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夜战。
猎猎夜风呼啸于耳边，两旁的灯红酒绿连成一线飞速后退，加持了隐身咒术的梵高，在楼宇建筑间如弹球般高纵低跃，前一脚在合江亭的檐顶上轻轻踏下，人已借势而起，飞掠出接近两公里的距离，后一脚点了点锦江桥的栏柱，身体突进，撕裂橙红夜幕，落于武侯祠内的森森古柏之上。
双膝微屈反蹬，古柏“扑簌簌”一阵颤动，身体再次无目标的飙射而出，于5、60米的空中双眸略一扫视，“好吧，就是你。”正前方远处的清水河大桥在射灯投照中的川剧脸谱型独塔成为梵高的下一个落脚点。
远超往日的强大神念放出，瞬间已计算出距离。“2600米？唔，那就试试看一次飞掠究竟能有多远吧。”身体以大约80公里的时速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梵高一边哇呀怪叫，一边注意着落点。“我去，极限就是2000米吗？”看着前方还有数百米远的大桥，身体却正在急剧下坠，梵高体内澎湃的元力疯狂涌出，与此同时双臂平展，仿若实质的元力于手臂和身体间构成了一张厚实膜翅，接着整个人便如大鸟一般滑翔游弋，悠悠然的落足在脸谱独塔的顶端。
“贼爽！”梵高呻吟了一声，“继续继续，要玩就玩个尽兴……”他略一寻思，身形再度跃起，朝着城外方向掠去。
5分钟后，梵高的身影在一座高楼的顶上停了下来。
“咦？有强烈的元力波动，怎么回事？”他目视前方一片荒地，犹豫是否过去查看一番，转眼又失笑出声，“娘的，有这么强的力量了，还畏首畏尾不敢看热闹么？”
他跃出楼顶，不紧不慢的向那片荒地滑翔过去，同时收敛气息，元力在身体周围布下阻隔神识窥探的屏障，然后再释放出他自己的神识，先探一探那荒地中究竟有何种古怪。
“伊尔维•阿特尔，想不到你已经触到洞天境的门槛了。”荒地中央，陈子恭神情凝重的说道。
“所以，我劝你们还是知难而退吧。”那外形怪异的男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单以力量而论，你确实强过我们这几个人，不过啊……”陈子恭双手虚握拉伸，一把长约一丈八的六合大枪出现在他手中，“决定胜负的可不仅仅是力量强弱。”
枪头一震，瞬间幻化出漫天枪影，扎、劈、崩、点、绞、拨、挑，诸般枪法伴随着隐隐风雷之声，从各个方位攻向阿特尔。而那小沈窥伺于旁，手中再次出现一把黑色匕首，刁钻至极的专于枪影缝隙刺向对方要害。
那阿特尔头顶人形灰气“咻”的一声没入卤门，精瘦枯干的身躯陡然膨胀，图腾纹身上泛起淡淡土黄光芒。他原地不动，只是双手封挡，看似动作缓慢却总能恰到好处的将对面二人攻势化解。同时，身体中的元力正在逐渐浓缩凝聚，准备着发出最强一击。
身为委员会的二级监察者，陈子恭的实力处于凡境巅峰，相较半只脚迈进洞天境的阿特尔，逊色也不算太多，不过他却有一个无法弥补的短板之处——说起来，这也算是所有凡境修行者的短板。
好比俗世间的地域、人种、国家、意识形态等等差别，修行者的世界同样具有东方西方、正义邪恶、家族行会、信仰观念之类各种各样的不同之处，但是对于力量层次的划分，却基本上抱有一个相同的概念。
初入修行之门槛为‘力动’，此阶段需察灵感力，去芜存菁，将经脉与血肉进行强化和协调，达到内外和谐的境界。
次为‘筑基’，步入此境界的修行者意味着完全掌控自身的精血、真气、神念，达到不漏之境，并能粗浅的沟通天地元力。
之后则为‘元丹’，达到此境界的修行者体内元力充盈，打通了任督二脉与大小周天，将元力凝结为液态存在，然后在黄庭部位结成金丹，可随心意调运天地之力。
以上三个境界，又被称为凡境，虽举手投足之间有远超常人之威力，其中佼佼者更能显化种种神通，但仍属未脱红尘浊世之辈。而当修行者达到能够引爆体内元丹，并且渡过心魔侵袭，将阳神与阴神结合化作本相法胎的境界时，则已跳出凡人范畴，生命形式已经与普通人有了本质上的区别，真正步入了问天向道的路径，这些人称作洞天圣者。
同样的，洞天境界也拥有数个阶段特征。初入洞天者，其标志为唤作元神的本相法胎；而当修行者能将元神出窍远遁，行使神通，操控外物，则属于化神阶段；再往上，元神凝练到近乎实质，能独立修行，共享修为，成为身外化身，是为合体阶段，这个阶段的修行者其身体已经初步具备宇宙万象，正在朝着更高层次的生命体发展，当他们身体中蕴涵的能量和精神与天地大道形成完美契合，此时将会引发次元规则的排斥，造成对冲能量的碰撞，领受天劫。若修行者成功渡过天劫，其身体与意志融入次元规则，达到自身即天地的层次，是为大乘圣者，而他们的最终阶段，便是打破次元障壁，通过至圣密道跃升到高维度宇宙，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神祇。
至于苏醒者的情况，则比较复杂。简单的说，当他们的远古血脉苏醒之时，便拥有等同于元丹境界的凡境巅峰修行者的力量，但他们的力量却不似修行者那般可以通过修炼而不断提升层次。若是没有被引上修行道路的话，苏醒者基本上是永远不可能达到大乘境界的。
凡境修行者，他们通过各种武技、术法、咒语、符文等等方式，可以调运天地元力供自己所用，但过程比较繁琐，且可资利用的元力数量与质量都不高；而洞天圣者，他们之所以被称为洞天圣者，其中固有洞彻天机之意，但更是因为进入了这个境界的强者，他们能够在一定程度上规避自身所生存时空的次元障壁，沟通不同的元力位面从而汲取力量，并且能够构筑专属于自身的洞天空间，将汲取的元力存储于这空间之中，以供随用随取之需。
因此，单比力量强度，陈子恭不见得弱于阿特尔多少，但他所能调用的元力有限，不似阿特尔一般可以靠着将要成型的元神法相源源不断的汲取异位面元力以为补充。
不过，既然能跻身为J.C.W.W.A这等庞然大物的监察者，陈子恭也自有其应对之道。
每一枪划出，便有一道细细气旋隐藏于枪势之中，当十枪、二十枪、五十枪、乃至百枪击向对手后，气旋已密布虚空。随着陈子恭的身形纵跃扑击，这些细如麻绳的气旋也在交集扭缠，渐渐的合并融汇，当攻势持续三十余秒后，气旋已变为成人身体般粗细的小型龙卷，疾速旋转中滚滚闷雷之声由龙卷内部响起，更隐约有闪电间中明灭。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内有霹雳，雷神隐名。”陈子恭踏罡步斗，舌绽春雷，一声“裂，缺！”六合大枪猛然插入龙卷之内，只听得“刺啦啦”裂帛巨响，大枪破气旋而出，一缕缕炽白闪电附于枪尖，朝着阿特尔狠狠刺去。
“这是……”细长如缝的眼帘中精光一闪，阿特尔面上神情不变，暗中却已将大量元力凝于右掌，一把握住袭来的枪尖。
“#￥%#！”一声意义不明但听来应是咒骂的语声响起，一连串血花自阿特尔手掌飞溅空中，他身形疾闪，右掌松开握持，左手拳头击中六合大枪的枪杆，将攻势荡至一旁，“雷电元力！你怎会也……”
“我不是洞天圣者，”陈子恭截断对方话语，“我已经告诉过你了，决定胜负的可不仅仅是力量强弱……”
“好好好！我倒是小看你们了！”阿特尔怒笑道，“说不得，我也只好不再留手了！”
狂猛元力毫无保留的涌出，凝聚成闪耀淡淡灰色光芒的长棍，阿特尔手执棍端，朝着陈子恭当头一棍砸下。
“元力具象！”陈子恭瞳孔猛缩，枪杆一横，枪尖上的闪电游走全身，“嘡”的一声架住长棍，枪杆顿时弯成弓形，发出咯吱微响，却并未断裂。
“好枪！”阿特尔赞了一声，元力催送，长棍缓缓下沉，离陈子恭颅顶已不足五寸。
陈子恭面上神情不变，六合大枪的枪尖“咔哒”轻响，脱离枪杆，电射向对手眉心，与此同时，那小沈手中的黑色匕首脱手而出。似鬼魅般穿出虚空，刺向阿特尔腋窝之下。
阿特尔之前本是双手持棍，此刻他松开左手，屈指一弹，枪尖崩飞，他看也不看手指上的血花，大臂回夹，堪堪锁住黑色匕首，右手元力猛运，便要一棍击碎对方天灵盖。
毛骨悚然的惊惧感觉突然袭上这名半只脚迈入洞天境界的强者心中。
顾不得袭杀对手，阿特尔长棍疾收，打算抽身场外，先找出心中警兆从何而来，殊不料陈子恭手中大枪陡然一软，已如蟒蛇一般缠上长棍，枪身上的闪电元力侵入棍身，与阿特尔构成长棍的元力纠缠一处，令到对方在这一刹那无法撤回长棍。
阿特尔一愣神，正要解构元力具象，放弃攻击先护住自身，一股尖锐如针的强猛力量已自脚下地底穿出，破开护身罡气钻入足心，沿着双腿而上，摧枯拉朽般的炸裂脚踝、腓骨、胫骨、膝盖、股骨，漫天尽是暴绽鲜血与骨肉残片，转瞬间这名强者的下半身便已消失不见，剩余的上半截身体在连串惨呼声中跌落尘埃。
双手一抹，六合大枪没入虚空，陈子恭对着不远处正从荒草丛中站起身的小苏点点头，然后回头看向地面尤自挣扎的阿特尔。
“我不是洞天圣者，”他说道，“但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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