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

　　寇准说：“这本来是一件坏事儿，可是到了咱身上说不定就成了一件好事儿~”

　　　　李青眉毛一挑：“说说，什么事儿？”

　　　　寇准对李青说：“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一伙人在古道上歇脚，边歇脚边吃东西，好像是在赶夜路。”

　　　　李青说：“那你怎么不找他们要点吃的啊？”

　　　　寇准咽了口唾沫说：“你继续听我说，他们是一队人马，穿着的都是官服，大概有十几号人，四五辆大马车满满拉的当当大箱子，我蹲在草丛里偷听着，原来他们都是从官底县来的人，箱子里面都是从老百姓手里搜刮出来的金银财宝，准备送给朝廷户部侍郎魏子缺，现在走到京城脚下，准备明天一早上门送礼。”

　　　　李青揉了揉下巴，问道：“这魏子缺是过生日还是娶媳妇还是儿子满月？怎么还有人这么大老远送礼来？”

　　　　寇准脸色一沉，气的牙齿咬得嘎嘣嘣直响：“这礼分明是官底县令的赃礼！朝廷每年三次下发救济款，官底县令为了私藏这比财款，每年都托地方转运使给户部侍郎送礼，以此来封住朝中官员的嘴，这些公款一层一层剥削，官员之间互相送礼贿赂，百姓手中根本拿不到一丁点儿的救济。”

　　　　李青“啧啧”说道：“既然这样，看来你来京找户部侍郎这昏官借救济款的事情，恐怕是要失望了。”

　　　　“无论如何，我此次来京也不能负百姓所托，明天一早我就去魏府，拿不到钱我还不走了！”寇准说得直喘粗气，眉毛都立起来了，李青一看这个人倒也可爱。

　　　　李青问他：“那那些人现在还在那儿吗？”

　　　　寇准平复了一下情绪说：“早走了，那些人歇脚的时候，忽然从树林里不断飞出来石子，打在他们身上，一个个打得鼻青脸肿，带着东西慌忙跑了，王八吃西瓜，滚的滚，爬的爬，不一会就窜没影了。”

　　　　“是什么人打的他们？”

　　　　寇准继续说：“那些人都看不见谁打的，但是我蹲在草丛里看的清清楚楚，树林子里有个小男孩儿，拿着弹弓噼里啪啦一顿乱射，把他们打跑以后，小孩也一溜烟儿跑了。我从草丛里出来，看见地上有一张帖子，我拿起来一看，上面是官底县给户部侍郎的礼单，想来应该是那帮人马慌乱逃窜的时候不小心掉出来的。”

　　　　说着，寇准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帖子，打开以后，里面写着一行行的礼单，李青凑过来一看，吓了一跳，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奇珍异宝，什么金子、银子、翡翠、猫眼、玉石、珍珠、玛瑙等等，随便来一个放在21世纪，都能养出一个土豪暴发户，李青啧啧说道：“区区一个县令，怎么趁这么多东西？”

　　　　寇准看了也瞪起了眼珠子，“这些东西只是那县令的一小部分，家里不一定还有多少好东西呢，这些东西要是给了老百姓，别说灾荒年了，一家养三个大胖儿子都不是问题。”

　　　　李青问他：“你又怎么知道这县令家里有多少东西？你连人家家里都打听了？”

　　　　寇准收起礼单，长叹一声说道：“这官底县与我下邽县相邻，我在下邽县为官八年，县衙门穷得叮当响，用我的俸禄救济百姓，虽然旱灾依旧严重，但是至今尚无饿死之人，这官底县新任县令刚刚来了不到两年，不但没有解决旱灾问题，还搜刮民财，刮了一层又一层，正所谓，贼来如梳，兵来如篦，官来如剃，这老百姓的土地上可算是一根草都不剩啊，全县民不聊生，很多人都跑到我下邽县求生，导致我县人口越来越多，我实在没有办法，才来京求于户部拨款。”

　　　　李青说：“你明天打算怎么和户部侍郎说这个事？”

　　　　寇准咬咬牙，嘴角坚毅得说：“我把事实告诉魏大人，他若应允救济便罢，如若不允，我就用这礼单威胁他，实在不行我就告了这贪官！”

　　　　一句话说得言辞振振，颇有一代青天的气势，李青拍了拍他肩膀说：“你要是在魏大人面前这么玩儿啊，别说告他了，你连魏府大门都出不来。”

　　　　寇准皱着眉头问他：“那你说怎么办？”

　　　　李青打个哈欠：“今天我困了，明天再说吧。先睡觉！”说完往枕头上一趟，硬邦邦的枕头顶得脑袋生疼，但是困意上来，也就慢慢迷糊了。

　　　　寇准看着礼单发呆，两眼目光时而哀怨，时而仇恨，最终全都化为无奈，一甩两袖清风，躺在干草上睡下了。

　　　　第二天晨光直射到了两人脸上，两个人起来收拾妥当，一同去往魏府。

　　　　这回李青长了个心眼，眼神四处瞄着，把道路一一记下，魏府并不难找，不一会两人来到了魏府门前，一看这魏府建得跟那破旧的韩信庙没什么区别，一样破破烂烂，墙上的砖瓦坑坑洼洼，门上的朱红色漆都掉得斑斑点点，门楣上的魏府两字被风吹雨淋得已经变了形，门两侧挂着一副对联，上联是“天地日月一江春水。”下联是“是非黑白两袖清风。”两个人往四周看了看，确定自己没找错地方。

　　　　“看不出来啊。”寇准感叹道。

　　　　李青问他：“怎么了？”

　　　　寇准看见魏府这个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坦然：“想不到这魏大人也是一界清官，身在京城却依然如此节省。”

　　　　李青却摇摇头：“谁知道是不是作秀，咱们进去看看再说。”说完李青就迈步上去敲门。

　　　　寇准一把拽住他的袖子，李青莫名其妙得看着他，寇准眼珠轱辘了两圈，说：“咱们先等等，一会再进去。”

　　　　“等什么？”

　　　　寇准也不说话，带着他来到墙角，静悄悄看着魏府大门。

　　　　不一会从街口拐进来一队人马，马车上摞着几个大箱子，李青心想这应该就是寇准昨天晚上看见的那队送礼人马了，今天果然来到了这里。

　　　　李青凑到寇准耳旁说：“你的意思是，看这魏大人会不会收礼，如果收了就说明他是个大贪官？”

　　　　寇准对李青点点头，眼中尽是赞赏之色。

　　　　两个人眼睁睁看见礼品抬进了魏府大门，继续在门口等着，大概等了一刻钟，原来那些人全都空着手出来，如释重负得牵着马车又原路返回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只是有两个人一直在念叨：“礼单怎么会丢了呢？真是奇了怪了。”

　　　　另外一个人道：“甭想那个了，没看见魏大人那个高兴劲儿，事儿办了就得了。”

　　　　看到这里，傻子明白了，这魏大人不仅收了礼，而且谈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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