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等价交换（3）
两只怪物的反应越来越剧烈，巨大而凄惨的叫声，即便是在隔着屏幕听来，也是令人毛骨悚然。
贝拉有些看不下去了，冲右下角的萨维喊道：“你能不能做点什么，难道就看着他们这么痛苦？”
“是的，”萨维面无表情地说道：“从人到兽是痛苦的，若想再从兽变回人，更需承受双倍的折磨。”
“它们是兽，怎么可能变回人？！”
“看，贝拉，他似乎说的是真的......”
莫迪兹扯了扯姑娘的胳膊，将她的视线从右下角，扳回屏幕中间的囚笼。
最先起变化的，依旧是左边的雄怪，他的身体在剧烈抽搐，体表的羽毛如雪片般脱落，三对下肢以及背部的翅膀，开始逐渐萎缩，并被机体吸收。五官虽然看不清，但明显能感觉到，它眼中的亮光在消退。五官，整个头颅，乃至身体，都在恢复成正常人类的比例。
右边的雌怪，也是亦然。她虽然是变化的比较晚，但蜕化的速度却要明显快于前者，斑点和褶皱很快消散，身上的鳞片开大幅脱落，分叉的尾部，渐渐变粗分离，尾尖的角质碎裂脱落，从中显出人脚的轮廓。然后顺着两脚之间，缝隙开始逐步向上延伸，直至胯部，将蛇身彻底分离，形成了两条光滑的大腿。
又经历大约一分多钟的挣扎，怪物们慢慢放松下来，在自身的蜕落物中，缓缓舒展开四肢，身体时不时惬意地扭动一下，看上去极为轻松舒畅。似乎这段蜕变历程，让他们作为人的情感回归，灵魂得到了极大的解放。
到了这一步，卡米诺人觉得可以了，便将屏幕上的夜视功能关闭，并对密室一方吩咐道：“把室内的灯打开。”
先前那两名侍从，立刻开门进入密室，分散点亮了所有的灯，然后手持电击棒，一边一个，站到两个囚笼旁，等候主人差遣额同时，也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意外。
安排完，萨维面向屏幕，冲着总督办公室内早已看傻的二人说道：“你们现在还质疑我的话吗？”
“就算你能把他们变回人类，也不代表他们就是我的父母！”
贝拉说的时候，脸色涨的通红，嘴唇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压抑内心情感，同时还抱有最后一丝侥幸。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所以......”萨维抬起细长双臂，在视频画面上抓取了两个蜕变者的脸部特写，然后上下左右一拉，将画面拓展开，并排摆放到屏幕中央。
“我把他们的脸放大，让你看的更清楚些。”
等同实物的画质，将被观察者的面部轮廓，完整而细致地展现在屏幕上，就算是脸上的毛孔，也能分辨的一清二楚。
此时此刻，面对两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贝拉心底仅存的幻想就此破灭，整个人像被掏空了灵魂，瞬间晕厥过去。
幸好旁边的莫迪兹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跟着连声呼唤道：“贝拉！你怎么了，贝拉？贝拉......”
“可怜的孩子，内心尚不够强大，就要直面这残酷的事实，精神怎能不被击垮？”卡米诺人摇头叹息之余，向对方建议道：“总督先生，你还是扶她到旁边躺一会儿吧，等她醒过来，心绪平复了再说。”
“好的，我这就送她去休息。”莫迪兹抱起贝拉，向放沙发的位置摸索而去。
刚进入设定的一公尺范围，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在视觉层面上有了波动，就像戳破水泡散开的涟漪，平复之后，将隐秘其中的绯红色沙发显露出来。
莫迪兹轻轻将贝拉放到上面，设置了一个安静舒适且防噪的环境模式，在功能启动后，他转身退出设定范围。无视化效果再次启动，沙发瞬间隐去，连躺在上面的贝拉也一同消失了。
“主啊，请取走她脑中这段不堪的记忆，让她的心绪重回安宁，不会被过往所困扰，今后无忧无虑地成长，阿门。”
默默祷告一番后，莫迪兹的心情好了许多，他整理下思绪，又重新走回屏幕前。
“沙发不错，别人送的？”萨维问。
莫迪兹淡淡一笑说：“是啊，三年前我复职时，周议长送的贺礼。”
“那你可要好好珍惜了。”萨维意味深长地忠告道：“即便不喜欢，也别想把它送人，因为这是‘联盟’的资产。我劝你平时多上去坐坐躺躺，享受一下它的功能，别担心会用坏，除非你有意为之，否则B.E.K公司的产品，一万年也不会出问题的。最后叮嘱一句，等到你卸任之时，它最好是完整的，各项功能良好，否则归还后，可是要被追索责任的。”
“这件事贝拉刚告诉我，”莫迪兹不自觉瞟了一眼沙发的位置，然后目光转回屏幕，不可思议地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没必要大惊小怪，‘联盟’里的很多事，我都要比你清楚。”
“那我想问问，这充其量不过是个办公用品，为什么要完好无损地归还？”
卡米诺人煞有介事地思索了一下，然后打趣地说：“我想是翻新后，再送给下一个人吧。”
“请您告诉我实话！”莫迪兹恳切地说。
“实话？”萨维冷笑一声，突然声色俱厉起来：“如果你不想做这个总督了，那我就告诉你实话。怎么样，你现在想听吗？”
莫迪兹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吓得一愣，不知该如何去接，只能似有似无地说道：“看来我也该考虑考虑卸任后的事了。”
“你是个聪明人，莫迪兹先生，别对每件事都刨根问底，否则好奇终究会害死猫的。”
阿德拉斯人顺从地点点头：“谢谢您的忠告，这件事我不会再提了。”
“很好，那我们来说点别的吧。”萨维将两组面部特写缩小，丢到左下角，然后调出一张照片，放到了屏幕中间，紧接着问道：“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人是......”莫迪兹沉吟着，仔细打量屏幕上的照片。
那是一张摆拍的半身人物照，在现如今这个年代，如此刻板的照相方式，除了自诩身份高贵，地位显赫的贵族，就是希望死后被放入纪念堂的人。而照片上的家伙，显然两者兼具。
他半侧身站着，年龄在四五十岁上下，圆脸微胖，头顶黑发略显稀疏，但梳理的很整齐。鬓角微长，遮住了两侧肥大的耳朵；眉毛长而浓密，但眼睛略小，即便是努力睁大，也改变不了与生俱来的容貌硬伤；鼻头周正，鼻梁挺拔，下面是张不大的嘴，周边修剪了一圈短须，为其增添了一份成熟老练。身上穿的是呢料的红色军礼服，领口处装饰有彩色花边，左胸挂满各种样式的勋章，一条白蓝两色的缎带斜挂在胸前，并将其中一枚给遮挡住了。右边因为视角的问题无法看清，但隐约能分辨出，有类似金穗的装饰物，由此可看出整套礼服的华丽与考究。
在翻阅了大量信息核存档后，阿德拉斯人终于找到了相匹配的容貌，并念出了他的头衔和名字：“苏尔特勋爵。”
萨维点点头：“没错，就是他。”
“听说，‘血月社’被列为非法组织后，他就失踪了。”
“不是失踪，而是死了。” 卡米诺人纠正道。
“死了？！”莫迪兹大瞪着两眼问：“你杀了他？”
“他是‘血月社’早期资助人，更是名义上的创立者，我怎么能杀他？即便有这个想法，也不敢做出这种违背道义的事。”
“那他是怎么死的，被‘联盟’逼迫，畏罪自杀吗？”
“也不是，实际上他死于疯狂。”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等我介绍完情况，你就清楚了。”
萨维向旁边招了招手，一名侍从捧着精致的水杯走到他身边，杯中的淡蓝色液体，阿德拉斯人很熟悉，那是星辰果的果汁。
‘看来和上次一样，他又要长篇大论了。’
莫迪兹猜的不错，萨维喝完果汁后，便开始了冗长的讲述。
“三年前，我跟你说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没有告诉你，他因为什么资助我，现在我就给你讲讲。”他琢磨了下开头，继续说道：“记得那是曙光战役后的第二年，‘血月社’当时已初具规模，但因为我和成员的身份问题，无法明目张胆的集会，只能在暗地里发展成员。为此我想了很多办法，也找了很多人，但他们都怕担风险，拒绝了我的合作请求。正发愁之际，这位苏尔特勋爵出现了，他显得诚意满满，对我的想法和要求一一应允。我当时很高兴，想都么想，就让他加入了‘血月社’，并成为组织的高层。起初这位勋爵对我的工作十分支持，要钱给钱，要人给人，不仅提供活动场地，还亲自出面斡旋，使很多‘血月社’成员都有了合法身份。我以为真的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之后事事都让他参与决策，并最终将尊主的位置让给了他。得到大权的苏尔特勋爵，立刻决定将‘血月社’合法化，这也是我一直期盼的事，于是并未阻止，但没想到此事背后，他竟然另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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