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游。
2012年8月4日。南地大陆。科图加杰瑞镇。
人口不到500人的土著小镇，位于西洲与北领地的交界处，香海饭店是整个镇上唯一的餐馆兼旅店，经过镇子边缘4号洲际公路前往100英里外卡塔丘塔国家公园的自驾旅客是饭店最大的生意来源。
今年19岁的阿梅，是饭店老板的女儿，同时兼任着暑期招待员。此刻，她正坐在收银台后面，一边听着后厨里每天早晨父母都会例行发生的吵闹，一边打量着靠窗位子上那两名家乡人。
昨天夜间，这两名男子驾驶着一辆福特Falcon来到镇上，小学时由中秦香海移民过来的阿梅不太困难的辨认出他们在入住登记单上的签名：梵高，杨明刚。看起来，这两名来自中秦内地的观光者与其他的自驾游人士没有什么区别，但阿梅知道，他们的目的远非表面上所表露出来的那么简单。这不仅仅因为他们是两名单男出游——事实上阿梅见多了同志人士出双入对经过这里；也不是因为他们只携带了少量行李——如果说他们的打扮只不过是准备在家门口的大街上随意逛逛，相信没有人会提出异议。让阿梅坚信自己直觉的原因是，当她领着他们进入客房时，她清楚的感觉到了从那名叫做杨明刚的中年男子身上传出的惶惑、紧张、以及兴奋的味道。
现在，南地大陆时间早晨7点半，两名中秦男子坐在餐厅窗边的桌子旁，一边小口呷着咖啡，一边轻声交谈着。阿梅努力想要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也许是因为父母的吵闹声和收音机里早间新闻的播报声，传来的只有一阵阵模糊不清的嗡嗡声。她拿出抹布，走出收银台，打算装作清洁桌椅靠近一些，然而那个名叫梵高的男子突然扭过头对着她眨了眨眼，嘿嘿一笑，阿梅脸一红，放弃了自己的企图，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返身走进了后厨。
“老杨，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不过你就不能掩饰得好一些吗？”梵高说道，“连那女孩子都能察觉到你的不对劲哈……”
伊尔维•阿特尔，中秦名字叫做杨明刚的异界来客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抱歉啊，老梵，虽然我在地球呆了17年，但我实在学不会你们的喜怒不形于色……”
梵高摇摇头，“你的腿怎么样？”
“我要再次感谢你，老梵。若不是你帮我重塑体内断裂的经脉，我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过来。”阿特尔下意识的揉了揉双腿，“毕竟是义肢，虽说有元力护持，但行动上总是有些不便的，不过我已经很满足了！”
“费不了我多少力气，不用老是感谢了……”梵高呷了一口咖啡，“说起来，我很奇怪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没有委员会的强者前来抓捕你？”
阿特尔挠挠头，“也许，是因为他们知道有你这么一位化神境界的高手在罩着我，所以不敢轻易招惹？”他不确定的说道。
“你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梵高笑了笑，“以委员会的实力，若这样就放手，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那么，他们是在欲擒故纵？”阿特尔问道。
“也不太像。”梵高摇摇头，“我问你，委员会通过你留在归源之书上的本命元神印迹来锁定位置，能够像军用GPS定位一样精确到厘米级别吗？”
“据我所知，他们只能定位到大约十公里的范围，之后便要靠追捕者的神念感应来确定具体位置。”阿特尔回答道。
“对啊，既然要靠神念感应，那么就跟雷达一般，你能发现我，我也能发现你。”梵高说道，“而这几天来，以我的神识扫描，周遭三十公里范围内不存在洞天境界的强者。那么，我们假定追捕者只是尾随在三十公里以外，但在这个距离上，你若要想做什么事，比如刺杀政要、破坏核电站、甚至是去引爆某些国家的核武库之类的，除非是合体境界的圣者，没人能及时制止得了你的。”
“唉，这也不是那也不像，我这脑袋真跟不上你们的节拍……”阿特尔叹了一声。
梵高同情的耸耸肩，“以我的估计，最大的可能性，是他们因为某种原因，暂时抽不出足以对抗化神强者的人手，”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所以，我们得加快速度了……”
“嗯，那我们现在就走。”
“不要着急，吃了早餐先……”
上午八点三十分，二人驱车告别香海饭店，福特Falcon奔驰在4号洲际公路上，一路向东行去。窗外是寂寥荒芜的红土沙地，苍莽古老的气息无远弗届的弥漫在这块某种意义上来说保留着最原始地球风貌的大陆上，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袋鼠跃过公路飞奔而去，更有胆子大的会跟随在汽车不远处并排奔行，好奇的对着车内探头探脑。梵高一时兴起，释放出一丝元神，那令动物亲近的气息不多时便吸引来大群袋鼠，簇拥于车身周围，似拱卫一般排成了一条长龙，烟尘滚滚，蔚为壮观，幸得州级公路在这一段几乎难见车辆，没有引致旁观者的骚乱。
开心的一笑，梵高撤回元神气息，脚下油门猛加，福特Falcon甩开袋鼠们，绝尘而去。“我喜欢这地方！”他感叹道，副驾驶座位上的阿特尔点头附和，转眼又郁闷下去。
“世界这么大，我想去看看……唉……”他苦笑一声。
“唉什么唉，老杨。”梵高转头瞄了他一眼，“等你拿到了那玩意儿，不就天高任你飞了么……”
“但愿真的如此吧……”阿特尔神情显得有些迷茫。
“我说你这人咋这样？要想成为自由人，信心不坚定可不行哦！”梵高不满的说道，“喂，你别告诉我，这事儿是虚的哈……”
“可怪不得我啊，老梵。整个地球上收到消息的异界定居者不在少数，敢和委员会撕破脸铤而走险的却不多，也只有我这等缺心眼之辈一头扎了进去，可要说心头完全没点儿担心后悔，那是不可能的……”阿特尔无奈的说道。
“我可是冒着欺骗老婆的风险来帮你的，你他妹不要忽悠我哈，要不然不等委员会来找你算账，我就把你这老小子撕了撕了的……”
“别……不用你费心，这事要真黄了，我自会了结的。”阿特尔苦笑一声，“说起来，我真的很纳闷啊，你为什么要帮我？你与我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而已，更何况我还不是地球人——虽然我的祖先也来自这个世界，但我可不认为你会因为这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族类情谊而同情于我们……”
“如果我说我是一名国际、哦不、星际主义战士，外星人民的老朋友，你相信吗？”梵高耸耸肩膀。
“老梵……你自己都不信，对吧？”阿特尔瘪着嘴说道。
“实话告诉你，我，只是有些无聊而已……”梵高微笑起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我找回了失去的记忆，又突然间得到了强大的力量，所以，我对未来感到迷茫和无聊，于是，我……”
“拜托，打住好吗？”阿特尔又叹了一口气，“说人话，老梵……”
“没有幽默感的家伙……”梵高不满的说道，“来，给我点支烟。”
阿特尔点燃两支香烟，把一支放进梵高嘴角，后者美美的抽吸了一口，吐出烟雾，凝聚不散，在挡风玻璃前形成了两个字——“不爽”。
“一来，确实是很无聊，有了力量却无处施展，多没意思……”他眯缝着眼睛，“二来，我有点不爽那牛逼哄哄的委员会，就是这样……”
阿特尔有些怀疑的看了看梵高，点点头，“好吧，我姑且相信你的这个解释……”
一块路牌从车外一闪而过，“乌鲁鲁•卡塔丘塔国家公园，前方30英里，终于要到地头了，你怎么想？”梵高侧头看向阿特尔。
“什么怎么想……还不是只有到了再看，我也两眼一抹黑啊。”阿特尔回答道。
“你所说那道给你传递消息的神念，只告诉了你时间地点，却不告诉你应该怎么做，我很怀疑他的用意。”梵高说道。
“你们地球上的强者，不是喜欢把任何事都弄得神神秘秘的吗？”阿特尔一摊手。
“你凭什么笃定对方是地球人类？”梵高反问道。
阿特尔一时语塞，“还能是什么？”他愣了愣，“能够强行将神念传讯送入我识海当中的，唯有化神以上的强者。难道说除了人类，这世界中还有其他拥有这等力量境界的异族之人吗？”
“为什么不会有？委员会虽然强大，可毕竟不是全知全能的存在。”梵高冷冷哼了一声，“你应该是不知道，早前发生在亚墨利加首都的袭击事件，背后就有着异界强者的影子，”他扔掉烟头，眼中若有所思。
“能让异界定居者脱离控制，这等图谋断不可能让委员会事先得悉，那么，传讯给你们的人就不会选择那些有可能诚服委员会的对象，也即是说，他熟悉你们每一名定居者的情报，这样的人，除了委员会的长老，还能有谁？”
“如此综合下来，这名神秘人物，与策划那次袭击的卧底应是同一个人……哼哼，既然是他，所图之事又怎么会仅仅限于让你们获得自由而已呢？”梵高连连冷笑，“好吧，看来我这次没来错，倒是要好好玩上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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