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灭杀怪虫。
地面另外一端，四辆‘野兽’披挂着绿色黏液，蓬头垢面的倒退着，强酸虽然已经腐蚀了轮胎，但该种车子的设计本就考虑了类似的情况，所以外观看着虽然狼狈，车身却仍然安全稳定的行驶，而完全密封的车厢也保证了内部乘员毫发无损。此刻，车队均已退出Jackson Place Northwest大街，车头左甩朝向来时路线，改退为进，准备加速驶离现场。
广场上人们纷纷站起身来，大声嚷嚷着，到处是手机通话的声音与寻觅找人的呼喊，更有胆子大的人朝着那边怪虫的尸体跑去。
“这样就嗝屁了？我还以为它有多厉害呢……”被父亲护在身下的梵熠钻出来翻身坐在草地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爸，这到底是不是拍电影哦？我怎么觉得有点像真的呀？”
没有回答孩子的话，梵高弯腰帮着妻子站起来。“走吧，老婆，这里不安全。”他说道，动作突然停了下来。“你怎么了，语欢，被吓着了吗？”
“没什么，就是有点恶心……”脸色苍白的妻子收回定定看着那边怪虫尸体的目光，勉强的笑了笑，“我们快点离开这里！”
话音未落，第三下震动传来，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加猛烈，广场上人仰马翻、一片惊叫，梵高也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到地上，和妻子面面相觑。
此刻，野兽车队已经驶到距离三人不到三十米远的街上，接近七吨的自重使得它们受地面震动的影响不大，在引擎全力开动的轰鸣声中，四头野兽裹着似油漆般的绿色黏液，速度逐渐增快。
‘噗嗤’，如同巨大气球漏气的声音响起，接着泥沙涌动的哗哗声，一秒之后柏油路面似水痘般爆开，大块大块的沥青混凝土四处飞溅，一条粗长的黑影自地底冲天而出。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裂，梵高眼里一阵血光氤氲，然后浑身寒毛倒竖，四肢百骸如过电般有强烈的鼓胀意识破体欲出，空前浓烈的危机感突然降临脑中，他不假思索的双臂大张，一把将妻子和儿子揽过护在怀里，然后扑倒在草坪上。
‘蓬’！如中败革的闷响，梵高的身体微微一挫再反弓，一块浴缸大小的混凝土由背上滑落身侧，泥土碎屑落在草丛上，发出噗噗的动静。
儿子与妻子的头都埋在梵高胸前，听到动静的语欢抬起头来，与丈夫四目相对，关切的神情在她眼中泛起。“没事，”梵高摇摇头，一手抱住孩子，一手拄地，“跟我跑！学我的样子！”他说道，然后猫着腰向前蹲姿窜出，手脚并用之下转眼越过二十多米的距离，将孩子轻柔放到地面，拍拍跟上来的妻子肩头，“语欢，你看住小熠，”他说。“你想干什么？”语欢惊惶的问道。“我觉得我必须做点什么，放心，我有分寸的！”他带着有几分困惑但非常坚定的神情回答道。“你想干什么我都不拦你，但你记着，你答应过要保护我们俩的！”语欢松开握住丈夫的手。“我知道！”梵高点点头，然后转身猫腰朝着街上跑去。
大街上，离他们大约五十米远的地方，一条比先前那条粗长一倍的怪虫正摇动着身躯，仰天长嘶，深黑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耀着金属光泽。而在它前方，四辆“野兽”陷在深有两米的龟裂地缝中，高速旋转的轮胎徒劳的摩擦着泥土，发出浓烈青烟，进退维谷。
此刻，距离整场袭击开始不到两分钟，联邦城警方的反应倒也快速，城中各处已经响起鳞次栉比的隐约警笛声，数百米开外总统府邸的北草坪处一群黑衣特工正向着这边奔跑过来。
怪虫背后，被与车队分隔开的剩下两辆Tahoe已经停住，8名特工倚靠着车体，手中武器喷吐着火舌，击打得怪虫身上鳞片砰砰作响。一名特工朝着头顶直升飞机不住挥舞手臂，口中大喊‘fire！fire！’。
直升机调整了一下方位，稳稳悬停住，攻击手蹲在舱门处，肩膀上扛着的火箭发射器瞄准下方，一发高爆火箭弹拖曳着白色轨迹飞窜向怪虫，‘轰！’橘色火焰伴随巨大爆响，怪虫粗壮身躯向后一挫，数片金属般的黑色鳞甲四处崩飞，一些小块的血肉碎片随着掉落地面。
怪虫吃痛，尖嘶一声，纺锤状的头部向后反曲，快如闪电的啄下，“蓬”的巨响声中，一辆Tahoe仿佛被大锤击打，由上至下压成一滩铁饼，数名特工躲避不及，被车身碎片划开肢体，惨呼着倒在血泊中。与此同时，怪虫身体全数由地下钻出，十多米长的末端尾部陡然卷起一块约两米见方的混凝土块，“咻”的一声如炮弹般飞射天空直升机，飞行员反应虽极为迅速，机身灵巧的向着左翼一个侧飞，无奈混凝土块速度太过迅疾，眨眼击中旋翼，数片桨叶歘歘崩飞，直升机顿时失控，翻翻滚滚的朝着拉法耶特广场斜扫而去。
梵高疾回头，全身猛然汗出如雨，一颗心瞬间跌落至谷底——直升机冲去的方向正是对着语欢与儿子的位置。
还好，似乎机师在努力控制飞机，将拢地面时机身划出一道诡异曲线，直升机以近似莱维斯曼机动的方式大仰角上冲，然后机鼻陡然间由向上变为向下，对着远处一块无人草坪俯冲过去，“咚”的闷响声中，居然奇迹般的没有发生爆炸，而是深深插入泥土之内，不再动弹。
梵高长出一口气，抬手抹去额头汗水，注意力重新放到前方怪虫身上。
20米外，怪虫示威般的啸叫了一声，纺锤状头部对着面前最近的一辆“野兽”车顶啄下，“铛！”的巨响声中，车顶略微凹陷，坚韧的外壳材质将怪虫头部弹了开去。怪虫似被激怒，身躯前端向后一仰，便要聚力再击。
“哒哒哒……”猛烈的枪声响起，子弹如雨般射来，由总统府邸北草坪冲过来的那群黑衣特工已经抵近到百米左右，由于事出突然，他们中装备的最重型武器不过是德制MP5，那9毫米手枪子弹击打在怪虫厚厚的鳞片上，基本等同于挠痒，但却撩动起了对方的凶性。
挟带着一阵劲风，怪虫头部狠狠击下，那辆“野兽”勉力一挣，车轮青烟四起中，向后滑动越过了一块混凝土碎块，堪堪避过了车身中部，“嘭”的闷响声中，怪虫的猛击落在引擎盖上，碎片飞溅中，发动机发出一阵呜咽般的破响，彻底熄火。
“吼！”怪虫仿佛很是得意，纺锤头部扬起，那菊花状的口器一下裂开，发出骇人叫声。
“砰！”一声刚硬爆音在杂乱的轻武器射击声中响起，某处屋顶上的狙击手终于抓到机会，巴雷特M82A1的12.7 NATO机枪弹准确钻入怪虫口器之内，再从头部后方穿出，留下脸盆大小的创口与漫天飞舞的血雨。
怪虫遭此一击，虽负痛惨嘶，却并未伤及根本，整个前半部分身躯疯狂扭动中，一阵淡淡血红光芒由鳞片下透出，身体反曲成弓形，便要发出竭尽全力的攻击。
“我草！”梵高一边咒骂着头顶乱飞的子弹，一边以那两辆Tahoe为掩体，猫腰迅速前行，跨过地面血泊中那几名奄奄一息特工的身体，小心翼翼的向怪虫后方靠近。
“Fuck！What do you want？”车旁幸存的特工中有人怒吼道，“It's dangerous，Get out！Get out！”
梵高没有理睬他们，腿部一发力，迅疾的跳过一坨车身残骸，再合身往前一滚，转眼已到怪虫背后不足三米之地。
在这个距离，能看到鳞片上覆盖着一层薄薄黏液，更有数不清的细小蛆虫状寄生物在甲缝之间穿梭进出，混合着怪虫身上那股扑面而来的异样腥臭气息，令得梵高胃中一阵翻腾，几乎呕出酸水。
“草！幸亏还没有吃饭……”他努力忍住想要呕吐的感觉，伏身卧倒，右手轻轻探出，向着怪虫身躯摸去。
手掌接触到冰冷鳞片的一瞬间，隐约的淡蓝色涟漪一现即没，那些蛆虫状寄生物纷纷避之不及的钻入甲缝内部。梵高闭上眼，周遭的枪声、子弹击于鳞片上的铛铛声，人群的喊叫声、怪虫的嘶鸣声统统离他远去，形、声、色、味、触五感俱隐，而与此同时，另外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自识海当中浮现而出。
一开始，是潮湿、腐朽如深渊泥沼的黑暗粘稠，层层叠叠的附着在梵高神识之上，似乎想要将他拉入邪恶梦魇中；然后，随着精神力的不断注入，思感开始延伸、扩大，那股粘稠感被渐渐的驱除退散；转瞬之后，精神力凝聚成束，伴着一下乍响于神识中的“嗤”声，粘稠的黑暗仿佛如鸡蛋壳一般被刺破，充满混乱无序感觉的鲜红血光陡然大放。破坏，毁灭，繁衍，吞噬，种种来自于生物进化史上最原始的单纯欲念纠缠在蒙蒙血光中，以一潭污浊池水的形象呈现于梵高的神识之前。
识海中的梵高，思感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看着这一切，用近乎于计算机中0和1的数字代码般的演算方式寻找着怪虫思维的规律。那潭中的污浊池水似乎也感应到了某种危机，猛然间开始沸腾鼓荡起来。
“就是现在！”梵高的精神力毫无保留的释出，幻化成定海神针般的长棍，无声无息的插入池水的某处，然后轻巧的划出一道圆形轨迹，顿时巨浪滔天而起，血潭中的污浊池水开始疾速旋转，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朝着四周飞溅。“爆！”梵高低吼一声，充塞其中的血光一敛，再盛，如电压剧烈起伏的灯泡一般“啵”的炸裂，整个空间瞬间坍陷，陷入永恒黑暗之中。
自梵高手抚怪虫开始，直到那血红空间坍陷，整个过程在识海中的发展似乎经过了一段不短的时间。然而在外界躲于车后的那几名幸存特工看来，这不知从何钻出的亚细亚人，以近似体操运动员的灵巧动作窜至怪虫身后，匍匐在地面用一只手亲切的抚摸对方，然后转眼间那条恐怖的怪虫陡的动作一僵，接着那三十多米长的身躯便软绵绵的瘫倒成一堆烂泥，只间或发出了几下肢体的自然反射抽搐后就再也一动不动了。
“What is this？”“What are you fucking doing？”“My God！Is this magic？”一连串惊呼声响起。
前方的亚细亚男子站起身来，苦笑一声，脑中开始快速考虑如何脱身的问题。
“沙不里奇，库依！”一道古怪至极的干涩声音突兀由地底响起，随着这道声音，三条裹在浓浓黑雾中的矮小身影从怪虫钻出的地洞中飚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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