乎李豪意料，甚至是始料不及。
“哇哦，好主意！我一直想去那儿，参观银河系的中心，感受一下‘圣域’的壮丽与宏伟。午后时光，还能坐在金棕榈酒店的咖啡厅，和达官显贵们喝喝茶，聊聊天，谈谈合作什么的，那情景想象起来就让人愉快。所以我接受你的邀请，谢谢。”
“你是认真的？”
“当然，你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不像，一点都不像。
回答的语气十分肯定，这显然不是在演戏。
李豪有些发懵，他完全猜不透对方的意图。
究竟是听不懂隐喻，还是良心发现，想投案自首？
如果对面真的是乌列塔•萨维，那这个想法就太可笑了。除非他疯了，或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那如果不是呢？
李豪的想法出现了动摇，但转瞬又坚定起来。
‘该死，他怎么能不是，他就是乌列塔•萨维！他这么说，就是有阴谋，天大的阴谋！’
试探，必须试探，他要知道这是什么样的阴谋。
“太好啦，能邀上您同行，真是万分荣幸。现在我就去找议长，然后乘飞船出发。”
李豪说着站起身，用手摸索着就往外走。
他认为视力的缺失，并不影响自己的行动。但万万没想到，肢体此时也出现了紊乱，以致身体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巧的是，倒下的地方有张休息桌，额头正好撞上桌角。碰触间，皮开肉绽，鲜血迸流，在脸上汇成殷红的小溪，撒落到他为之骄傲的卫队制服上。
“哦，这太糟糕了。那药剂居然还会抑制小脑，这是我不知道的。为此，我必须再次向您道歉。”
李豪没有心情，也没有能力再还嘴了。这猝不及防的一摔，差点让他晕过去。只能勉强侧卧在地上，手捂着伤口，尽量让自己好受些。
“李先生，看来你没办法跟我们一起走了，那就让莱纳送你去我的飞船，在那里你能得到好的治疗。”
莱纳，听到这个名字，李豪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吼道：“让那个人渣离我远点，他要是敢过来，我发誓一定会拧断他的脖子！”
“真的吗？你确定能杀了我？”
这是熟悉的语调，而且就在附近。
“混蛋，你在哪儿？！”
李豪伸耳去听，伸手去抓，用一切可能的方法，去找寻莱纳的方位。
“就在你旁边，伙计。”
声音从右侧传来，连说话呼出的气，都吹进了李豪的耳朵。
“很好，我现在就要你命！”
李豪猛地蓄力挺身，将身体弹起的同时，出重拳向声音方向打去。他从小习武，又加上日后的格斗训练，身姿轻盈灵活，动作也迅猛舒展。若换做平时，不说一招制敌，也必然有所收获。但很可惜，平衡感的丧失，让这一切都毫无意义，出拳的路线大大偏移。不仅没打到人，还被桌边咯伤了手臂，疼的李豪伏身发出一声闷哼。
这样的表现，让蹲在旁边的莱克不禁发笑。
“哈哈，李，这就是你要杀我的招式？我猜是功夫里的醉拳，而且还是喝的烂醉那种，因为这根本就是在瞎抡。还是让我示范给你看，什么叫杀人术。”
话音刚落，李豪就感觉一只粗壮的小臂从颌下穿过，卡在自己的咽喉处，接着胳膊开始加紧，脑袋被死死锁在腋下。
‘断头台’!
从名字就可知此技法的厉害，被锁住的人，不尽快挣脱的话，轻则休克，重则窒息而亡。
‘不能被他锁住，否则就完了！’
李豪迅速做出反应，身体前拱，双手去扳卡在喉咙处的手臂，想要从绞杀中逃离。但莱克哪会让他轻易得逞，右手紧握左手关节处，左手臂用力抵在李豪的脑后绞杀。
锁与解，生与死，都归结在这一刻。
不仅是耐力的比拼，也是意志力的角逐，情绪尽情宣泄，天性得以释放。当死亡欢歌奏响，胜利者会振臂高呼：这才是对我付出的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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