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精神力。
病床上的梵高眨眨眼，没有说什么。
“据现场幸存者介绍，您的手枪子弹穿透了甚至连狙击枪子弹也无法越过的怪异屏障，击毙了目标。”布朗医生继续说道。“委员会派出的勘察小组，在现场捕捉到了阻力力场留下的痕迹——顺便提一句，在中秦的道门，他们把这称作冥狱结界——这种技术，即便是以委员会的实力也无法量产，据传唯有高层人士之间偶尔有一些流通……”
“真的是无法量产吗？”语欢突然插话说道，“我看，这恐怕是委员会对世俗政府摆出的一种态度吧？”
“您看得很透彻，美丽的女士。”布朗医生微笑了一下。
注意到丈夫充满疑问的目光，语欢学着医生的样子耸耸肩，“别问我委员会是什么鬼……我也不知道，不过呢，电影上可老是会出现一些藏在幕后的神秘组织，有的心怀不轨想要称霸世界，有的协助政府对抗坏人，有的看着是好人结果却暗藏祸心……”
“他们呢？”梵高瞟了一眼医生。
“我不知道，但至少他们救了你……”
布朗医生干咳一声，似在提醒二人不要议论是非。“要破除这种力场的影响，最直接的方法是以强大的力量去驱散，最简单的方法是使用慢速精准的攻击方式消灭发生源，而这位先生，采用了别出心裁的另外一种方法——以精神力包裹在子弹上，使得弹头无视阻力影响，击毙了那些袭击者……”布朗医生以看怪物的眼神看着梵高，“事实上，委员会过往的历史中确实有一些怪胎采用过这种方法，但是……”他竖起食指，遥遥点了点梵高，“我无意冒犯，但是我想问，似您这样的初级苏醒者，即便凭空想象出了这种方法，又如何有能力将之付诸实施？并且，我还认为您是在完全不了解其危险性的前提下所作出的莽撞决定！”
梵高委屈的眨眨眼，他明显没有打算将那位老是骂他废材的神秘存在和盘托出。“我这不是为了营救五常领导人么……”他嘟哝道。
“是吗？梵高先生。”布朗医生微微一笑，“也许我的看法有些偏激，但我从不认为苏醒者会有多在意他人的死活，毕竟，从某方面来说，你们已经偏离了人类发展的正常轨道……”
“您是想说，我不是人吗？”梵高努力做出凶狠的样子，瞪着布朗。
“您自己觉得呢？”医生不为所动。
“我他妈当然是人！最起码我比你们这些神神秘秘的家伙正常！”梵高说道。
“我可以证明他是正常人，医生。”语欢打着圆场，“只不过脑袋里面少根弦而已，您别介意，请继续讲吧。”
布朗耸耸肩，“很显然，您洞悉了袭击者的行为将会导致何种后果，但却完全不知道您所采取的应对方法会对您自身造成什么伤害……”
“对，但那又如何？我的老婆孩子都在那，比起他们来，我的性命又算得了什么？”梵高呛声说道。
“看来您真的是一名野生的苏醒者啊……”布朗医生笑起来，“整个联邦城特区，共有三万余人的陆海空防御力量，在总统府邸的内圈和核心圈周围，日常防护由三千名国土安全部特勤局的精英人员组成，这些只是摆在明面上的力量；而作为登记在册的苏醒者，他们一定会知道在府邸中还存在着一支由他们的同类所组成的战团，以及对战团拥有唯一支配权的委员会核心成员。”他停了一下，观察着梵高的脸色，“袭击者试图唤醒埋在特区地底深处那名在第二次独立战争中被击杀的殷地巫师的凶灵，不过显然他们高估了自身低估了对手——即便核心成员不出手，仅凭战团的苏醒者们也能让那头凶灵灰飞烟灭……”
“够了！”梵高突然喊叫起来，虽然音量不大，但确实是在喊叫。“去他妈的委员会！去他妈的苏醒者！去他妈的乱七八糟！老子只想回家！知道吗？回家……”
“冷静。”语欢握住丈夫的手，“我知道你感觉很糟糕，但是，你不能在这里对医生发脾气，懂吗？听话咯，乖嘛……”
“看起来恢复得很快……”布朗医生不以为意的笑笑，“处于懵懂期的苏醒者，情绪发生剧烈波动是非常普遍的情况，您慢慢就会适应的。”
你他妹的老外，根本不明白老子在生什么气。梵高心里想着，在妻子的安抚下收敛住了怒火。
“刚才我们说过了，一名正常的人类，乃是由身体与生命两大部分所构成。”布朗医生继续讲述起来，“身体，来源于细胞；而生命，你们认为它是从何而来？”
“吾不知其谁之子，象帝之先。您不是已经表述了么？”语欢说道，“连圣人都不知道它是谁的后代，连天帝都诞生于它的后面，那除了大道所造，还能是什么呢？”
“所以说我并不是在拍马屁吧？您的妻子真的是兰心蕙质！”布朗医生似乎知道梵高心中所想，对着他挤了挤眼睛。“远古的东方圣人，他认为道生上帝，继生万物；而在西方的文明发祥地希腊，几乎与那位圣人生活于同一时期的哲学家赫拉克利特则提出了‘逻各斯’学说。他认为万事万物皆依“逻各斯”而产生，但它不是任何神或者任何人所创造的，它本身就是它自己的创造者。”
“来到现代，依托于自然科学的发展，以及……委员会的超自然科学，少数人开始意识到，‘道’或者说‘逻各斯’，它并非单纯是一种哲学或是神学上的概念，它实实在在的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之中，它，便是我们脚下这颗星球的核心——本源种子！”
“说到此处，其实我很想再吟唱一首赞歌，但考虑到这位先生已经极度不耐烦了，所以我看我还是简短捷说吧……”布朗医生耸耸肩，“本源种子的力量，以多种方式呈现于这个世界，其中一种叫做生命力，这种力支撑着万物存续、欣欣向荣。同样的，生命力也呈现出多种多样的形式，当某个生物因为某种原因而将自身的生命力不断强化时，它便会拥有一些普通人所不具备的超能力——当然，这其中存在着许多即便是委员会也不甚明了的神秘因素——强悍的肉体、驾驭元素的能力、再生、隐形乃至元神具象化等种种不可思议的神通。而在这些超能力当中，操控精神力是最为神妙也最为危险的一种。”
“说它神妙，那是因为其他的大多数超能力——或者说东方人所指称的神通——其来源虽然同为生命力的衍变，但基本上都是以调用天地元力来改变物质形态，从而对世界施加影响和转变的方式，而精神力却不同，它是直接转化生命力量，与天地万物在原子层面上产生共鸣，感知宇宙本质，最终洞悉时间与空间这两种宇宙中的终极奥秘。”
“说起来，操控精神力进行针对肉体的攻击，那几乎可以算是粗鄙的行为了……”布朗医生双目放光的讲述着，完全无视梵高的白眼。“高层次的精神力强者，他们能吸收同化各种能量，包括来自异位面的元力，甚至能折叠时空介质以预知未来。而再往上，据说巅峰的强者们，他说要有光，这世界便会有光；他说地要有青草，这地上便有了青草；他说不应存在的事物，那么无论在过去未来，你都不会看到这样事物的存在。”
“但这些，都只不过是应用层面上的东西……精神力所探索的尽头，其目标只有一个——跳出命运之外，并且掌控这条大河的流向！”
说到这里，布朗医生停了下来。
“说完了啊？老牛逼了……”梵高现在已经能从口中发出啧啧声了。
没有理睬对方的挑衅，布朗医生干脆别转目光，看着语欢。“精神力如此神妙，但它同时也是一柄双刃剑。”他说道，“精神力的产生，直接来源于生命力，以即是说，你们完全可以把两者划上等号——当你施展精神力的时候，你其实就是在消耗自身的生命力。而生命力，虽然是可再生的，但恢复速度却非常之慢。这也就是之所以人人都具备精神力，却鲜少有人往这个方向强化的原因。要知道，人类虽为万灵之首，但我们的生命力并不见得就比一株沙棘更强……何况，精神力苏醒者的实力，在初生期是远远及不上其他类型苏醒者的……”
“您的丈夫，将精神力侵入异类识海，这行为虽莽撞，但毕竟没有失去精神与身体之间的链接，倒也罢了。然而之后他为了破除力场，将精神力包裹在子弹上射出，嘿嘿……他总不会以为自己洞天圣者吧？”
“洞天圣者？那是什么？”语欢迷惑问道。
“那个么……您把他们想象成近乎神仙一般的非人生物就行了……”布朗医生耸耸肩。
“好吧……反正今天我也听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世上存在神仙也不是不能接受的……”语欢微笑说道。
“嗯。”布朗点点头，“让我们说回梵高先生。据勘察小组统计，您丈夫在现场一共射出了9发子弹，每一发弹头上都残留有非常精纯的精神力痕迹。他显然并不清楚精神力与生命力之间的联系，所以他毫无保留的挥霍了巨量的宝贵资源。当我接手诊断您丈夫的时候，他体内精神力几乎枯竭，其生命能量已经被消耗一空。基本上，成为一名长时间休眠的植物人，算是最好的可能了……”
床上的病人努力挤出洋洋自得的笑容，“所以呢，您其实是判断失误了，医生大人……”梵高说道，“尽管您夸夸其谈了一大通貌似高深的理论，但您不得不承认，这世上有很多东西是您搞不明白的……”
“对。”布朗医生神情自若的说道，“因此，我会向委员会申请，对您进行长时间的最高级别检测。”
“想都别想！”梵高气急败坏的喊道。
“恐怕由不得您……”布朗医生转过身，走向门口，“这是为了您好，梵高先生。”
病人颓然收声，但嘴里还是在嘟哝着西川省的俚语脏话。
“谢谢您，医生。”语欢跟在布朗身后，“但我想我们应该早一点回到中秦。”
“放心，我只是和您丈夫开玩笑而已……”布朗医生耸耸肩，“身为整个医院，不，身为全世界在精神力研究方面最权威的科学家，我当然舍不得放走他！不过，委员会的老爷们可不会同意我的申请……”
他拉开房门，回头看了一眼语欢，“我给你们俩十分钟时间，然后，你们一家三口都该好好休息了。”
说完，他走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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