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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老者


  无名老者  

  我的乡村有一位老者,我不知道这位老者姓甚名谁,但印象也是非常深刻的,跟达叔一样深刻,这位老人也是非常和谒的单身老者,但是幼年时的我们都很怕他,因为这位老人是个很壮实但残疾的独腿老人,拄着两根拐,走路一格一格的,很是吃力,小时候都会好奇这位老者为什么与我们不一样,这也是我们害怕的原因,我看过他残断的腿,这位老者经常到达叔的小店与达叔聊天,也许是年龄相当的缘故吧!两位老人在一起一坐就是老半天,什么某人在世时候怎么怎么样,某处原先有棵大柳树,某家原先的屋是什么屋,某家屋后沟里的鱼有多大多大,那时我一句也听不懂,我也不在乎听不听的懂,我在乎的是达叔店里的好吃的。  

  这位老者有一辆很老式的残疾车,是那种手摇式链条车,一个座椅一边一个轱辘,前面也一个轱辘,上面一个拐,用手一拐通过链条传动带动前面这个轱辘前进,但是车老人不是经常用,只有出远门赶集时老人才坐上这辆车,用手拐着面前的拐慢慢的前进,并不快,平时老人大多都是拄拐,一次在达叔家我看见了老者的车,一时好奇就坐上去把老人的车拐去玩了,没走几圈两支胳膊就酸了,很费力,被老人发现了,狠狠的训斥一顿,就差没打我,当时我心里很不高兴,心想不就是坐你一会车,有什么大不了的,小气死了,后来听达叔说了才知道,他的车从来不给任何人骑,因为不吉利。所以我骑他车玩他才会生气,达叔还叫我以后不要骑他的车,更不能拄他的拐玩,若不然他可能真的会打我,听了达叔的话以后我再也没碰过这位老者的车,更没碰过他的拐。  

  这位老者在我们村外面的野地上垒有间小屋,很偏僻,孤零零的一间小土屋,四周都是村里人家的田地,晚上从屋里传出微弱的煤油灯光,光秃秃的光,显得那么的孤单,有种很凄凉而又神秘的感觉,真不知道老者为什么把家安在这,老者的家离村中心还要走过好远的路程,而且都是弯弯窄窄的小路,两边长满着草,晚上我们都不敢走,因为害怕,但那条弯弯的小路达叔经常走,因为达叔经常去老者家窜门,有时也会带上我,记得那时我们蹦蹦跳跳的跟在达叔后面,很开心,因为到老者的家就等于到了野外,小时候野外可是我们玩的最有乐趣的地方,有花,有草,有蚂蚱,我们经常出去逮蚂蚱,跟着蚂蚱一蹦一跳非常的好玩,但晚上回来就害怕了起来,那时我的乡村晚上很黑很安静,不像现在我的乡村周围都铺了好多条高速,晚上行驶的车灯嗖嗖的刺眼,那时听着蝈蝈虫子的叫声,看萤火虫的光,那么美丽的夜景,但那时我们很小,不知道欣赏,只知道害怕,跟着达叔紧紧的拽着达叔的衣角不敢放松。  

  这位老者也是位很勤劳的老人,他手里也有几亩责任田,虽然残疾但老人的田地管理很好,连根杂草都看不到我经常看着老人拄着拐在田里锄地,拄着拐拿着锄头,一锄一锄的锄地,锄一段拄着拐向前格一段,然后再一锄一锄,再向前格一段,虽然慢,但不停的做下来,往往也能干到很多活,不象年轻人,有手有脚但两下农活没干就跑了,没有耐性,所以老者的地往往都能产出好多的粮食,自供自足还有余,老者就会把余下的稻谷加工成米放在自已的残疾车上,每次小半口袋,多也托不了,拿到集上去卖,但老者必竞年龄大了,有时候这粮食搬不动就会喊我父亲帮他搬上车,然后就手拐着他的车慢慢往集市赶,由于路不好走,父亲都会在他后面帮他推一段路程,把他送到好路上,就这样每次他赶集回来都会买粘牙糖等好吃的东西给我吃。  

  后来就有麻烦了,因为那时在我们村口唯一通往集市的道路上,有人来拦车的,因为那时候的自行车是要车牌的,没有车牌的车要罚款的,害的村里人每次赶集都得从野外的田间路头绕行,有的人没办法只好花钱给自家的自行车办了个牌照,但大部分人不愿意办。有一次这老者拐着他的车去集市上卖米,被拦车的人给拦下来了,向老人家要牌照,老人说我这是残疾车,拦车的人说残疾车也要办照,没有照就得罚款,老者不愿意给钱,他们就把老者车上半口袋的米给拎走了,老人向他们要,他们不给,说要么给钱,要么米就拎走,你的车没牌就得这样罚,老人生气又无奈说,我是个当兵的,打过日本人,打过国民党,还打过周发乾,上过朝鲜打过美国人,我这腿是在战场上残的,你们现在抢我的米,罚我的钱,鬼子都不带你这样的,也许老人被气的有点糊涂了,脸都变成了酱紫色,脖子上的筋都暴了起来,拐着残疾车上前拽着自己的米袋子跟他们扯了起来,旁边有位也是因为没车牌被拦在这的年轻人有点看不过去,上去跟他们理论,意思是他们不应该拦老人家的车,这样违背良心,缺德,看年轻人多管闲事,拦车的人很恼火,他们把年轻人按倒在地就是爆打,还拿出了手铐要把年轻人抓起来,这样一来,惊动了村里的人,一村人都去围观,开始村里人只是小声指责拦车人,渐渐的不满声越来越大,几个胆大的也开始上前去制止拦车人的行为了,再加上起哄的人越来越多,村民也有人破口大骂了起来,眼看事情要暴发成群体事件了,拦车的人也控制不住局势渐渐有点害怕起来,话锋开始弱了,变得柔和起来,开始与村民讲道理了,而村民此时的情绪却越来越大,有得年轻人都开始操起了家伙了,这时姓丁的村长出现了,喝斥那些手里拿家伙的年轻人,让他们赶紧扔了东西回家去,不许胡闹,然后让拦车人把那位年轻人先放了,问起事件原由,拦车人说年轻人防碍他们执行公务,年轻人说,他只是到集市上买两斤煤油,车就被拦下了,拦我的车也就罢了,连残疾车也拦,这种缺德带冒烟的事是人都干不出来。最后姓丁的村长也从中假装说情,意思是老人残疾,生活不易,让拦车人看他面子把老人家的米还给老人,拦车人也装着卖了给人情给村长把米还给了老人,至于年轻人吗?没车牌确实不对,平时都罚款5块,这次特殊情况,罚款2块钱吧!于是年轻人交了2块钱罚款,又在村长的要求下花5块钱给自己的车办了个牌,交了7块钱,年轻人才推回了自已的自行车,然后村长又动员疏散了群众,事情就这样看似圆满结束了。  

  回来之后,这位老人在家里躺了几天,村里人都去看望他,为此事达叔还去村里大闹了一翻,意思是这位老者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让姓丁的村长也没好日过,姓丁的村长没办法当晚代表村里去老者的家里慰问一翻,送上两盒麦乳精,嘱咐老人保重身体,凡事别往心里去,想开点,身体要紧,顺便向老人要了身份证给老人办了个低保,让老人每个月都能领到十五块钱的低保,如果老人现在活着这低保应该都涨到60块了,一段时间后老人缓和了过来,也能渐渐下地干活了,老人的生活也回归于平常了,只是老人没有忘记那天替他说话挨打的年轻人,也到了年轻人家看望了一下,把村长给的麦乳精送给了年轻人,也关心了年轻人一下,中午年轻人父母留老人在家吃饭,老人也没客气,让达叔从店里拿来点熟食,年轻人父母看见达叔的熟食也客气了客气,等两位老人吃完饭年轻人父母把麦乳精返给了老者,意思是年轻人身体健,不用吃这个,让老人自己留着带回家吃,拉扯了好一回,没办法老者只好把麦乳精拿了回家,那几天我几乎天天往老人家里跑,那盒麦乳精基本是被我吃完的。  

  此事过完,整个村也趋于了平静,只是偶儿村里会有人拿那个年轻人说笑,说他历害,别人5毛一斤的煤油,他3块钱买了2斤。也在那时我知道了老人的腿是在战争中失去的,那么老人也应该是国家的伤残老兵了,怎么会过这样的生活呢,国家不是应该有说法的吗?后来我知道了,老者家里有一枚国家发给他的勋章,铜的金黄灿灿,这是国家给老者的说法,但是老者的生活却过着清贫平淡,老者一生的贡献也没有人知道,但那时的老人在我的心里却有着传奇的色彩,我时常会想到老人在战争中的样子,会不会很英勇,我也会问老者他们在战斗中是什么样子的,但老人都不愿意讲,还会驯斥我,说小孩子没事怎么爱问打仗的事,打仗有什么好,吓得我都不敢再问了,而那时正好有个比赛,国家有运动员射击比赛得了冠军,还是国际上的大冠军,一时间新闻满天飞,全是嘉奖的新间,什么为国争光呀!什么学习楷模呀等等,反正那段时间那个人特别火,哪那都能看到他的大照片,我有时会好奇问老者,如果所有当兵的有他那样的枪法,让他们上战场肯定每场仗都不会输,老者的回答却让我非常吃惊,让他们去打仗有多少死多少,站那半天才放一枪,早死多少回了,那打仗时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顺势问了老人一句,老人回答说,保护好自己,因为打仗时一眨眼的工夫命就可以没了,确实,没有人会像电视里那么英勇而且还可以不死,象电视里那样的表现现实战争中百分百的完蛋,  

  后来我也知道了,这位老者本不是我们村的人,他是达叔的战友,与达叔关系非常亲密,因为孤身一人,退伍回来无处可去才到了我们村,投奔达叔的,现在也在我们村落了户,我本也不知道达叔原来也当过兵,也打过日本人,打过国民党,打过周发乾,本来达叔也是准备去朝鲜抗美的,幸好那段时间达叔的父母去世了,于是达叔就趁这机会向部队申请转业回家奔丧,所以才有幸回家免去了去朝鲜打仗的任务,若不然达叔可能会死朝鲜那里了,而他的战友,这位老者因为没有亲人,孤身一人找不到转业的理由,无奈去了朝鲜战场,也是在那他失去了一条腿。  

  在达叔的照顾下老者在这里的日子过得也算平静,生活自耕自产,本来老者也打算这样安静的度完余生,然儿在老者晚年的人生中却出现了大的动荡,这种动荡影响了老者的生命。在拦车的事情发生了一段时间后,乡里的严打开始了,派出所下来开始抓人,抓各个村里面的不良小青年,就一夜里我们村就被抓走了好多不良小青年,至于这些小青年犯了什么事,我们不知道,只知道抓走的全都是拦车那天手里拿棍的年轻人,包括那天车被拦罚款的年轻人也给抓了去,一时间村子轰动了起来,家家户户哭爹喊娘的,谁家的孩子被抓大人不着急呀!所以家里的妇道人家就哭哭泣泣的,担心自家孩子被抓去挨打受罪,而这位老者很清楚这些小青年被抓去的原因,心里又是生气,又是内疚,又自责,他觉得是自已连累了这些小青年,生气的是乡里凭什么抓人,这些小青年犯了什么法就把人抓起来,至少也要给个说法,所以老人被气得不轻,坐上自己的残疾车就要去乡里面讨说话,被达叔拦了下来,说他行动不便就不要去,要去也得达叔去,一来达叔上面有关系乡里面人不敢动达叔,二来去了把老人家气出好歹来不好,这几天的事情老者已经被气得不简单,于是村里人把老者留下来,让达叔去了乡里讨说法,因为达叔有两个侄在台湾过得非常的好,非常有地位,上次准备回乡探亲让乡里人知道后,乡里面一天之内把达叔几个哥哥的坟都修成了水泥的了,非常漂亮,还毁了旁边好几家的坟头专门修了条路准备给达叔的侄儿回乡祭扫,达叔知道乡里人的做法后死活不让侄儿回乡了,害得达叔都不好意思见几个哥哥坟边那些坟的家人,但这事件让达的侄儿知道了,让达叔的侄儿非常为难,无动于衷吧,毕竟乡里面为他们家坐了这样的事,有所表示吧,他们又怕达叔不高兴,思来想去他们觉得没有表示不太好,毕竞达叔还要在这儿生活,于是达叔的侄儿瞒着达叔给乡里捐了20万块钱,美其名为捐助家乡发展用,但也没看乡里面把钱发展哪儿了,但达叔的侄儿心里也很清楚,全当是扔了这点钱来保护达叔晚年的生活能够平平安安,若不然达叔的脾气他的侄儿们很是不放心。  

  达叔留下了老者,自己一人去了乡里,到了乡里乡里就有领导迎了出来,向达叔问好,客气不得了,达叔却不理这套,上来就责问乡里凭什么凭白无故的抓人,村里的小青年犯了什么王法被抓,要乡里给个说法,乡里人道也和气,微笑有礼的解释,说这一次严打是全国行的,不光我们乡里,全国所有乡都这样,再说村里小青年天天游手好闲,成群结党的,领村之间小青年经常有打架斗欧现象,严重影响了社会稳定,所以要抓,也是,那时的村里年轻人不象现在这样,不念书后就出去打工了,一下子走得村里冷冷清清,只剩下老弱病残,那时村里年轻人没有地方可打工赚钱,闲暇之余确也聚在一起聊天吹牛玩,走路上也会对年轻的姑娘吹吹口哨,村邻间小青年确也会发生矛盾,打架也有发生的,但严重影响社会倒还不致于,相反那时村里却还非常热闹,夏天晚饭过后谷场上满场人,拿扇子,铺张席子,在场上乘凉,那时真的很无忧,村里要是放场露天电影,那人多的不得了,去晚了连好位子却占不上。不像现在这样冷清,整个村子一个小青年都没有,显得没有生气。  

  抓了社会就稳定了,村厂儿子怎么不抓。全村都是不良少年,全部抓了,抓人的目的是什么?维护社会治安?村里青年虽成群成党,但也没有做出违犯王法的事情,怎么能随便抓,再说村里青年总的说风气还挺好,见到长辈都会叔呀,爷的叫着,对长辈都很尊敬,也沒到被抓的份上,该抓的不抓,不该抓的却抓了,这样能起到维护社会稳定,维护社会治安的作用。在达叔眼里村里小青年都很不错,人品挺好,尊老爱幼,但放眼现在,生活上不如意却也是达叔眼里的这帮好小青年,现在这帮小青年上有老下有小,微薄的薪水不够经济的膨胀,生活满是压力,而那时的小流氓,整天真正游手好闲,打架斗欧,打架打的野的那帮人,现在生活却变化的大呢!通过打斗,占了村里的河,养了鱼,占了村里的地,建房子,占了村里的工厂,搞经营,占了村里的山头,卖石头,当然,对外也得美其名承包,但给了多少承包费,没人知道,但外表都看得出这些人都成老板了,变得很有钱,越有钱越有关系,越有关系越有钱,个个肚大腰圆,光头大金链子,一看就是大款模样。村里原先有个加工厂,原来只是帮村中老百姓加个米,磨个面,粉个玉米棒子,一年到头就那样,后来一个青年承包了,这个青年很有本事,曾在外贩过假烟假酒,被抓过做过牢,承包后一年不到,这个加工厂发展成当时在村里乃至整个乡都很有名的面粉厂,后来发展大了,村里专门在村支部边上给他一块地让他又建了一个更大的面粉厂,那几年这个青年事业达到了顶峰,后来这个青年还当过一段时间的副村长。  

  这样的变化,恐怕是达叔与村里所有老人都没有想到的吧!从乡里回来,达叔把被抓那些的小青年父母亲喊在一起,意思乡里同意放人,但凭白抓,凭白放这样不好,乡里也是小惩大戒,主要指导教育一下,这些小青年若不惩罚一下说不定以后会捣蛋成什么样,所以执行罚款教育,本来罚款500块,既然达叔出面,乡里不能不讲情面,决定每家罚款200,由父母到派出所交钱赎人,而村里小青年的父母都担心自家孩子在里面挨打受罪,再多的钱都是小事情了,纷纷赎回了自家小孩。  

  而那位老者又是生气,生气的是光天话日凭什么乱抓人,又有点自责,总觉得这些孩子是因为他而被抓,而因为拦车帮他说话挨打的那位小青年,回来就被他妈煽了几巴掌,当着老者的面,边打还边骂,让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多管闲事,这位老者一听就知道,话是说给他听的,他能听得下去吗?他心里能好受吗?于是老者慢慢转身,拄着拐慢慢的一格一格的走了,样子很苍老,背景很孤单,看着让人可怜,好段时间,老人没有出门,一段时间后听说老人病了,肺癌,后来老人去世了,弥留之的老人托达叔到我家说话,说想埋在我家的一块田地里,老人生前就看好那块地,就想埋在那块,说那块地风水好,依山膀水,能保诺子孙后代多福,但老人也没后呀!我家也没说什么就答应了,但我父亲从不迷信,只是为顺意老人心愿罢了,老人去世前把他的那枚奖章送给了我,意思是拿去玩吧!后来不知被我搞丢哪里去了,老人去世后丁村长代表村里给老人送了一个花圈,和村里百姓送的花圈一起拿到老人的坟地前烧了,老人去世后,老人的土屋由于没人住没人修也塌了,先是屋顶的瓦塌了下了,只剩下光秃秃的墙,后来墙也塌了,后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毛草,再后来那地方被人家整成了田地,与周边的田地溶为一体后,老人家的痕迹就彻底的消失,消失在我的乡村,这块没人知道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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