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等价交换（35）
对此，罗尔夫给出了相应的解释：“规划完成，马提亚斯就将整块大陆均分，并依照事先拟定的形状，对各板块进行捏合与重塑。至于他为何要这么做，有人猜测是借鉴了五轮星监狱的运作模式，这样管理起来更加熟悉和得心应手，但我不这么认为。凸8人生性单纯善良，易于与人相处，划分地域进行分片管制，完全是多此一举。所以我觉得，他这么做一定有特殊原因。我想所谓奖励，极有可能只是个借口，真正的目的，是把柯达玛星当成了试验田，来催生他们不可告人的阴谋。可惜事情刚起头，帝国就崩塌了，马提亚斯随之人间蒸发，整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所以你现在看到的柯达玛星，是被人工改造过的，兰•萨韦尔也则是意外落难于此，才萌生了创作《世界，世界，世界，世界，世界》的灵感。至于你看到的那段访谈，绝对是杜撰的。兰•萨韦尔自蒙卡里劳工营回来后，性格变得乖张孤僻，拒绝一切媒体的采访，只勉强参加了几次自己的新书发布会。可能是在那时，该文作者在现场听兰•萨韦尔无意中提到了马提亚斯的名字，于是就想当然地将其与五轮星监狱联系在一起，蒙蔽了包括你在内的很多人。”
错误被纠正了，场面反倒有些尴尬。
为缓解气氛，也为了加快进度，采访者不再顾及颜面，直接催促道：“我们说了太多题外话，您能不能不绕弯子，直接就救援计划的细节进行表述。”
“可以，如果你坚持的话。”
“那太好了，请马上开始吧。”
未见对方表现出不快，采访者暗暗感到庆幸，但她没意识到自己的一番话，将为接下来的采访带来怎样的麻烦。
数字跳跃，板块浮动，被导入数据的行星模型活了起来，精准而具象地配合着罗尔夫的讲解，让过程既生动，又充满趣味。
“如你所见，我们所在的柯达玛星，表面是被分成相同面积的五块大陆，它们均匀地分布在世界五处。南北极各一块，环绕赤道有三块，一块位于赤道正中，另两块分别位于赤道之上和赤道之下。根据入境署记录，柯达玛星侨民总数在160万，按规定均匀分布于五大洲。也就是说，每一块大陆上有32万的外来人口等待撤离。针对这种情况，我将救援舰队配置如下：‘福波斯级’强袭歼星舰80艘，舰队占比50%，每船最大载客数23000人；‘黄琼蚁’多功能救援船80艘，舰队占比也是50%，每船最大载客数41000人，最大载货量5000吨。听完这些你一定很纳闷，明明只有160万人需要撤离，80艘‘福波斯级’强袭歼星舰就可以搞定。为何还要动用另外80艘‘黄琼蚁’多功能救援船，同时还附上了载货量，难不成是想把凸8人，以及柯达玛星上重要的资源也撤走？”
话到此戛然而止，这位临时舰队的指挥官，竟表现出了顽皮的一面，故意停下盯着对方，意图不言而喻。
见此情形，采访者甚感无奈。虽觉对方做法幼稚，但又不得不配合，只好勉强附和道：“没错，您说出了我的心声。”
“看吧，我就知道。”罗尔夫满意地拍了下手，又指了指镜头，兴致勃勃说了起来：“在我具体解释前，先回答你刚才的问题。显而易见，‘福波斯级’强袭歼星舰能突破遇战疯世界舰的黑洞防护网，说明其设计初衷就是针对引力波层，所以用它来充当救援舰，再合适不过。不过原有动力系统，只能保证它进入，为了能应对引力加速度造成的空间乱流，我把动力组合由迷你版更换成通用版，加速时间大大缩短，推进力也提升了一倍。即使这样，通过模拟实验我发现，飞船想要跃迁出去，就必须进入紊乱空间，在里面搜寻主向量出口，那样必然花费时间。在此期间，强大的引力加速度会造成船体倾斜翻滚，并对二次跃迁实施牵扯。所以想要在里面保持稳定，就必须消耗大量动力，空船都难以应对，更何况是齐装满员了。况且《银河系星际飞行管理条例》出 台后，就再也找不出一款动力组合，能应对如此恶劣的环境。基于上述情况，决策者和民众感到救援无望，也就不足为奇了。”
罗尔夫此时又停下来，深深吸了吸鼻子，俨然在平复情绪：“说实话，事发之初，面对引力乱流造成的空间紊乱，我也一筹莫展，气馁甚至绝望。认为救援等同自杀，不如让一切顺其自然，搞好善后才是关键。可谁能想到，冥冥中自有定数，我本来都放弃了，却因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令本已步入死局的情况峰回路转。”
听对方的意思，明显又要插入一则故事，这让采访者颇为抵触，随即没好气地问：“舰长阁下，您不会又要将话题扯远吧？”
“别怕，很简短，1分钟就能讲完，我保证。”罗尔夫信誓旦旦地说。
“那快说吧。”女人半信半疑答应了。
“事情是这样的：得悉柯达玛星遭遇黑洞危机，当天默顿爵士便召集自治领高层，在庄园开会研究制定救援计划，我也有幸被叫去提供建议。不过很可惜，6个小时所有人想尽办法，但都因引力加速度过强，无法逾越超空间紊乱，而被一一否定。万般无奈之下，会议最终决定放弃救援，将主要精力放在善后上，与会之人无一反对，结果随后公之于众。得知消息，民众的反应也符合预期，大多数人都表示理解，仅有个别声音质疑，不过很快他们就偃旗息鼓了。会议结束，我被上司蓝多西姆斯上校叫住，他说今天的会让他身心俱疲，明天正好休息，想要找我一起放松一下。”
罗尔夫说着，故意瞄了眼镜头后，笑道：“请不要想歪了，女士。他口中的放松，不是喝酒打牌找女人，而是一种早期贵族的休闲方式，打猎。地点在费布利里门2号卫星，是上校本人购买的一个私人行星，面积和月球差不多，豢养了很多符合猎杀的动物。时间定在第二天，当晚上校叫我去他家试枪，以确定哪支适合我，同时炫耀下他的藏品。”
“听你的意思，去自有猎场狩猎，用的不是爆能枪喽。”采访者忍不住插话道。
“当然不是，不然也不会轰然间撞击出我的灵感。”
“您又在打哑谜，吊我们的胃口。”
“上帝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女士。”罗尔夫双手抱头，神态夸张，一脸惊愕说道：“我正准备说呢，是你打断了我，现在反而倒打一耙，真是岂有此理！”
“呃，我也是替观众问的。”用蹩脚的理由搪塞过，画外音又若无其事地问：“你话里提到了早期贵族和藏品，就是说你们要用古董枪狩猎，我想知道那是怎样的武器？用它打猎的乐趣又在哪？”
“发射实体弹的枪支你听说过吗？”
“上学时，在历史课上听老师讲过。”
“我猜你一定没见过实物。”罗尔夫触碰了下手边的台板，桌下立刻弹出竖立的陈列架，架上的空槽里插着一支做工精巧的猎枪。
他从中抽出枪，平端在胸前，脸上洋溢着小得意，冲镜头介绍道：“伯来塔686银鸽1型，上下排列式设计的双管霰弹枪。枪身全手工打造，线条流畅，做工精美，机匣侧面雕刻有独特的花纹图案，名副其实的精品设计。”
横向展示结束，他两手一错，黑洞洞的枪口冲前，枪托顶在肩头，一手托枪管，一手扣扳机，侧头闭上一眼，摆出射击姿势的说：“弹道平直，容易瞄准，不配有任何光学和电子辅助设备，击发完全依靠机械驱动，能发射12毫米霰弹，非常适合用来打飞禽和陶制目标。”
介绍完毕，他故意扣动扳机，妄图吓吓对面的人。由于里面没装子弹，枪机只发出了‘咔哒’一声响，这本该令人畏惧的声音，却没有收到任何预期效果。
“哎......”罗尔夫收枪扛在肩头，不无失望地喃喃道：“她果真没说谎。”
“嗯？”对方见他嘴在嘟囔，于是好奇地问：“您在对我说什么吗？”
罗尔夫摆摆手：“没有，我在想词而已。”
“看情况，您还需要一分钟。”采访者挖苦道：“毕竟1分钟的时间太短，您只向我们推荐了一把古董枪，却没说明此举给你带来了什么灵感。舰长阁下，如果您是借采访之机，向大众推销古董摆件，那就请省省吧。它的风格只适合顽固不化的人，并不符合时尚人士的品味，而且说实话，这则广告真的很烂。”
一席不中听的话，令罗尔夫板起了脸，语气冷冷说道：“枪是蓝多西姆斯上校送我的礼物，我并不打算出售它。”
说完他打开机匣，右脚跟轻轻一碰底部机关，两发霰弹从陈列架的弹盒里笔直跳出，像两条跃出水面的虹鳟鱼，在空中奕奕放光。跟着他手握大张的弹仓，自下而上寻迹一接，两发霰弹应声收入枪管，再一抖手，顺势将弹仓收拢机匣闭合。
“你想知道其中的乐趣，那就让我用行动来告诉你。”年轻舰长手中的枪再一次指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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